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秦夭白

6、六.战争的真正奥义

　　“罗。”KA的脚步在罗身后顿住，“你……如果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早点回去吧。”
　　罗默默点头，端着托盘进了裴雨霁的房间。
　　“啊，这一觉睡的真爽……可惜啊，好日子不长了。”裴雨霁坐起来伸个懒腰，心情大好的之余不免长吁短叹，“诶，小萝卜头？”
　　“……”，罗的脑门上挂下三排黑线，几天下来随着两人日渐熟稔，这人胡乱起外号的恶趣味竟然变本加厉了。
　　“啊，你手上的是午饭么？我竟然睡到中午……”他抽动鼻子，“好香……”
　　罗笑着把饭菜放在床边，“我已经重新热过了，裴大哥请快去洗漱，然后赶紧吃饭吧。”
　　裴雨霁狐疑的看着他，“小卡竟然没把我揪起来，还这么好心叫你送饭给我？”
　　“这要托你前两天感冒的福，”罗笑眯眯道，“KA早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叫醒你。裴大哥，身为一个男人，怎么沐浴在月光中一晚上就感冒了呢？”
　　裴雨霁尴尬的抹鼻子，恨不得把鼻子摸出个洞，他一溜烟闪出门去，“小萝卜头……我去刷牙了啊啊啊……”
　　“轰”的一声巨响，罗尚在懵懵懂懂茫然不知所措，刚出门的裴雨霁就跌跌撞撞的冲回来，“快走！”他拉住罗的胳膊，“那边打过来了，躲过轰炸机再说！”
　　“等等，我拿包！”罗回头就要往自己房间跑，裴雨霁一把扯回。此时轰隆的爆炸声已经四起，一声紧接着一声。
　　“你疯了？包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的相机还在里边！”罗毫不退让。
　　“裴雨霁说的没错，你们快走。”KA适时出现在门口。
　　“那你呢？”裴雨霁几乎要把罗抱起来扔出去。
　　“我一会跟上，”KA深深的看了他们一眼，“保护好罗，不要往前冲，尽量躲在队伍后面。”
　　“靠，KA你是作战队长，伤也没好透，逞什么英雄！”裴雨霁被他遗言一般的话惊到，一番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快滚。”KA无动于衷，拿起□□对着裴雨霁，“再不滚，毙了你。”
　　“你！”裴雨霁简直怒到无语。
　　罗一直沉默的看着两个人争执，他忽然叹息一声，平静的说，“裴大哥，我们走吧。”
　　KA的眼睛里露出欣慰的笑意，“我既然留下就代表我有把握。裴雨霁，想想阿姨和小西。”
　　枪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裴雨霁一咬牙，带着罗头都不回的飞奔出屋子。
　　KA看着他们消失在矮墙外，才迅速向外走去。战友都在战斗，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把重要资料转移或者销毁，然后抹去他们存在过的蛛丝马迹。

　　“都安全到达了吗？”团长斯维斯在进防空洞前再次扫视一遍，“罗，你没事吧？”
　　罗摇头，“KA不要紧么？他还没来。”
　　斯维斯迟疑了一下，“我过来时看见了KA，他把资料交给我，然后和山本又回去了，说是拿什么东西。”
　　“Fuck，资料都在这里，他婆婆妈妈的回去拿什么！”裴雨霁恨恨的打开防空洞隐蔽的门，一边掏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
　　一行人钻进防空洞，除了握紧手中的枪却什么也做不了，都是一脸愤恨。
　　“轰隆，嘭……”外面的声音震耳欲聋，期望中的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到来，众人的心开始往下沉。
　　裴雨霁扯起嘴角，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大家这都是什么表情啊，等轰炸机过去，我们出去杀个痛快。”
　　“裴大哥，”罗看着裴雨霁，笑容澄澈到不含一丝杂质，他眼波温柔，仿佛安抚孩子一般轻声说道，“KA不会有事的，裴大哥，相信我。”
　　斯维斯和众人都望了过来，显然在猜测这个KA点名保护的少年和KA是什么关系。
　　“嗯，小卡不会死。”裴雨霁的表情变得生动起来，他伸手揉揉罗的头发，眼睛里是无视死亡的坚定。
　　在两个人的感染下，原本凝重到几乎使人窒息的气氛竟然有缓和的迹象。
　　“我也相信，KA不会死。”斯维斯抓了抓暗金色微卷的头发，一字一顿的说道。
　　罗微微笑着，却看到裴雨霁起身，并示意他跟过去。
　　“罗，你听我说。”裴雨霁走到防空洞较深的地方，神色郑重的轻声道，“小卡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怕是不是有了麻烦，就是……”他看了看罗的表情，发现他并没有说一些例如‘他不会死’之类的废话。
　　“我们从没说过同生共死，因为那几乎不可能，除非一个炮弹下来正好炸飞我们基地，”裴雨霁叼着根棍子口齿不清，他吐掉棍子接着说道，“但是我们都有为了死者活下去的觉悟。罗，你知道战争真正的含义是什么吗？”
　　罗略微思考后回答道，“为了人民……还有和平？”
　　“不。”裴雨霁斩钉截铁的否决，他眯眼微带笑意，“我也曾经那么回答过小卡。”
　　“那，KA的答案是什么？”
　　“他说，战争只有一个奥义，那就是——杀。”裴雨霁笑眯眯的表情把这句话诠释的毫无气势，“作为佣兵，我们必须以死的勇气，为生而战。”
　　“战争的奥义……是杀？”罗喃喃自语，他从没听过这种论调，每个人都在说战争，每个人都在祈祷战争过后的和平，从没有人想过战争本身的灰暗色彩，以及战争背后高位者冷酷而怜悯的旁观者姿态，他点点头，“没错，战争真正的奥义，就是杀。”
　　裴雨霁开心的笑了，他拍拍罗的头，“回去之后，要把这个写成文章，然后登在报纸上哟。”
　　罗细细的眉毛不易察觉的皱到一起，“你……”
　　“听说你们认识不久？”裴雨霁打断他的话。
　　“嗯。”
　　“他很喜欢你。”裴雨霁沉默了半晌，说道。
　　“诶？”罗白皙的皮肤开始发红，他瞥了眼裴雨霁，发现男人竟然是认真的。
　　“我也很喜欢你。”裴雨霁冷不丁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把罗轰炸的晕头转向。
　　“啊？”
　　“跟你呆在一起很舒服，小萝卜，”裴雨霁坏心眼的对他挤眼睛，“我们都喜欢你……其实全世界的人民都喜欢你，哈哈……”
　　罗低下头无语，再也不想跟旁边这穷极无聊的男人说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裴雨霁忽然拉起罗的手，开始在他掌心写写划划。
　　罗歪着头，努力的辨认并且记下来他写的内容。
　　“Giv……or eterna ami……cizia？”他疑惑的抬起头。
　　“为了永恒的友情。”裴雨霁看着他，“这是我和他的约定和……共同活下去的信念。小萝卜，现在我把它刻在你手掌上，分给你一份。”
　　“为了……永恒的友情。”罗十指交错相握，闭上眼，以无比虔诚的姿态的贴在胸前。
　　掌心似乎停留着他划过的温度。以前从未得到过的友情在一瞬间慢慢充斥我的胸腔。Givor eterna amicizia，冰冷的身体却因为这句话……奇迹般的温暖了起来。那个战火中犹然不知生死的男人，也奇迹般的，给了我活下去，以追寻永恒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