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生反派》鹤吾

24、海神守卫2

　　【孵化后71小时22分钟】

　　“奇怪，真的太奇怪了……”

　　安吉在通讯频道里大声嚷嚷。

　　“小声点。”戴维斯站在他的身后，低低地斥责了一声，“继续往前。”

　　金属站点被巨大的迷雾笼罩，闪烁的警戒灯光穿透不了更深的黑暗，除了正在行走的桥面和左右相邻的横桥外，其他光线投射的地方都显得清冷模糊，死寂而空旷。

　　戴维斯带着一支五人地面小队，穿着太空战斗服，端着武器，相互警戒穿过飞行甲板跑道，抵达安全检查站的大门。

　　“这里真的没人吗……”安吉负责守备后方。
　　他时而扬起脑袋瞻仰停机坪深不可测的穹顶，时而走到横桥边俯身窥探，看看那黑暗的深渊中到底有没有藏着什么。

　　虽然戴维斯不想承认，但“海神守卫”太空哨站的规模还是令人感到胆寒，仅仅是停机坪数个甲板跑道的空间，就已经比普通空间站大出不少，更别提它此时空寂而昏暗，仿佛那看不见的地方有正隐匿着无数危险。
　　他忍不住再次斥责了安吉：“别瞎晃悠了，好好警戒。”

　　在两人身旁，还有两名星盗左右戒备，看样子也是被周围的异常吸引住，纷纷抬头张望四周。

　　偌大的停机坪内，没有其他的舰船，没有来往的人员，没有货物，没有语音播报，没有自动机器人……除了光和雾，以及从刚刚轰开的豁口处停进来的夜光蛾号。

　　那感受像是身处奢华宴会中，却只身一人。

　　五人小队的最后一人是小爱，她正蹲在能进入安全检查站的大门口，拆开门锁面板，将中指的借口插入。

　　“怎么样？小爱？”戴维斯问了句。
　　大家实在是不想在这停机坪中待太久，脚底的冰凉已经逐渐钻入体内，犹如从坟墓中伸出的手。

　　小爱正迅速检查着门锁程序。
　　她头顶门楣上漂浮着“安全检查站”的字样，那清冷的绿光只让门口一小块地方稍微亮堂点。
　　忽然面板内发出“嘀嘀嘀嘀”的操作声，吓得其他四人都一齐回头过来。

　　“不行。”小爱叹了口气：“要绕过安全程序开门，至少要六个小时的破译时间。”

　　“好，你让开吧。”戴维斯已经受不了了。
　　他叫开小爱，随后抡起右臂砸在金属大门上——义体右臂装配有生物涡轮，启动后势大力沉，力道几乎能开山凿石！

　　咚——

　　大门纹丝未动。

　　几人的影像和声音，都经由作战服的通讯设备，实时共享到夜光蛾的指挥室内。
　　“6个小时……”卡斯特罗摸了摸耳垂上的宝石，说话声足够旁边的林佑听清：“如果没计算错，8小时后乔卢的支援舰队就该赶到了吧？”

　　林佑连眼神都没给他：“你清楚就行，不需要再说第二遍。”

　　“我的意思是，”卡斯特罗歪过头看向林佑：“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吗？”

　　“……我听得出来。”

　　“那现在怎么办？”卡斯特罗迅速将话题引回正轨：“还是用炮轰开吗？”
　　屏幕上五人小队的影像中，戴维斯大副已经端起武器，对着门锁面板就要开枪射击。

　　“戴维斯，停下。”林佑出声，这回是对着通讯话筒下令。

　　小爱的声音响起：“富婆乔，这里的安全系统太严密，我没时间破译。”

　　“是啊。”戴维斯一口异域腔调：“乔，我先开枪试试，真不行就拿船上的炮轰开这扇门！”

　　“戴维斯，小爱，重复我的命令。”林佑目不转睛地看着现场传回的画面。

　　戴维斯似乎愣了两秒，才叹了口气：“停下。”
　　“你说，停下。”小爱也小声地复述。

　　似乎是没有从现场画面中获得有效的信息，林佑拍拍话筒：“等我。”

　　“等你？”
　　几个来自不同地方的声音响起。

　　“你想干什么？”卡斯特罗身体紧绷。

　　“指挥室暂由卡斯特罗代理。”林佑朝所有指挥员宣布，随后往外走去，一边吩咐道：“给我准备一套战斗服，快点。”

　　“你也要下去？”卡斯特罗想拦住林佑，但并未成功。

　　他的话音未落，林佑已经离开指挥室。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太空哨站什么情况，总不能真的不由分说把它轰个稀巴烂，岂不是跟真的星盗没两样了——虽然现在她的身份确实是个星盗“临时”指挥官。
　　林佑很在意“海神守卫”的异常状态，她想立刻弄清楚驻防部队到底在搞什么鬼？

　　穿上战斗服，掩盖了身体的虫化特征，再将面罩调整成单向模式。
　　做完这一切，林佑才跳下舰船，踩在如冻土般的金属平台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立刻穿透靴底，钻入体内。

　　“哼……”

　　“林佑，有点不对劲。”脑中的咕姆也有同感。

　　林佑表示肯定：“你觉得是什么？”

　　“咕姆不知道。”咕姆嘟囔着：“咕姆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影响这里。”

　　“所以得去看看清楚……”林佑四下观望，亲临现场比看画面清晰许多：“以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允许战斗的发生！”

　　她说着快步向前，走过巨大漫长的横桥，向着戴维斯等五人的方向靠近。
　　亲自环顾停机坪时，才真正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就像是一只蚂蚁闯入巨灵的宫殿中。

　　片刻，她来到五人小队身旁。

　　“乔。”戴维斯伸手朝林佑打招呼，被无视了。

　　“都让开。”林佑独自将手按在厚重的门扉上，轻轻催动灵能，释放“灵能集束”——两道电光分两侧爬进门缝内，紧接着“嘀”地一声，系统出现瞬间短路，门也应声弹开。

　　“？？”戴维斯习惯性震惊。
　　直到林佑沉默着推开通往内部的门，他才连忙上前，先一步挡在她身前，一边招呼着其他人冲入室内。

　　几名星盗以不标准的张扬姿势端着武器，大大咧咧穿过大门，通过安全检查站，冲入供船员临时停歇的“飞行休息室”。

　　“小心埋伏。”
　　果然是星盗，这种“以身搏命”作战风格，让正规军林佑难以忍受。

　　“发现敌人！！”安吉在通讯频道内大喊。

　　！！！

　　大家纷纷抬起枪口，林佑也第一时间飞奔而入，准备释放灵能风暴！

　　“等下……看错了……”安吉随即呢喃了句：“吓我一跳……”

　　飞行休息室内黑暗混乱，只有电视仍开着，正播报一些无关紧要的乔卢新闻和产品广告——这也正是安吉以为的“敌人”。

　　“别乱喊！”戴维斯看了林佑一眼，有些羞耻地将安吉踹开。

　　“保持戒备。”林佑再次提醒。
　　她特殊的视觉能够穿破黑暗，看清那微弱光线照射下的所有细节。

　　飞行休息室的灯光系统似乎出现故障，借助电视光线，找到墙上的开关按下后，灯光亮了起来，却仍时不时闪烁一下。

　　“富婆乔，里面什么情况？”通讯频道中传出卡斯特罗的困惑。
　　林佑没有回答，反而是小爱，她环视房间，看向一块灰暗的屏幕，轻声向卡斯特罗汇报：“航班表无法显示，没有任何记录……”
　　“没有执勤表。”另一个星盗绕到警卫室前查看。

　　林佑打断小爱的汇报：“小爱，能不能打开警卫室的门？”
　　目前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警卫室里有安全控制台，或许能有更多线索。

　　“我试试。”小爱停下实时播报，上前再次使出中指，开始破译警卫室的门。

　　“林佑，这里并不舒服。”咕姆提醒。

　　“我知道。”林佑在大脑内回应。

　　这里太违和了。

　　那种奇怪的冰冷感受愈发强烈，仿佛那圆滑的桌角、发光的电视荧幕、头顶闪烁的灯光，都在隐隐颤抖。不安、压抑，甚至于恐惧藏在每一张无人的座椅底下，藏在一道道冰冷的墙壁拐角，藏在太空哨站未知的地方。

　　“我怎么觉得……”安吉像是倒吸了一口气，蹑手蹑脚走向通往内部的电梯口，半个身子探进阴暗处：“……这里有点危险？”

　　“是咯，”一个星盗附和着，守住往外的门，神经兮兮地向外张望着。他继续道：“很危险，这里很危险，我有直觉！很危险！”

　　“去你.妈的直觉！”
　　眼看着带出来的星盗畏畏缩缩，戴维斯涨红脸踹了他一脚，接着往林佑身边靠了靠，通讯频道里传来他警惕的声音：“乔，我们确实要小心。”

　　戴维斯跟卡斯特罗都不是普通的星盗，然而这里的古怪却足以让戴维斯这样小心！
　　林佑皱起眉头：“如果你们接受我的建议，我的建议是，你们先回船上。”

　　“不，不回船上……”
　　“对，不回船上，船上也……”
　　“船上也不安全！不能回去。”
　　几个星盗误以为林佑看不起他们，纷纷反对。

　　卡斯特罗的声音从通讯设备里传来：“戴维斯，怎么回事？”

　　“团长。”戴维斯语气变得谨慎：“你也快带人下船吧，外面危险。”

　　？？？
　　他在说什么？！

　　林佑看向戴维斯：“戴维斯，外面怎么危险了？”
　　“富婆乔，戴维斯是不是出事了？”卡斯特罗发出质问。

　　“是啊，”还没等林佑回答，安吉就靠在电梯门上低声嘀咕：“我们得下去，我们得下去……这里太危险了，外面太危险了，飞船更危险……”

　　“林佑。”脑中的咕姆语气沉重：“这里不对劲，他们也不对劲。”

　　林佑也突然意识到，不论是戴维斯，还是安吉或者其余几位星盗们，肢体动作已经完全变了，变得有些畏畏缩缩，面罩里的神色充满不安和畏惧，仿佛脸色都青了不少。

　　“乔……富婆乔。”小爱叫住林佑。
　　警卫室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她正靠在门边，焦躁不安朝里张望。

　　眼看其他人都没动，林佑提着一口气，往警卫室走去。

　　警卫室内有“海神守卫”太空哨站的全部监控画面——
　　核心舱、实验舱、货运飞船站点、未来舱段、站台大厅、维修舱、空间实验室、组合体舱段……

　　林佑盯着被数十个监控画面占满的巨大屏幕，可以发现所有地方灯光如常，设备如常。

　　不对……太不正常了。

　　最不正常的地方——

　　这些屏幕里，一个人影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