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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毒舌鸳鸯 ...

  •   林锦儿推开魏冉,蓦然一进门,瞧见开门的陶五柳,挽住他臂儿道:“五柳哥,我同你说件要紧事儿!”却看见躺在床上的谢阿弱,仍不减亲昵,陶五柳只挣开她的手道:“你要说什么?谢姑娘不是外人。”

      陶五柳这么一句可拨了小姑娘的心弦,林锦儿定睛打量那床上的谢阿弱一眼,虽是病秧秧的惨白肤色,更显得她眸光明亮,如秋水明媚,眉眼却是冷冷的,像是不曾将谁放在心上一样的,傲气心性的林锦儿觉得自个儿落了下风,大咧咧道:“既然谢姐姐不是外人,那我就说了,大师姐和三师哥在房里做男女之事……”

      才说到这一半,陶五柳忙不迭捂着这小姑娘嘴道:“你怎么什么都说?也不害躁!”林锦儿笑嘻嘻拨开陶五柳的手,无辜道:“五柳哥,我们习医之人,本不避忌什么房中术!就怕谢姐姐不好意思,可是五柳哥你说不必见外!”

      谢阿弱打量一眼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脸庞儿清清秀秀,扎个髻儿,插了绘彩花卷草的木梳儿,身上穿了鹅黄春衫儿,娇娇俏俏身段,伶伶俐俐谈吐,倒是个极出色的小姑娘。再看这小姑娘这样缠着陶五柳,语气时娇时酸,谢阿弱大概也明白了,淡淡道:“尽管说罢,我卧床养病正闷着,没有春宫画子消解,听你一个小姑娘说说也好,如能绘声绘色,我让老五打赏你东西。”

      林锦儿蓦地脸红耳赤,陶五柳只摇头微微一笑道:“锦儿你好好说,别使坏了。”林锦儿这才言简意赅道:“大师姐和三师哥狼狈为奸,谋划着要瓜分掌门之位,还想害魏园的齐三公子,两个商量得小声,我后来就没听清了。”

      陶五柳和谢阿弱听了这句,已晓得厉害,此时前院训堂课钟声传来,林锦儿忙不迭道:“五柳哥我不同你说了,该午课了,去晚了又该被教习骂了。”说着林锦儿又一阵风似地跑了,谢阿弱思量了半会,她晓得神农门三弟子陶文盛和三公子的仇怨,却不晓得陶文盛和陶芙蓉会使出什么诡计?思来想去,道:“老五,你说三公子昨夜来看过我?那他今夜还来么?”

      陶五柳想起在魏园时三公子对桑香的情意,可这会谢阿弱脱胎换骨,这半月来也不晓得遇了什么险境,赔了她半条命,陶五柳道:“依我所想,三公子一定会来的。” 他自个儿话一落,隐隐已明白了,若是陶芙蓉和陶文盛趁此机,挟着谢阿弱,布下杀局……

      谢阿弱淡淡道:“那你去找三公子,让他今晚不要来了。”陶五柳却老成道:“若他俩真怀了歹心,我倒更不能放你走远了,至于三公子那,我找魏冉去送个信就成了。”谢阿弱点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听楚公子说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多谢你了老五。”陶五柳微微一笑道:“咱俩同入魏园,生死之交,何必言谢!更何况这回我师门里出了乱子,还得劳烦阿弱你一块查查。”

      谢阿弱淡淡一笑,陶五柳难道自个儿就查不出真相?但他人品高洁,不求报恩,才说了这客气话,谢阿弱心知肚明。想来魏园里哪个不是玲珑心肠的出色人物?只是太执着于飘渺的正道,是而总不见容于这沧桑的世俗,反被外头浅薄见识的人误解看轻。

      陶五柳且先嘱咐阿弱多歇息,就先出门去了,门外等着焦急的魏冉正坐在台阶上,折了梅枝比划剑法,适才先见着林锦儿出来,可阖上了门不让他进去,这会陶五柳又出来了,又将房门阖上了,还朝他道:“她大病初愈,魏兄你晚些再同她说话罢。”魏冉只好作罢,百无聊赖,陶五柳又问道:“魏兄,我一直没得空问你,三公子是在哪里歇脚?”

      魏冉没咸没淡道:“多半在外头镇子上住客栈罢,我没跟他一路,我只管我老婆!”

      “那你们去苗疆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为何谢姑娘受了重伤?”陶五柳一问,魏冉就一五一十把在苗疆遇着什么天下堡余孽朱二小姐的事给说了个大概,总之是九死一生,连环杀劫,至于阿弱是怎么受伤的?魏冉当时只听到了虞园外轰鸣声,后来看见溪上竹桥断,只能猜着道:“我想是那竹桥炸了,我老婆这才被竹片儿刺到了心脉,受了重伤!偏偏这老天不长眼,怎么齐三公子就半点伤也不曾落着?”

      陶五柳明白了大概,却不听魏冉罗嗦了,只道:“我有一事劳烦魏兄,请你往外镇客栈走一探,打听打听三公子住哪,或见着宁晓蝶、阮娘、薄娘子中的一个,同他们递个消息,不可再进神农门来了,这回门中有了防备,尤其我大师姐陶芙蓉最晓得神农门几百年的毒阵机关,十分厉害,恐怕连我也不能阻挡。”

      魏冉一听这个,只道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虽说和魏园中人磕磕碰碰的,但也不至于狠心到任由他们送死,于是起身拍了拍衣上尘土,打保票道:“谁让我魏冉最仗义,见不得血光之灾,我这就走一趟,报信去!”说着魏冉就走了。

      且说魏冉一迳大步出了神农门,到了镇上,却打听到镇上只有一间玉福客栈。

      魏冉琢磨了半晌,总不能一间一间敲门去,但要问掌柜的,肯定魏园中人又不是真名实姓地住下,他这人性子又直又泼,瞧见一个小二端着金盆热水要拾阶往楼上送,魏冉索性就劈手抢了那金盆,将水悉数往地上一泼,拳头敲起金盆底,咚咚如锣鼓般,大喊道:“着火啦!客栈着火啦!要逃命的赶紧着!挤得慢了可别把命给挤没了!”

      这魏冉嚷得骇人,店小二、掌柜都吃了一惊,以为遇着失心疯!上前就要拉拽着他往外赶,谁料魏冉也会些功夫,滑溜鱼似的钻在二人臂下,逃脱了,一路敲着金盆就往楼上跑,间间房前嚷一遍,真惊得整个客栈住客都惊慌失措,一扇扇开了门提了包袱往外跑!楼梯上挤得人仰马翻的,玉福客栈一霎乱哄哄、吵嚷嚷,跌脚摔瘸的,踩鞋骂娘的,各色狼狈皆亮了相。

      这时魏冉如只猿猴般,攀在楼上木栏外头站着,既躲着廊上噔噔逃命的人儿,又能居高临下遍览各处,半晌,才见着南边廊道里,宁晓蝶从一间房走了出来查看,魏冉忙将金盆猛地一敲,如大钟鸣!魏冉这才扬声喊道:“宁兄!原来你住那儿呢!”

      说完魏冉就在玉福客栈这木栏干上如演百戏杂耍的,一溜儿飘飘荡荡疾走,将摔下去时就抱着廊柱,堪堪绕了半圈,着实大胆!到了宁晓蝶跟前,这才一跃下了栏干,晃了晃手上盆儿道:“怎么样?我这招金盆寻人记演得还不错罢?”

      宁晓蝶原先听着魏冉熟悉的声儿,就晓得有鬼,这会出来一看果然是他,倒搅得这客栈人挤人、闹腾腾的,他抱剑在胸前,摇摇头笑道:“我还真是服了你的手段!果然马有马道,车有车路,螃蟹还能横着走!”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齐三公子在哪呢?我刚从神农门来,陶五柳叫我带话呢!”魏冉嘿嘿然说着正经事,宁晓蝶一听,这才带他进了三公子的房间。

      这会午时才过,齐三公子昨夜陪着阿弱并未好眠,正补觉呢,就被魏冉那大金盆锣响给吵醒了,正没好气,方梳洗毕,换上件不曾熏香的素净衣裳,愈发不悦,他只舀着柄熏了香的红骨金钉绞纸扇,兀自扇着冷风生起郁闷来。

      这神农门实在不大顺眼,阻隔他与阿弱相见不说,还派人跟着他踪迹,害他连香都不好熏了,如此可恶!若他将这神农门连根拔起,岂不快哉?齐三公子邪魔入心,转念一想,——旁的门派都动得,惟这神农门以歧黄之术施济四方,放眼武林,只此一门,铲除容易,再要兴建却难,总算压下恶念。

      齐三公子只得骞着眉,啜着口清茶下火,这时宁晓蝶已敲着门,领着魏冉进房来了。

      宁晓蝶只禀说陶五柳托魏冉带话,魏冉不请自坐在齐晏对面,又倒了杯茶润了润喉,这才将话敞亮了说道:“陶五柳要我同你们说,神农门要对付你们,尤其是陶芙蓉会用几百年的老阵,贸然闯进去的话,准保被毒死,你们就别鲁莽了。”

      齐三公子浑然不在意,只问道:“她怎么样了?醒过来没有?”

      魏冉晓得齐三公子只会问桑香,道:“她好得很,醒来了,说话清清楚楚的,就是不大记事!只说自己姓谢,还忘了我是谁!只认得陶五柳一个!而且脾气更坏了,冷冰冰的,她眼睛要杀人似的!”

      齐晏一听阿弱记得自己姓谢,先是一喜,再听闻魏冉说她不记事,不免疑心,三公了不明白当中内情,一时魏冉又说不清楚,只得道:“今晚我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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