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恐惧池》木归山疯

4、顶级藏品

　　踏入长街口，眼前景象骤变。

　　叶址像机械发条一样，步履平稳的走在青石路上。

　　整条街空空荡荡，萦绕着散不去的腐臭，每往前一步，叶址的食欲就消沉一分，直到肠胃蠕动的粘腻感涌上喉咙。

　　“呕——”

　　干呕了半天，叶址才恍然意识到身边空空如也。

　　大叔们消失了，连一股脑钻进来的客人们也无影无踪，四下无人。

　　沉闷的空气仿佛畏惧什么，压抑的蛰伏。

　　生理性的不适短暂压制住了饥饿感，直觉告诉他，如果再游荡一会儿，很快就会送人头。

　　叶址随手推开最近的一间店铺。

　　迎面对上五张苍白的面孔。

　　那五张面孔似乎受了什么惊吓般，对着他眼睛瞪大，动也不动的僵立在原地。

　　似乎他推个门是不可饶恕的大忌。

　　叶址冷不丁被瞪差点要下意识关上。

　　面前的五张面孔更惊恐了。

　　“……”

　　背后诡异的长街危机感更甚，叶址顶着五张眼珠都要凸出来，紧紧盯着他的人脸，面无表情的跨进门，顺手带上了门。

　　“咔嚓”

　　五张苍白的人脸终于绷不住了，神情紧张的立刻转向叶址右侧。

　　叶址夜班干多了，视力极好，一眼认出五个人最后面那个是宴会厅上厌恶的指着他鼻子的麦瑟尔夫人。

　　不过眼前的麦瑟尔夫人端庄全无，一双处尊养优的双手死死的绞在一起，活生生抠出几道血痕，明显的惊吓过度。

　　她的脸上缓缓出现一道黑褐色的斑块，随着斑块出现，嘴角旁边的皮肉开始疯狂抽搐，两只黑黝黝的眼球跳动的毫无章法。

　　明明那么害怕，失去血色的薄唇却控制不住的上勾，惊恐的神情也逐渐变成诡异的微笑。

　　她微笑的看向叶址，缓缓松开绞紧的双手，交叠在胸前，一步一步向门口靠近。

　　一步。

　　两步。

　　三步。

　　直到逼近叶址，他清晰的看到麦瑟尔夫人精致的面庞枯成一道道细密的褶皱，就像突然瘪下的气球，表面凹凸不平。

　　灰褐色的斑块立刻爬满她的面容，她如同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步伐僵硬，却不受控制的靠近。

　　叶址拳头都硬了，她突然转了个方向，直直的走向右侧。

　　那里放着一道破烂的铁丝床，床腿却是不平的，明显一个高一个低，看起来像是普通工厂里住宿的高低床截下来上面，直接随意的摆在门口。

　　麦瑟尔夫人步伐平稳，背脊却微微颤动，叶址看向她的脚踝，裸露出来的肌肤几乎黑掉，密密麻麻的黑褐色斑块，甚至颜色还在加深。

　　她走到床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的躺在铁丝床上，视线范围刚好圈住眼前四个已经吓崩的人类和刚进门的叶址。

　　她的微笑变的柔和，翘起的嘴角就像寻常门口迎客的前台，露出黑灰色的口腔。

　　“欢迎小可爱们，让我来看看，下一个是谁？”

　　嘶哑的嗓音像从咽喉中摩擦出来，在静默的空间，诡异的让人不禁打了个抖，叶址明显的听到一声哭腔。

　　来自对面。

　　麦瑟尔夫人显然也被吸引过去，黑黝黝的空洞眼眸，盯上四个人最后那个姑娘，她压低嗓音，似乎想把声音挤的可亲些：“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啊……”

　　小姑娘绷不住了，一脸的泪痕，却死死的咬住唇，愣是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麦瑟尔夫人话音一转，突然看向叶址，露出标准的迎客微笑：“还是我们新来的求职者呢？”

　　“……”

　　叶址有点懂了，这他妈是在面试。

　　比起他惊涛骇浪的面试经历，最后只挑选上一个阴间夜班来看，这场面根本不够看。

　　求职的经历让门口不动如山的社会人士，罕见的升起一丝兴致。

　　叶址立刻整好领带，抓了抓厚重的刘海，抬头挺胸毫不怯场的走到夫人面前。

　　麦瑟尔夫人被突然靠近的叶址惊讶的一怔。

　　面前的中年大叔操着一口流利的二甲普通话，声音格外清澈干净，他对着麦瑟尔夫人扬起嘴角。

　　“面试官您好，我叫叶址，是这次候补的求职者，今年23岁，身体健康力大如牛，完全能胜任这份工作。希望您可以给予这次宝贵的机会。”

　　他诚挚的鞠了一躬，模样绅士而有礼。

　　不得不说，事态被叶址突然这么一搅和，那四个人类脸上泪滴还没风干，表情直接僵硬。

　　这哪来的铁头？

　　这个职是能求的吗？

　　没看到求职的下场吗？

　　叶址这堪称诚恳的求职陈述，瞬间取悦到懒懒躺在铁丝床上的麦瑟尔夫人，她眯起黑黝黝的双眸，细细的上下打量一圈，声音有些诡异的阴沉：“力大如牛？”

　　“我们招聘一个美容师，需要大力气？”

　　叶址：“……”

　　对面“求职”的确实站着五个姑娘，一个个都妆容美丽，哪怕神情惊恐也盖不住青春美好的脸庞。

　　叶址立刻彬彬有礼道：“尊敬的面试官，美容怎么会不需要很大力气呢？”

　　“一个经验老道的美容师，必然对力度掌握得当，不然怎么画出入骨三分的妆容？”

　　麦瑟尔夫人眼眸敛下，黑黝黝的瞳孔沉的像一潭死水，她似乎带着点恶意的看着叶址的啤酒肚，还有令人发呕的杂草刘海。

　　她最讨厌这样的丑大叔了。

　　叶址感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危机感。

　　不过阴沉的视线不过停留一秒，麦瑟尔夫人随即缓缓的宣布：“很好，就决定是你了，上楼准备入职。”

　　叶址明明上一秒觉得这夫人会扑上来狠狠的掐住他，下一秒却被通知应聘成功了。

　　这么随便的吗？

　　比他的夜班还随便。

　　其它四个人发现这新来的求职者竟然还笑的出来，一时错乱的连抽泣都梗住。

　　麦瑟尔夫人阴沉的视线追随叶址轻快的步伐，而叶址仿佛毫无觉察，得了令就准备上二楼。

　　他的脚步被麦瑟尔夫人一声等等叫停。

　　转身对上床前枯瘦却可怖的面试官凝视。

　　“前台登记，领工作服。”

　　没想到还有统一服装这待遇，叶址立刻在前台签了字，拿到一身雪白干净的工作服，被主管领到二楼的工作地点。

　　直到拿着一把化妆刷，坐在洁白的床单上，叶址猛地回神。

　　“等一下！”

　　穿着黑白职业装，一脸冷漠的主管，明显表达出不耐烦的意思。

　　叶址语速加快表达诉求：“莫尔主管，我们不用签个薪资待遇的合同吗？”

　　二楼装修非常古怪，这种古怪感在叶址看到工作地点的摆设达到峰值，哪有美容院一条笔直走廊一眼望到底的？

　　正常来说，美容院这种地方比较注重顾客隐私，一般都是比较轻松舒缓的装修，注重私人领域。

　　而眼前的走廊铺着一层柔软却颜色鲜红的毛毯，两侧整齐对应着八个房间，房间并没有设门，用一道道洁白门帘遮上，相连的墙体也刷的死白，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门帘和墙体的缝隙。

　　房门正中贴了一块大大的显示屏，滚动显示：正在工作中，请勿打扰！！！

　　三个血红的感叹号撞入叶址视线，不舒服的沉闷感和压抑的色调完全没有任何放松的效果，反而整体呈现出莫名的紧绷氛围。

　　叶址被主管带领，走进最末尾的房间，掀开洁白的门帘，入目就是三道疲惫却神情高度紧绷的身影。

　　主管走进去，他们竟然毫无反应，只快速的刷动手中的化妆刷，全神贯注的处理床上的顾客们。

　　叶址被领到进门右手边，一张洁白的单人床抵在墙角，上面放着一只干净无瑕的小号化妆刷。

　　一路沉默的主管，开口毫无波澜的发令：“这是你的工位，在下一个客人到来前，截止这单工作。”

　　主管说完转身就走，叶址反应稍微慢一点，连人影都见不着！

　　“薪资待遇？”

　　主管明显不耐烦的神情，更加冷漠，尾音都带了点嘲讽：“这单工作截止再谈也不迟。”

　　确实，新人进来是有试用期的。

　　叶址了然，眼前这单不出意外就算转正门槛了！

　　不再纠结古怪的工作环境，叶址拿起化妆刷，看向床上的顾客。

　　“……”

　　他是真的想尝试一下新技能，奈何眼前的顾客没有任何可发挥的余地。

　　一丁点也无。

　　刷子甚至都无从下手。

　　面前的顾客有一头长长的黑发，这是叶址判断她性别的唯一依据。

　　毕竟这整张脸都糊满了厚重的脂粉，连唇缝和耳朵都塞满了脂粉，叶址靠近几分都能惊掉几块，除了发丝其余俨然被厚重浓稠的脂粉包裹个满满当当。

　　露出的鼻息在均匀的耸动，吹的嘴上一块出现淡淡的潮湿，小片脂粉腻在一起。

　　这确定是美容吗？

　　再不把厚重的脂粉卸下来，人都有点危险！

　　留的出气口只有鼻息两个点，鼻腔壁看着也都被塞了脂粉，一呼一吸之间，脂粉变的粘稠，粘掉呼吸口也只是时间问题。

　　放下化妆刷，青年看向工作的如火如荼的另外三位工友，刚好看到和他一排靠右的这位同事，眼也不眨的把一层厚厚的脂粉捅进顾客尖细的鼻腔里。

　　小号化妆刷灵活至极，捅到底轻巧的旋转一圈，立刻抽出，一层脂粉就细密均匀的贴合在腔壁，甚至顾客的呼吸都没乱。

　　莫名其妙被秀了一手高端操作，叶址有被惊讶到。

　　三位工友从他进来到现在，一声不吭，神情高度集中在面前的顾客脸上，主管进来又走，他们一个眼神都没有。

　　就这态度还怎么升职？

　　叶址看他们埋头苦干，丝毫没有理会新同事的意思，也打消了礼貌社交的心思。

　　凑近观察一番眼前的顾客，叶址神情莫名的拿远了化妆刷。

　　这顾客的衣服竟然全是画的？

　　这是什么需求，全身化妆？

　　模特？特殊工作者？

　　裹着这么厚的一层脂粉，台上走几步不得累死？

　　叶址在客人和工友们之间流连几眼，随手扔了化妆刷，懒散歪在座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