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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九十三章 ...

  •   第九十三章

      凌将离说解咒不难。
      可他真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那团黑漆漆的诅咒自老爷子眉心取出来,甚至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用上时,曲墨还是没忍住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凌将离那句不难…还真是够委婉够给他们留面子的。
      那诅咒漂浮在凌将离的掌心,乌漆麻黑的还透着点瘆人的幽绿,像团现代重工污染的化学废气。
      “将离公子,这东西不能处理掉么?”
      见凌将离似乎并没有即刻处理掉那团东西的动作,曲墨心中不明所以,但又觉得留着多少是个祸害,便开口问道,以求一个解答。
      他与凌将离并非初次见面,也略知晓些许对方的脾性,故而说起话来要比自家长辈自在许多。
      “与其就此销毁,不如溯源,还之彼身。”凌将离闻他之问,果然淡声做了简单解释。
      言罢,掌上黑雾便瞬时利箭一般飞射而出,不过三两息间,便已被他驱使着消失于众人眼前。
      送人回来前,爹亲让他将事情都处理妥当再回去,而爷爷方才的态度显然对曲老将军仍颇有几分在意,曲千陌又是师兄道侣,左不过取咒溯源寻个真凶罢了,将曲家的事办妥再走也不费什么功夫。
      说话时,他那张邪魅非常的脸虽看着仍是副高傲疏离难以接近的模样,但口吻平和,便也叫其余曲家人在短暂相处后稍稍放松了些紧张情绪。
      而在听闻他的解释后,最先开口的却是凌掌门:“能追溯施咒者?”
      “嗯。”凌将离微点了点头,复又抬手凌空一划,指尖过处立时现出块一米见方浮于半空如镜面般的光幕来,个中隐隐有景物飞闪,现于众人眼前。
      曲墨虽是头回见识到这种镜光术,但他约莫能猜到这大约就是类似自己从前看过的玄幻小说里堪称监视偷窥利器的水镜术之类的东西,便只耐心坐着,等待光幕中飞闪的景象停下来的那刻。
      曲墨原想着,待凌将离溯源追寻到施咒者,知晓其所在,家中长辈或许就能以此设计,引蛇出洞找到幕后主使。
      却不曾想,凌将离的气运实在逆天。
      光幕之中景象方因诅咒所成黑雾悄然进了一处道观,停于一山羊胡道者左肩,现出其满脸阴郁戾气的干瘦相貌,引得曲家诸人心中猜度,便又见一小道童引了一头戴轻纱羃篱的年轻女子前来。
      那女子唤道者‘玄真道长’,又言‘主子有请’。
      镜中景象便又随着那位玄真道长开始变动。
      但这一回,周遭景象却未变换太多,只是从道观偏殿一路去了后头厢房。房门口守着两名黑衣佩刀的蒙面护卫,显然那女子口中的主子不止身份贵重,行事也十分谨慎。待道者一进屋,女子便也留在了屋外,守着复又紧闭的房门。
      大抵是为了杜绝窥视的可能,屋内亦是四窗紧闭,只可惜终究防不住凌将离的镜光术。
      待桌旁坐着的华服男子在光幕中现出真容,曲墨便见他爹与两位叔父骤然变了脸色,唯他爷爷仍是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瞧着似是全不意外早有所料,大抵解咒恢复的记忆里原就存了什么线索。
      “又是他!”老三曲文昊冷了脸语带怒气。
      曲墨原想问这人是谁,但光镜中玄真老道一声‘二殿下’便让他瞬间明了了许多。
      唯有皇帝的儿女才会被称之为殿下。
      夏夷则是三皇子,那这位二殿下大抵便是他同父异母的二哥了。不过两人倒是生的不大像。
      “今上近来对三皇子愈发器重,他李淼非嫡非长非贤,又一心想着那个位子,自是要坐不住的。”老爷子端着茶悠悠开了口。
      更在听见光镜之中二皇子问那玄真老道咒发之后何时能要了他这条老命,好叫他两个儿子不得不辞官丁忧为父守孝后笑着品了口茶,言道:
      “得不到的助力就毁掉,倒是打了手好算盘。”
      “若非世叔与这位小郎君,他这算计说不准真就成了。”曲文瑾原就不大爱笑,现下更是愈发冷了脸。
      先前二皇子李淼暗中挑唆大皇子,险些要了陌儿性命。他们虽已追查到紧要证据,奈何李淼此人着实狡猾心狠,不过一点苗头竟就将与之有关的人证物证尽数抹了干净,只留了大皇子这个糊涂鬼在前头挡着,自己蛰伏在后。
      如今大皇子因曲家一状被今上厌弃,他眼瞧着扳倒了一个老大却没压下去老三,又知曲家大抵是知道了些什么,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诅咒这般巫蛊之事原就极难被人察觉,便是事发,亦可推到大皇子对曲家心生怨恨故而暗害上。
      幸而…天佑曲家……
      “既知主使盘算,你再诈死可就如了他的愿了。”凌掌门淡淡言道,眼神微暗。
      他再气曲少衍,不想见这人,那也都是他自己的事,但若谁生了歪门邪道的心思,无怨无仇便想要这人性命,他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容我再想想。”盖了盏,老爷子亦知自己先前盘算需做些更改,只道,“他是皇子,如今又勾结上这等邪魔歪道,若无确凿证据,怕是动他不得。”
      这一语,听着似乎有些无奈,然心思却早已活络开来,那双看遍朝堂风云的双眼在滑过光幕中那团黑雾后微的一顿,而后却是笑着看向了凌将离:“小郎君取出的这恶咒能否再用到他人身上?”
      历朝历代,宫中最忌巫蛊之祸。
      皇帝也是人,在那位子上安稳坐着,不到死总归也是不想下来的。但凡知道皇子敢用巫术咒害朝臣,便定会生出怀疑,觉得儿子会为了皇位害他。
      皇家事皇家毕,今上儿子不少,再少一个也不碍着皇朝传承。何况这两个也确实不好,真上了位,为臣子的难免遭殃。还是趁早下去的好。
      “咒核未损,确可再用。”凌将离微点了点头。
      “你想让他自己在今上跟前走漏口风?”
      话语至此,凌掌门亦是明了曲老将军的打算,只是心中仍有顾虑:“戕害重臣这等丑事,今上绝不会让朝臣知晓分毫,纵有惩处,但他有那玄真老道相助,又有母家岳家支持,未必没有复起之时。他于曲家…乃是大患。”
      一条咬人的毒蛇光拔掉毒牙是不够的。
      唯有断首斩尾清扫蛇窝方能永绝后患。
      “此事无需担忧,我可将问心咒稍作更改,先压制于梦中乱他心神,待时机成熟,便可瞬时释出。”凌将离恰时言道,“我落的咒,那道者解不了。”
      语调全无波澜。
      他对家人亲友之外的生命个体没什么兴趣和特别的感觉,所以无论是下咒还是直接取了这个二皇子的性命,他都不会觉得有何不妥。
      何况,爹亲见到爷爷同六叔他们后那般开心,送人回来前又对他诸般嘱咐,他自得为爷爷将这些烦心事处置妥当,让爷爷顺心度日才是。
      “如此,府中这场丧事确要风光大办了。”微眯了眼,老爷子悠悠笑道。那模样,像极了蹲在陷阱旁边等着猎物一头栽进来的老狐狸。
      开国重臣三朝元老急病而卒,为表抚恤也好,笼络人心也罢,今上无论如何都是要带着皇子与朝臣驾临的。届时,若二皇子当众发疯说漏了嘴,这事便绝无悄然压下的可能。
      身为皇子却因一己之私戕害忠臣,若处置不好,可是会寒了人心动摇社稷根本的。
      这场大戏摆了台,且都来唱吧。

      **** ****

      解了咒术又找到真凶,众人便就如何布局设计商讨了起来。从他爷爷该用怎么个‘死’法,到上表报丧的折子何种写法更好,再到可要瞒住家中其他人省得漏了馅,以及‘尸体’是让他爷爷自己个儿假死去棺材里头躺着还是弄具假的,诸般种种。
      待到一干细节都讨论明白商量出了章程,曲墨这惯来没什么心眼的也已听得晕晕乎乎的了,只长辈们说什么便是什么,总归照做便就是了。
      老爷子解了咒,他师兄同小年他们便就不用在府里留着了,只是他师祖尚要留下装装样子,他师父便也没走。而凌掌门虽不再生他爷爷的气却仍不愿在曲家住着,只让府中有事便去‘桃源隐’寻人,便带着凌将离他们走了。曲墨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穿越之初被带去的那间名满长安日进斗金的茶楼竟然是他师父同白先生的产业。
      无怪乎他师父欠了凌家小叔的债还养着万花谷一大帮子弟子客卿却半点不见捉襟见肘的窘迫,原来竟养着只下金蛋的鸡。
      而凌池同他流离异界许久,如今好不容易回来,自得陪着爹和爷爷,便也没能再好好说上几句。
      这一天下来,曲墨只觉自己像只硬被外力抽得连轴转的陀螺,累得脑子都快懵了,最后还是没弄明白他爷爷和凌掌门当年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不过好在…尽管过程懵逼,好歹结果还算不错。
      而后,就在他瘫在自己床上想着回头是不是该找他爹问问清楚,省得自己胡思乱想腐眼看人基时,他爹竟先独自一人来了他这处,手上还提着个食盒,里头是他喜欢的冰糖梨羹。
      曲墨想,他爹大约是有话要同他说。
      他爹却只让他先喝汤。
      待他喝得差不多了,方才道:你自来明理懂事体谅长辈,故而家中之事,从不曾刻意瞒你。先前之事,想必让你对你祖父与世叔的过往心存疑惑,你如今与凌池交好又成了万花弟子,往后两处常来常往,总归也会知道,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那…我若说错了话,爹别生气。”曲墨原就纠结着那事,既听他爹提了,自也想弄个明白,只是到底怕是自己想差了,话里留了些余地,“我就是觉得爷爷他待凌前辈好似格外不同,像是……”
      “像是入目无旁人,四下皆是伊?”曲尚书闻言低笑了一声,回应之言竟比曲墨所想更要直白许多,“还是陌儿想说…情之所钟?”
      这一言,曲墨便知竟真不是自己想歪了,只是到底还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真的。”点点头,曲尚书言语坦荡神情自若,说起自家老子其实喜欢的是别人,而且还是个男人这事,竟没半点别扭愤恨,着实可谓好性情好涵养。
      “若非当年安阳公主横插一脚,他们原该是天造地设再好不过的一对,你祖母也会嫁与旁人,可惜…造化弄人。陌儿若想听,爹便都说与你知晓。”
      他幼时见自家爹娘竟不像旁人夫妻一般住在一处原也是百思不解的,可自家并无姨娘,爹娘日常见面亦算相敬如宾,倒也无可指摘。
      直到后来有一回,他同文瑾去书房找爹,不小心翻出了一封尚未写完的书信,方知…他爹心底自始至终都挂着另外一个人。他心中不忿,又为母亲委屈,见到回书房的父亲便一时冲动怒言指责。他爹却只是安静等他泄了火,方带着他们兄弟两人来到他娘院中,说清了当年之事。
      如今这些旧事又被翻出,与其不清不楚地让陌儿胡思乱想,倒不如由他这做爹的好好分说清楚。
      “听!”这种自家老爷子同对象他爷爷的惊天八卦曲墨自然关心的很,只是刚应完,又觉出自己这态度似乎有些过于积极了,便有些尴尬地假咳了一声,急忙忙给他爹倒了杯茶:
      “……咳…爹喝茶。”
      他爹看他这般,只轻笑了一声,倒当真端了茶盏浅呷了口茶,而后方才道:这事需得从你曾祖父那辈说起。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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