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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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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你们在去往平芜的途中,就被人袭击了,还久久无法脱身?”
“确实如此。”燕决说,“而且,臣在那领头的人身上搜出了一件物什。”
“哦?什么东西?”
燕呈溪见他一幅犹豫的模样,大手一挥:“此处没别的人,说罢。”
“是。”燕决呈上一物。
见燕呈溪脸上变幻莫测,燕决立刻说:“陛下,虽然这虎头令牌真假尚不可知,但这是臣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千真万确。”
燕呈溪好一会儿才说:“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燕决向外走了几步,一阵踌躇,最终还是回头一行礼:“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燕呈溪挑眉看他:“还有何事?”
“臣在平芜受了重伤,醒了之后便得知,侧王妃她……”燕决又一行礼,“臣恳请陛下,收回三公主与臣的婚约。”
见燕决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燕XX叹气:“行了,起来吧。此事确实是来彦做得不妥,我会好好考虑的。”
秋高气爽,一望无际的狩猎场上秋风猎猎,伫立的旗帜被吹成了风的形状。
亲王府的马车早早地来了。靳雁下了马车,呼吸着属于山野的清新空气,只觉神清气爽。
青梅突然从身后冒出,低声问:“侧王妃,听说,你很厉害?”
靳雁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住了:“嗯?”
“我听他们说,你骑射俱佳。在从前的秋狩会上,可谓巾帼不让须眉。”
靳雁生在武将世家,与妹妹靳鹤不同,她自小便对吟诗作画毫无兴趣。不过,对骑射功夫倒喜欢得紧。靳楠拗不过她,教了靳雁不少本事。稍大些后,几乎每日,她都会向乌崖请教。所以,她会些功夫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青梅不提还好,她这么一提,靳雁心里便有些发痒了。
只不过……
靳雁看了看不远处正和别人说话的燕决。
“姐姐!”
靳雁被人猛地抱住,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下。
靳鹤见了靳雁,原本高高兴兴地,睁眼一看——发现一从没见过的少女正盯着自己。
“你是谁?”少女问。
靳鹤满头问号:“你又是谁?”
靳雁不动声色地后撤一步,将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哦,青梅,这是我的妹妹靳鹤;鹤儿,这是我在去往江陵的途中认识的朋友青梅。”
靳鹤难以置信地看着青梅:“朋友?!”
青梅狐疑地上下打量靳鹤:“妹妹……”
燕决才从一轮对话中结束,便看见白丸溪款款而来。
他朝靳雁的方向看了看,然后笑了:“今日怎么带夫人来了?”
白丸溪一脸“别提了”的表情:“她听说侧王妃要来,拦都拦不住。”
燕决听了,又笑了起来,同时看了靳雁一眼。
白丸溪仿佛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不是吧,小王爷?”
他俯下身,压低声音道:“这都快两个月了,你俩还没和好如初?”
燕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丸溪说完立刻后撤几步,笑眯眯地盯着他,留下燕决僵在原地。
“你要去抓兔子?”靳鹤惊奇,“你会吗?”
“当然会啦,很简单的。”青梅眉飞色舞,“用笼子就可以了。”
靳鹤有些雀跃:“那可以带上我吗?”
“没问题!对了——听说一会儿皇帝会来?”
靳鹤点点头。
“没想到我青梅居然有机会,能够一睹皇上的英姿——有点兴奋。”
靳雁坐在一旁,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很快就熟络起来了。
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于青梅自来熟的能力。
“姐姐,姐姐!”
靳雁缓过神来:“嗯?”
“我们等会儿要去抓兔子,你要去吗?”
旁的递过来一把弓,靳雁抬眼一看,发现是燕决。
“一会儿秋猎开始……”燕决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撇开头,“秋猎开始之后,可以去玩玩。”
“我……”
靳鹤说:“哎呀,我有东西落在马车上了。青梅——”
青梅收起看戏的嘴脸:“啊?嗯,怎么啦?”
靳鹤站起身,推了推她:“陪我一起去拿吧。”
“嗯,好,走、走吧。”
燕决继续说:“已经两月有余了,你的身子应该……秋猎正好可以放松放松,若是感到不适,告诉我就好了。”
白丸溪正与旁人交谈,时不时地瞥一眼不远处的灌木丛——青梅与靳鹤蹲正蹲在那里。
两人一边悉悉索索地交头接耳,一边盯着用木笼制成的简易陷阱,等着猎物上钩。
“我总觉得,”青梅眼睛都不动一下,“陛下好眼熟。”
秋猎正式开始前,她隔着人群远远地看见了大燕皇帝,越看越从心里冒起来一阵熟悉感。
靳鹤问:“你以前见过陛下?”
“怎么会呢。”青梅立刻矢口否认,有些尴尬地笑,“我自小就到处跑,很少呆在汴京城中。”
“很少呆在汴京城中?那你的家人呢?”
好半天,青梅才说出一句话:“我都是一个人的。”
靳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青梅又立刻说:“一个人也挺好的,没人管,想去哪就去哪。而且对我来说,想要混口饭吃,也不是那么难。”
靳鹤转过头盯着青梅的侧脸。少女正认真观察陷阱的动静,面容线条柔和,底下却藏着他人看不见的坚韧——仿佛一只自由自在、艰难求生于世的猫。
“诶,抓住了!”少女兴奋地一蹦而起。
靳鹤顺着她的方向看去——一只短毛白兔蹲在笼子里,惊恐地看着她们。
二人提着兔子回来时,靳雁与燕决已在那里等着了。
“哇塞。”青梅看着燕决提着的那只鹿,“谁猎的?”
靳雁说:“我。”
青梅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侧王妃还藏得挺深。”
靳雁笑了笑,眼里闪着平日没有的光。
“你们抓到兔子了?”靳雁说,“那今晚有红烧兔肉吃了。”
靳鹤问:“可是,秋猎的猎物不是要上交吗?”
白丸溪轻笑一声:“这么小一只兔子,上不上交也没人会在意的。”
正当他们商量兔子该如何吃时,青梅抱紧了笼子:“吃?可是我想养着。”
靳雁愣了:“养着?”
“对啊,你不觉得这兔子和你特别像吗?”
靳雁正想否认,便见青梅猛地一拍笼子边缘,白兔被吓得抖了三抖。
“你看。”青梅说,“你也经常这样被吓到。”
“……”靳雁说,“那是因为它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随时警惕,已经习惯了……”
说着说着,靳雁愣住了,却无人发现。
另外二人逗弄起了兔子,白丸溪看着她们,但笑不语。
只有燕决听见她说的这番话。他偏过头去,发现靳雁看着笼子里的兔子发呆。
青梅抱着兔笼,同靳鹤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论。
察觉到一阵让人感到不适的视线后,她转过头去,寻找视线的来源。
看清是谁后,靳鹤抱着笼子的手一僵。
“青梅?”
义兰见她仍在神游天外,吸足了一口气:“青梅——”
“啊?”青梅懵懵懂懂地望过来,“怎么了?”
“吃饭了。”
青梅连连点头,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啊,哦,吃饭,吃饭。”
“你还好吗?”义兰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自你从秋猎会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你还是经常这样。”
“哎呀,你们还不了解我,我能有什么事?”她挥挥手,话虽是对着义兰说的,却拍了拍青芜的手,又给了乌崖一个安心的眼神。
靳雁没说话,只直直盯着她看,眼里是掩饰过的担忧。青梅看过来时,她立刻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青梅又说:“我就是上次秋猎会上,被侧王妃惊艳到了。没想到我们侧王妃还有这么厉害的一面——我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学学骑射。”
靳雁并未回话,只低头整理着木筷。但青梅看见她脸颊升起的一点绯红,知道她是听见了。于是她笑着说:“吃饭吧吃饭吧。”
义兰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青梅被盯得寒毛直立:“怎么了?”
义兰一脸怀疑:“你说你想学骑射?”
“对、对啊……”
“那你记得……”义兰笑逐颜开,“把我也带上!”
“……”青梅说,“我当是什么事呢。”
“什么?”
“呃……我是说,没问题。”
“青梅!”义兰提着裙子追,“马上就要入冬了,这纸鸢怎么能飞得起来呢?”
“入冬怎么啦?谁说只有春风才能放纸鸢?前几日青芜站在门外吹了会儿风,当天晚上就开始咳了——我看这秋风也不小。”
可这秋风偏偏不如她意,越来越小,最终朝着某个方向直直地坠落下去。
“啊哦。”义兰停下了追逐的脚步,“纸鸢掉了。”
青梅向着纸鸢的方向奔去:“我去捡!”
“波斯国的信件发回来了吗?”燕决问。
燕决屏退了旁人,此时仅他与白丸溪二人坐在院子里。
“嗯。”白丸溪说,“放心罢,那边一切顺利。对了——”
燕决举起茶杯抿了一口:“嗯?”
“我最近打探到个消息——来源是七年前亲王府的人。”
“什么消息?”
“那天——你还记得吧——当时的侧王妃查出来有了身孕,王爷一高兴,办了宴席,邀一些亲朋好友前来庆祝。”
燕决沉默不语,白丸溪继续道:“我打探到的消息是,那日亲王府订了很多酒,从汴京城的裴氏酒行——你还记得这么个酒行吧?”
燕决瞥了他一眼,说:“当然记得。宴席上订酒,有什么不对的吗?”
“裴氏酒行的老板是江南人,二十多年前,他从江南北上,来了汴京,开了家酒行以此谋生。裴氏酒行曾在汴京风行一时,老板酿酒手艺绝佳,且带来了不少富有江南特色的酒。其中最为人所喜的,是青梅酒。”
“哦?”燕决看不出喜怒,“可裴氏酒行后来不是被灭门了?”
白丸溪应和:“这就是问题所在——据说有人从江南而来,找裴氏酒行的老板寻仇。他北上到汴京,也是为了躲避仇家。”
没人说话,沉默在二人之间停滞了好一会儿。
白丸溪说:“林甫,你不觉得巧合吗?那日的火实在是太大了。”
燕决不答,转而问道:“那仇家呢?”
“将裴家灭门后,也自尽了。”
“青——梅——”远处传来义兰洪亮的声音,“你在哪——”
稍远处是另一道女声,青梅从一灌矮树丛中钻出:“在这在这!纸鸢被小树枝卡住了。”
燕决二人噤声,都看向那两名少女。
笑容明亮的少女笑嘻嘻地和他们打过照面后便走了。
燕决与白丸溪也没当回事,只当她们在放纸鸢。
没人看见青梅紧紧攥住纸鸢的手,骨节有些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