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启明星》七木七木

19、只要还有理由再见，就不会再见

　　十二月快接近尾声，天气进入速冻模式。
　　苏祈考完四级想哆哆嗦嗦回宿舍睡个回笼觉，被赵妧妧拉去陪跑。
　　最近为了准备体测，她已经坚持跑了好一段时间，显然是准备打一场有准备的战。
　　每天的赵妧妧都跟打鸡血一样的，在追求陈铭阳这件事上越挫越勇。
　　苏祈深感佩服，平时大小姐喜欢啥都是三分钟热度，怕是这件事坚持得最久。
　　伴随着体测的来临，各学科的期末考也不远了。
　　苏祈每天除了社团和上课，其他时间就泡图书馆，偶尔还能在自习室看见顾临好看的后脑勺。
　　体测在周一，校体育部配合学校老师有序开展工作。
　　体测有八百米，不好穿太厚，女孩们穿着校服外加厚外套，叫北风一吹仍然直哆嗦。
　　明明已经早上八点半整，天空依然黑沉沉，看上去好像还没天亮的模样。
　　体测各个项目的队伍已经陆续开始排开了。
　　早上起来恰好来例假，苏祈本来想贴个暖宝宝，急着出门忘记带了。排八百米的项目，越等越感觉肚子坠痛。
　　终于排到她们了，苏祈把注意力都放在跑步上，另一边又关注着赵妧妧有没有跟上了。
　　好不容易跑完了，赵妧妧今天跑得格外顺利，跑完不复平常的端庄高傲，手舞足蹈得像个孩子。
　　苏祈远远就看到陈铭阳站在那看着她们。
　　赵妧妧开心地抱了抱苏祈，然后开心地往他的方向跑过去。
　　有一刻，苏祈觉得她像一枚迎着风快乐的风筝，循着风筝线回归处。
　　然而，跑完之后除了小喘，肚子的坠痛愈发明显，冷风一刮抚过浑身起的细汗，那种不适更明显。
　　苏祈只能让成漱她们先去排队，自己在操场看台旁的座椅坐着休息一下。
　　她低着头抱着腿，察觉到有脚步声，抬头看到一只白皙、指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一片暖宝宝。
　　苏祈茫然顺着手看过去。
　　一张熟悉的脸，面若刀削，眉目深邃。
　　“拿着，还有把衣服披上。”顾临把暖宝宝塞给她，然后起身走了。
　　那个背影清瘦挺阔，往哪里站都是风景。
　　剩下苏祈这个看风景的人拿着发热的暖宝宝在原地发愣，不禁疑惑，为什么最近哪里都是他？
　　赵妧妧看她发愣，跑过来拉着她继续排队。
　　-
　　北风潇潇，浓云骤雨顷刻而来。
　　好在老天作美，在她们早上体测完，中午才开始下雨。
　　无根水一落，温度又被拉低了几度，又寒又潮，逼得人不敢出门。
　　苏祈干脆窝在宿舍复习，期末作业大部分都交了，剩下几门闭卷考的科目。
　　宿舍的其他女孩倒是稀奇，居然一反常态都去图书馆学习，剩下她独守空闺。
　　“轰隆隆”雷声尾随着闪电而至，雨势仍然不停，才下午四点多，天黑得仿若午夜。
　　听见敲门声，心想大概是舍友没带钥匙吧，苏祈裹紧羽绒服起身去开门。
　　“生日快乐啦啦啦！”门一开，三个女孩捧着蛋糕一拥而上。
　　惊喜的情绪瞬间占据心间，一时间除了傻笑不知道做何反应。
　　四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桌前，烛光映得大家的笑容都是暖黄的，苏祈感受到心间一股热流四处奔跑。
　　晓婕笑得苹果肌发亮，催着她赶紧许愿。
　　苏祈笑得暖洋洋，闭着眼睛柔声说：“第一个愿望，希望家人健康平安；第二个愿望，希望我们大学生活顺顺利利、开开心心，第三个愿望……”
　　赵妧妧笑着打断：“快快在心里许！”
　　第三个愿望。
　　希望你万喜万般宜，我们岁岁常相见。
　　粉色的蜡烛被吹灭，一丝白烟徐徐散开，宛如从前的若干烦恼都消失殆尽。
　　成漱嘻嘻哈哈地闹着要拍合照，赵妧妧抢着要站最后显得脸最小，晓婕已经咧嘴摆好剪刀手，苏祈高举手机拍下了她们第一张合照。
　　她们一群女孩嘻嘻闹闹地边吃零食边聊天，隔了一会有外卖小哥敲门送来了赵妧妧“一掷千金”的大餐。
　　苏祈被涂了满脸奶油，又反击了赵妧妧满头奶油才抽身出来洗脸。
　　恰好祁老师打电话过来。
　　“宝贝，爸爸妈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哟，等你寒假回来了，带你吃大餐。”
　　祁老师讲一半被苏老师抢过去，“对对对，宝贝，回来爸爸给你做披萨，我现在学会了哦！”
　　另一边，祁老师打断他：“不好不好，垃圾食品，吃别的。”
　　第一年远离父母来到异地上学，听见他们熟悉的声音，苏祈有点鼻子酸酸的。
　　那些日积月累的想家的情绪有点想从眼眶跑出来。
　　她忍不住软着声音说：“好呀，爸妈，等我回去，我要吃好多好多好多！想你们！”
　　又被他们念叨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顺手点开社交软件，有一则杨茹茹的消息——
　　杨茹茹：【阿祈宝贝！提前祝生日快乐哟，等回Y市我们去蹦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茹茹的“哈哈哈哈”快要从屏幕跳出来，苏祈笑得嘴角都僵了，给她回复了个好。
　　刷新了一下页面，那种被爱撑得满满的心间好像还差点什么。
　　苏祈洗了一把脸，有一两滴冰凉的水珠悄咪咪地钻进领口，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得不承认，还是有点想看到顾临的祝福。
　　还没擦干脸，被背后偷袭的赵妧妧糊了满头。
　　“别，祈仔，我错了！本大小姐求饶了啊啊啊啊！”苏祈抛开脑海的胡思乱想，撸起袖子和她们又闹成一团。
　　-
　　胡闹着的时间过得飞快，待她们各自洗完澡洗漱完毕上床已然十一点了。
　　睡意战胜不了兴奋的情绪，她们开始宿舍夜聊。
　　少女的话题聊着聊着慢慢容易跑到“喜欢”那里去。
　　正是青春情窦初开的年华。
　　喜欢是一件既甜蜜又惆怅的事情。
　　晓婕作为宿舍第一个脱单的人，成漱忍不住向她取经。
　　她只是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是我男朋友追的我，反正合适又喜欢，就稀里糊涂在一起了呀。我总觉得还是不要太主动的好，那样才会被珍惜。”
　　赵妧妧并不以为然：“其实对我来说，找到喜欢的人已经足够幸运了，所以我一定要主动把握在手里，不然我会后悔的。”
　　那样才会被珍惜？不然我会后悔的？
　　苏祈突然觉得有点茫然，她向来对感情不太感冒，觉得这是一件比高考还要难的事。
　　“你呢？阿祈，如果你之前说的高中暗恋对象和你一个大学，你还会不会主动呢？”赵妧妧好奇地问。
　　她们并不知道苏祈说的这个人就是顾临，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没想明白。
　　只能如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我有点害怕，如果结果不好，那以后是不是连见面都不行呢？”
　　赵妧妧笑着说：“我的话，如果努力了，结果事与愿违的话，我就和这个人说再见！我才不会舍不得呢！”
　　她们三个不约而同感叹：不愧是大小姐。
　　就在她们还说话的时候，苏祈手机震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一看，是一则消息。
　　那种心里空着的一角在看到消息后瞬间被填满了，甚至是溢出来了。
　　顾临0708：【生日快乐】
　　依然没有标点符号，依然是00:00。
　　苏祈屏息，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那种明明就戒不掉的瘾努力地被自己克服，却可以被他轻而易举地重新勾起来。
　　黑暗中，屏幕亮的晃眼，她却舍不得熄灭屏幕。
　　手有点抖地回复——
　　谢谢，你也快乐，顾临。
　　固执地把输入法默认打上去的“哥”字去掉，就当做寿星任性的权力吧。
　　摁灭手机，心还在胸口不老实。
　　“你们说，如果一个男生连续掐点给你发生日祝福，是怎么想的？”苏祈把手伸回被窝，眼睛直直瞪着天花板发呆。
　　晓婕乐了：“还能有什么意思，指定对你有意思！”
　　这句话她说出来，苏祈觉得心脏漏了半拍。
　　赵妧妧的头从隔壁床伸过来，戏谑地用口型说：不会是顾临吧。
　　苏祈连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个动作显然默认了。
　　成漱也附和：“我也觉得。”
　　“有没有可能就是把你当成妹妹呢？”苏祈又忍不住问。
　　赵妧妧白了她一眼：“有个男的当了我十八年的哥哥，就没干过这件事。”
　　成漱从床上坐起来，兴奋道：“难道难道！难道阿祈你要脱单了吗？快把他的所有身家资料都报出来！”
　　苏祈也连忙坐起来，连手带嘴的否认：“没有，不是啦，是我朋友问我的！”
　　无中生友都出来了。
　　宿舍又重新陷入了平静。
　　窗外凄凄冷雨偶尔敲打窗户，被窝的手脚捂了很久才慢慢暖和起来。
　　沉沉的夜晚四周都归于寂静，唯有心跳在疯狂起舞。
　　第二日，苏祈难得晚起，喝下一杯热腾腾的豆浆整个人才正式开机。
　　照例边吃早餐边翻翻手机有没有新通知。
　　才发现昨晚顾临后来又发来了消息，因为关了流量没有看到。
　　大概意思是顾妈妈留了她的生日礼物在他那，让她找时间找他拿。
　　问题是，礼物是上次顾妈妈过来，放在他们家在A市的一套房里。
　　顾临想把钥匙给她，让她自己去拿。
　　苏祈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一个人贸然拿钥匙去别人家拿东西很奇怪。
　　但是如果让顾临帮忙拿回学校再拿给她，也很奇怪。
　　最后他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让顾临有空陪她一起去拿，两全其美。
　　于是他们又莫名其妙有下一次见面的机会。
　　苏祈有时候想，有点不敢揭开那页纸。
　　固然可能会看到满篇华章，同样也可能会得到一片空白。
　　既然这样，不如好好珍惜一直能见面的缘分。
　　只要还有理由再见，就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