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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亲密]贰七 ...

  •   少年身上那活泼的、耀眼的精神气似乎在那场单方面的殴打中,被深重的忧郁与仇怨吞噬了。

      少年依旧皮肤白皙,五官也没有任何改变,可燕鸣秋却觉得,他身上那股总是欣喜的、俏皮的人气......不见了。

      他躺在医院洁白的病床上,看着少年消瘦的下巴、苍白的嘴唇,心脏好像被扎了小洞似的,密密麻麻地疼痛着。

      可是,明明少年已经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了,为什么他还会冒出这种感觉呢?

      燕鸣秋看向形容憔悴的少年,唤道:“郁誓,过来亲我。”

      郁誓闻言,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抬起苍白无神的脸,倾身向前和他交换了一个湿润无比的吻。

      和少年分开后,燕鸣秋细细品着唇齿间残留的气息,心里漫上一股熟悉的欢愉,然而......

      他看见少年举起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冷声问:“吃吗。”

      燕鸣秋犹豫着开口:“郁誓,我们谈谈。”

      少年闻言,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谈的,如你所愿,我是你的‘所有物’了。”

      那三个字他咬得特别紧,好像恨不得把它们一一扯碎,再一口一口得嚼烂似的。

      他似乎想发脾气,却硬生生压制住了,反而露出一个略有些狰狞的笑容:“你很开心吧。”

      “我......”燕鸣秋想说并不算开心,却被少年不耐烦地截住话头。

      “行了,不吃拉倒。”少年从包里抽出两本五三,轻手放在被子上,“赶紧刷题,后天要期末了。”

      燕鸣秋看着少年冷淡的眉眼,心里泛起针扎似的疼痛。

      这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无法容忍别人靠近郁誓,也无法忍受郁誓靠近别人。他想他已经给了郁誓足够多的宠爱,为什么郁誓就不肯包容他呢?

      他们不是彼此的爱侣吗?不应该互相包容缺陷吗?为什么他可以舍身伺候郁誓,可郁誓却不肯牺牲一点儿自由来满足他的渴望呢?

      燕鸣秋心里犹豫起来,一向果决的他,面对与少年相关的问题时,却总显得婆婆妈妈、磨磨唧唧,这不能不叫人啼笑皆非。

      他已经做出那么疯狂的事,被郁誓揍得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才让人乖乖待在自己身边,难道要就此放弃吗?

      燕鸣秋盯着少年默默刷题的侧脸,不由咬住刚刚被人□□的下唇,胸中涌上一股不甘。

      他打开腿上的五三,正想刷几道题平心静气,只听被郁誓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叮”的一声,来了信息。

      郁誓拿了手机输密码,看完信息,嘴角就勾了起来,却又被他硬生生往下一压,没了弧度。

      燕鸣秋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见他飞快按了几下屏幕后就想把手机收进口袋,不禁涌上一股探究的欲望,于是问道:“看了什么?”

      郁誓低着头,似乎看着腿上的习题册,闻言漫不经心道:“你的出院通知。”

      “你骗我。”燕鸣秋笃定道,“拿来给我看看。”

      郁誓飞快地一仰头,表情有些异样,似乎想发脾气,然而这点异样很快被他镇压下去,这让燕鸣秋更加笃定他有事瞒着自己,忍不住烦躁起来,口气也急了些:“给我。”

      郁誓迅速调整好脸部肌肉,面无表情地又输了一遍密码,然后把手机递给他。

      燕鸣秋一边盯着屏幕快速翻动,一边嘴里问道:“换密码了?”

      “怎样?”少年握着笔,似乎想把它拧断。

      燕鸣秋叹了口气:“你总跟我作对。”

      “你要是控制欲没处发泄,不如养个小白兔去。”少年邪恶地笑了笑,“它绝对能满足你。”

      燕鸣秋翻来翻去,只翻到一个和杨萝絮的聊天信息,不过这也够让他不舒服了:“杨萝絮加你了?”

      “你们聊这些干什么,有什么好聊的,你到底看没看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他越翻越火大,好像郁誓已经背叛了他,转身跟杨萝絮好去了。

      郁誓辩解道:“我只不过是跟她问作业,顺便聊了几句而已。这些内容跟谁不是聊?班里的趣事而已,还有你哪只眼睛看出来她喜欢我?人家喜欢的是易望......”

      “你还记得人家喜欢什么。”燕鸣秋讽刺道,“你真是贴心。”

      郁誓一点都不想跟他吵,因为燕鸣秋总能抓住他话语里的蛛丝马迹,然后揪着一点鸡毛蒜皮跟他吵得翻天覆地。这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多刷点题。

      郁誓就闭嘴不说话了,忍着白眼看他的题。燕鸣秋见他不吭声,也不想自讨没趣,就放了郁誓的手机打算开始做题。

      两人都慢慢写起了作业,病房里的轻微吵闹重新归于沉寂,不一会儿,郁誓又开始向燕鸣秋讨教,燕鸣秋就细致耐心地跟他解答,两人之间的气氛重新柔和下来,似乎恢复了往日的甜蜜。

      后天的期末考很快到了,郁誓陪燕鸣秋办了出院手续后,两人就一起回学校了。

      短短两个星期,学校似乎就变得很不一样了。原本稀稀落落的叶子已经掉得一片不剩,小路上走动的人也少了许多,似乎都窝在教室里不肯出来。

      两人上到3楼时,郁誓看着燕鸣秋略弯的背脊,心中不忍,可是嘴巴张了张,依旧没喊出那个名字。

      他收回目光,转身往教室走去。

      过去的两年半里,除了过年,他几乎没离开这地方超过两个星期。这里就像他的第二个家,装载他所熟悉的一切事物。可是,他居然要离开了,离开他所爱、所厌的一切,离开他已经习惯的舒适区,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去......

      这可不是有趣的探险,这是身为高三学子最愚蠢的决定——他将离开熟悉的y高,转到陌生的z高去。

      陌生的教学风格、刷题节奏只是困难的一角,他更担心的,是自己是否能顺利融入一个新的团体。

      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他们班——他现在所处的班级转来一个人,并且是从对家学校转来的,他会怎么想?就算不排斥厌恶,多多少少也会生出些面对外人的警惕之心吧。

      一想到他要离开他熟悉的哥们,跑到一个全是陌生面孔的班级去,他就感到......无比的恐惧?

      不,其实对于他来说,他并非全然害怕,相反,他还感到一种鹤立鸡群、敢为人先的得意。对于他这种渴望新意、期待挑战的人来说,离开舒适区确实可怕,可要是能在高三下学期这个无比特殊、万分紧张的时期达成“完全融入z高新班级”的成就,又何尝不让人感到一种窒息的快意?

      况且,他必须离开燕鸣秋,离得远远的。他不后悔自己喜欢上温柔体贴的燕鸣秋,他只是懊恼自己没看清燕鸣秋的真面目。

      现在他看清了,他不能让这个神经病妨碍自己的生活,他必须走。现在只是走到z高,将来他有能力了,他可以走到其他远远的城市去,叫燕鸣秋再也找不到他。

      燕鸣秋又不是什么只手通天的大人物,顶多脑瓜子聪明了点,难道还能顺网线爬到他家里?

      郁誓刻意压下心里的那点不舍,不断地告诉自己:祸福相依,忍着小小的难过避开这烦人的神经病,今后定有更大的幸福等着你。

      期末考后,学校又留了他们两个星期,才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他们回去。

      临走前,燕鸣秋贴着他的脸,一下一下地蹭着,柔软得几乎像只温顺的猫咪。也许是因为分别在即,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郁誓难得被唤起了脉脉温情,两人久违地火热起来,交缠直至天明。

      坐着动车回家时,郁誓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从来没有边际。

      他身上似乎还带着燕鸣秋的气息,燕鸣秋没有消失,还在他身体里。

      他感到情绪很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把钥匙插进门口,却半天都插不进去。

      心里有些烦躁,他不想开门了,喊道:“妈!”

      门里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很快,一个熟悉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他看着那女人,看见她黑发里带着的几点白,想到一些岁月沧桑。

      母亲老了,对他的饥渴也治好了。眉眼里带着细纹,眼珠子温温柔柔的,叫他想起一个人。

      也罢,这样就挺好。

      z高离y高十几公里,而他成绩不算好,进了z高也是个小透明。燕鸣秋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学霸,没能力找到他。

      他们不会再见了。再过半年,他会考上一个过得去的大学,在里面认识一个不错的女孩。两人的感情一般,不会像他和燕鸣秋那样轰轰烈烈,但应该也过得去眼。他们会结婚生子,生活得不错,最后家里可能只剩他一个,慢慢老死。

      而燕鸣秋......燕鸣秋会治好他的毛病,走上正常的轨道。

      就让他们那段疯狂得不知所谓的恋爱,埋藏在深深的岁月里。

      因为他永远不可能屈服,而燕鸣秋也不会让步。

      而他再也不想挥起拳头,砸向自己深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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