《小猫别跑》遗失*林夕

8、装神弄鬼

　　赫连泫蹙着眉，批阅着成山的奏章。没办法，赫连泫摇摇头，皇兄刚登基不久，一方面要处理朝廷两大势力的激烈对抗，一方面又要平衡与其它三国的紧绷关系，已经够累了，他应该为皇兄多分担些的。
　　暂时的和平反倒让赫连泫更忙碌起来，他甚至怀念在外打仗的日子了，虽然风餐露宿，却不用面对这么些难缠的奏章。
　　有时他在想，自己把江山让给皇兄是对的吗？把压力留给了那个，除了母后以外唯一给他关怀的同胞哥哥，而自己却独享清闲……
　　赫连泫抬眼望了下床榻上那抹纤细的身影，耳边微微还有她几不可闻的呓语。他忽然得到了答案。他给他打江山，帮他定江山，但他，不要他的位置！
　　他只要，给他的小猫快乐平静的生活。他不要他的小猫对他君臣之礼，他不要他的小猫精算后宫，他不要他的小猫母仪天下……他的小猫只是他的，她的所有只能属于他！
　　赫连泫不经意地勾起嘴角，自己是，越来越霸道了。
　　*
　　“王爷！”屋外传来一声探报，紧接着，掀帘而进的是他的心腹，猫儿口中的妖娆哥哥——石吟。
　　赫连泫一皱眉，视线不经意地扫向猫儿熟睡的方向。石吟眼尖，知是自己的声音吵到了王爷的心肝儿，便不做声地静立在帘前，恭谦地垂着头等待指示。心里却不由抹下一片冷汗，他家王爷的脾气他是最了解不过了。
　　赫连泫走近猫儿，见她只是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很沉很稳，咬着舌头的粉唇还略微向上勾着，好像做了什么美梦似的。赫连泫暗忖，她的梦里，会有他么……
　　“鱼……”
　　赫连泫眼角一抽，收回正打算挑弄她小舌头的手，负在身后，硬生生地压下一口气。好，我赫连泫不吃鱼的醋！
　　石吟轻咳一声，唤回了赫连泫沉陷的魂儿。
　　拨过被她含在嘴边的几缕发丝，赫连泫转身向外走去，跟在他身后的，还有那个经常被猫儿嘲笑的石吟。赫连泫现在都不大敢看石吟了，一见他便想起猫儿的那些没头没脑的坏话，总是看着看着石吟就想乐。害得他几次差点憋出内伤。
　　可怜的石吟竟完全不知情，依旧我行我素地继续着他的风格，也依旧被猫儿夸张到没边儿地向他的王爷诉说他的个性。石吟一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在他高高在上的王爷心里占据一小份地方了。具体说，是找乐的地方。
　　*
　　“什么事？”
　　走到卧房外面，赫连泫背对石吟冷冷开口，全然不见了方才的温柔。这才是他们的王爷，那个冷峻、不形于色的王爷，石吟如是想。
　　“王爷，奴才刚送走了御医，说晴夫人是睡眠质量不大好。”石吟靠近了一些，小声对赫连泫说，“晴夫人最近总是说她园子里闹鬼，王爷您看，会不会是有细作在王府装神弄鬼？！”
　　赫连泫微一皱眉，的确事有蹊跷。檬晴本是将军之后，随不曾随兄父上过战场，胆子却也是女中少有。凭她功夫，若有刺客定不会逃出手心，可如今却被些有的没的给吓病了，赫连泫不禁觉得此事不简单。
　　赫连泫一甩袖，便跨步向她的檬园走去。
　　心中不禁略有自责。朝廷中两大派系纷争已久，父王还在世的时候，文官、武官势力便纷争不休。只是那时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暗暗崛起的第三股势力——皇后一派，也就是日后助赫连澈登上皇位，使他们两兄弟把持朝纲的势力。
　　赫连泫助其兄铲除异己，手段残暴不留余患，是朝中不敢轻言的禁忌，当年侥幸度过一截如今仍为官宦的官员，尤其心有余悸。哪想，当他赫连泫终于以为自己助皇兄稳定了帝位的时候，朝内却渐渐形成了新的两阵对抗局面——一派是换血的新生势力，也就是拥护他们两兄弟的一派；而另一派则是他母后的相对旧势力，太后一派。
　　赫连泫暗自摇头，母后向来野心勃勃，若不是不合情理，怕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已经是她了吧。她一心想效仿北烟国万世敬仰的高圣太后，操纵儿权，垂帘听政。只是，赫连泫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天下是男人的天下，母后到现在还不明白么？！
　　外交上，北烟国与处于东方的东凌国，南方的南雾国，西方的西瀑国一直处于一种微妙的关系，近几年来也少有战争，边关百姓的生活还算得上太平。除再北方的蛮夷时有侵略之处，需他带兵作战，各国之间的邦交也还算得上不坏。
　　可也只算得上不坏，赫连泫知道，这样的制衡，一碰即碎。
　　再说内政，为了寻求稳定发展的太平盛世，赫连泫早已觉得血洗朝内异己不合时宜了，那样的方式一次就好。他赫连泫不是怕双手再多染一点血，而是他们，也还是他一直敬爱的母后的人哪，这叫他怎么向母后交代？！！
　　于是为了缓和纷争，内政便也效仿外交，寻求政治联姻。而檬晴的入住便是这样的政治产物。说是入住，是因为自打她嫁进王府，赫连泫就没踏进过她的檬园一步，更别说行过夫妻之事了。女人不是他生活的必须，他有繁重的国事要处理，女人们的麻烦最好别干扰他！
　　他的心可以很大，大到兼济天下；他的心也可以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他的小猫一个人而已。
　　不过檬晴，也总归是母后疼爱有加的干弟的大女儿，赫连泫不好太过分，生病前去瞧一下也还算得上是情理之中。相敬如宾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
　　赫连泫大步跨入檬晴的卧房，见病榻上苍白的美人，心有不忍。怪只怪自己以前无情，现在却把情统都给了他的小猫。
　　见檬晴睡得正熟，赫连泫也不好叨扰，只问了她贴身丫鬟些简单的情况。
　　那名叫翠儿的小丫环从不见王爷主动探望，一时间受宠若惊，竟慌得口不择言，语不成句——
　　“王爷，小姐最近总是被什么东西吓到……有时吃的东西里也会无缘无故的多些什么不清楚的东西。还有半夜睡觉的时候，奴婢在旁屋总会听到小姐突然一声尖叫而起，有时一夜之间惊醒数次……御医说小姐是被吓病的，再加上睡眠不足，最近身体每况愈下……奴婢也不知是什么吓到了小姐，那东西好像是专冲小姐来的，我们……都不曾看见……”
　　赫连泫一挑眉，他泫王府竟然出了莫名其妙的东西，顿时来了兴致。
　　“那晴儿有没有说过是什么东西？”
　　“是……”翠儿咽了口唾沫，“小姐说是……猫……”
　　赫连泫眼角一抽，不自觉地重复，“猫？”
　　翠儿肯定地点头，“小姐说，是一只黑猫，像夜一样漆黑、有着幽绿色眼睛的猫！”
　　赫连泫这下眼皮、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不停。半晌，才吩咐下几句，叫他们好生照看晴夫人，便回了他的主卧。
　　赫连泫脚步匆匆，他的小坏蛋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王府这几日闹鬼的传言传遍了满朝文武，有些官员甚至私下传言说是他赫连泫杀人如麻，死者化成厉鬼欺上他王府了，就连他的母后也张罗着为他请些说是有些道行的法师做法去鬼……
　　现在看来，那些法师一个个不是屁股着火仓皇逃走，就是做法的道具离奇毁坏的现象，也不难解释了。可怜他赫连泫真的有些信他们的鬼话了，他怎么就笨到忘了他家小猫的恶作剧呢？连他都别想躲过的恶作剧，何况别人？！
　　该死的小猫！
　　*
　　赫连泫正欲伸手掀开门帘，忽然从屋里飞出来一个小小的东西，直接撞到他怀里，冲力之大，还让他不自主的后退两步。
　　怀里，温温的，暖暖的。
　　“喵……”
　　小小的圆乎乎的什么东西在他心口处蹭啊蹭的，让他顿时心软得像化成一滩水，还是有波澜起伏的海水。他竟然把要教训她的话给忘了，这使他感到很恼火。
　　“喵……猫儿醒来没看见王爷……猫儿想王爷……”
　　猫儿水滴滴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她的王爷，满眼的撒娇，满眼的……勾引！！
　　赫连泫闭上眼，不能又被这只可爱的小猫勾了魂儿去，但凡她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便会用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注视他，让他不忍责骂。
　　赫连泫挥臂一带，毫不费力地把他的小猫夹进去了。扔在床板上，满眼严肃地看着她。
　　猫儿也不知是看不出来还是故意而为，竟顺着他的貂绒大床爬起来，立在他的面前。似乎还比她的王爷高了那么几分，这使得猫儿很是得意。
　　猫儿伸出她小小的手掌，在赫连泫头顶拍了拍，学着他的口吻道，“再给我闯祸，你就长不高了！”
　　赫连泫猿臂一勾，一点儿不疼惜地把猫儿揽在怀里，俯盯着她。
　　猫儿怕怕的，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回应他的强势。像被扔上了菜板，等待宰割……
　　赫连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内心又要砰然变软的波动，毫不留情地钳制着她，“给我装神弄鬼？！”
　　“我没……”
　　“说谎！”
　　猫儿哇的一声就哭了，小手一边抹着泪，一边抽抽搭搭的啜泣，“王爷坏，王爷帮那个坏女人，不帮猫儿……王爷不爱猫儿……呜呜……”
　　赫连泫顿时不知如何是好，此时示软莫不是又助长了他家小猫的嚣张气焰？！可让他冷眼怒对他小猫这般伤心的泪颜，又叫他于心何忍……
　　“那个坏女人欺负乔儿姐姐，猫儿要保护乔儿姐姐……王爷帮坏人，还凶猫儿……呜呜，猫儿再也不理王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