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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玉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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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冷的牢狱进不来一丝光,空空荡荡的牢房只矗着俩人,一人被绑在在刑架上,脖颈处被镣铐锁紧,血浸着破烂的衣,动弹不得;而另一人则身穿神御骑锦袍,不钗不冠,墨发如瀑,眼里满是森然的杀意。
穿着神御骑锦袍的唐绍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手中的物什——一根烧得通红的铁杵。
铁是冷硬的,偏偏因着火的淬炼变得灼热。
帝王嘴角微上,手腕翻转,瞬息之间那铁器便没插了那受刑之人的胸房。
一股烧焦的味道立马融在这地狱中,唐绍清轻笑:“阁下是聪明人,朕再问你最后一次,是何人命你来取朕的性命?”
今早神御骑来报,那日的刺客耐不住磋磨,已亡了一个。再把这个也交给神御骑,指不定也死了,索性她自己来拷问拷问。
“你不是已然知晓答案了吗?楚国的皇帝。”一直在冷眼旁观的白衣女子此时显了身形,将黄绸包裹之物递交给唐绍清,“此物也算是物归原主,楚国的皇帝,你答应过我,要还我一个干净的忘川。”
重生一世,若成,则山河可补四境可安,国祚万年绵长;若败,则重生之人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唐绍清接过阎王给她的东西,道:“这是玉玺?”
“是,”白衣女子点点头,“你果真不愧为天家子孙,未看便已然知晓此为何物。此玉玺我自九泉之下打捞而来,轮回百转,已有了灵性,相信以你的才智定然能发挥此物最大价值。多加思虑。”
她是阎王,不能过多干涉人间之事,所以她自九泉之下打捞出楚国王室之玺印,希望能给唐绍清些帮衬天人相会,她料定这楚国的帝王会谱写出不一样的诗篇。
“是。”唐绍清揭开黄绸的一角,看到玉玺的那刻微微一颤:此物是楚国的传世之宝,用昆山之玉雕琢而成,质地绵润通透。前世她自戕,血溅到了玉玺上,以命为咒,诅咒窃取她楚国江山的罪臣奸佞不得好死。
如今阔别多时,又见此物,唐绍清心里一阵感慨。
只不过……前世的玉玺本是青白色,怎么今世却稍稍泛着赤色?
阎王通晓万物,她自然看出了唐绍清的疑惑,开口道:“九泉之下,万物归一,很多事物磨灭得无了形状,有的东西变了性质,惟你楚国的玉玺方方正正,只变了颜色。那其实并不是染料,而是包括你在内的楚国九世帝王的精血。”
这是她最后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机会,她知晓以一人之力去匡扶九州天下的艰难,故她希望能交给唐绍清一个行之有效的天策。
而这个天策,就是楚国玉玺中蕴涵的精魂。
唐绍清闻言,将玉玺裹好:“多谢阎君。”无论是赐给她重生的机会,还是帮她打捞出楚国的玉玺,她都十分感谢这位执掌生杀大权的神祇。
“谢就不必了,”白衣女子摆摆手,“你好生帮我救扶天下苍生、分担点忘川的难处,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时候也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阎君下次何时来?”
“不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接触人世的机会,不过没关系,我给你找了个佐臣。”
“佐臣?”
“他和你一样,都揣着前世的记忆,若你能好好用他,楚室之隆,可计日而待矣。不过此人究竟姓甚名谁,我却不能告诉你,愿陛下好生揣摩。”不是她故意隐瞒,只是天道使然,她不能向唐绍清透露出关于那人的一分一毫。“此日一别,不知何日能相见,多加保重。”
“是!”唐绍清颔首,“我会用时间证明,阎君没有挑错人。”
“如此甚好,哦对了,派刺客之人与你估量得一致,就是庐江郡王唐孝政。还会再见的,愿那时再度相逢,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
“我会的。”再度相逢,估摸就是在忘川了。
阎王听到了令她满意的答复,点点头,隐了身形,留下一句:“你的故友来了,好生待她。”
“陛下,您的那位郎君真难缠,他竟然猜到了您在神御府,”南昭步履轻快,眼神瞟到了胸前插着铁杵的人,“哟,这人还没死呢?陛下真是好手段。”
“伍子谦?他倒是聪明,”唐绍清蹙蹙眉,随即手肘用力,将刺客胸中的铁杵又扯了出来,掷在火盆之上,“这人没什么价值了,始作俑者是庐江郡王,朕不知他有几个脑袋敢派这种二流杀手来刺杀朕。”
“庐江郡王?那您需要臣现在去处理么?”
唐绍清摇摇头:“不必,朕亲自会会他。”她眉头一挑,将刚烧红的铁杵从火盆中拔出,这次确是直指杀手的咽喉。
杀手被镣铐锁得动弹不得,哪里挣扎得了,他发出一阵阵战栗的嚎叫,祈求烧红的铁杵别再捅在他的身上。
“别挣扎了,不如让朕给你个痛快,得亏你落在朕的手里,要是别人,只怕你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绍清轻笑,若是前世,她一定会心软。可是若对这种想置她于死地的人仁慈,岂不就是对自己的背叛?
为君者,必不可心慈手软。
烧红的铁杵终是捅入了那人的咽喉,唐绍清一直盯着他,直到那人最终断了气。
“南昭。”她回过头来,问着身后的少女。
“陛下有何吩咐?”
“朕的手段和神御骑相比,谁更甚一筹?”
“各有千秋。陛下善心力攻伐,消磨意志;而神御骑善百般折磨,毁灭神形。”
“好,无事,反正今后这里会关进不少的凶恶之徒,足够朕和神御骑多加‘研磨’了。”唐绍清笑意渐浓,“伍子谦此时人在何方?”
“禀陛下,他在神御府外府。”
帝王用绢布擦了擦手:“走,去见见他。”
隐没着身形的白衣女子摸摸注视着二人远去,轻轻吐出一句:“望你好好待她,因为她不仅是你的故友,也是我的故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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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绍清自然不可能屈尊降贵地去见伍佰万,干脆索性在神御府中府寻了个堂室,让南昭带伍佰万过来。南昭自是聪明人,连忙寻了个藉口守在堂外。
“伍公子果然聪颖过人,竟然知晓朕在神御府,不知你来见朕,所谓何事?”
伍佰万看着端坐在高座之上的少女,比起帝王的冕服来说,神御骑的锦袍衬得女子更加清飒。
帝王冕服,外绣日月星辰,不怒自威。
神御锦袍,内连软胄金甲,清美冷飒。
都很适合高座之上的女子。
“臣为……选侍君一事。”
见伍佰万躬身,唐绍清摇摇手:“你是朕的夫君,夫妻同心,这种俗礼以后免了。”她着重加重了“朕”字,似乎在宣示主权。
不过唐绍清此言却并非体谅伍佰万,她只是想看看伍佰万的反应。
哪知伍佰万还是规规矩矩叩首:“君臣有别,臣不敢。臣德行有缺,选侍君一事臣来实在不够格,望陛下三思。”
“伍公子,你这是醋了?”唐绍清饶有兴趣地打量匍匐的人,“或者说,害怕自己地位保不住了?昔闻妃嫔争奇斗艳,怎么,伍公子也要有样学样?”
唐绍清说得很直接,她生在宫中长在宫中,对妃嫔争宠之事谈不上喜欢,如今她做了皇帝,这讨好的对象自然就变成了她,她更是厌恶。
前世她的侍君有人反水有人内外勾结,可面上都装作对她毕恭毕敬的样子,不仅是侍君,严世嵩那厮尤为擅长。
口蜜腹剑,巧言令色,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她心里思量:伍子谦不愧是丞相的儿子,选了侍君不仅威胁自己地位而且还落人口舌,干脆直接推辞,这样谁也不沾染。
“臣不敢。”不过这次唐绍清确实误会伍佰万了,他根本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帝王身边纳些奸贼当侍君——实在算不上高明之举,那□□贼整日吹枕边风,长此以往,天下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诚然,若是帝王身边皆是良善之人,则耳濡目染下,帝王也能作为合格的帝王。
他回想起前世的帝王,目盲凄惨,原因不就是因为严世嵩当了皇夫?
对了,还有自家阿爹在里面穷搅和。
想到这里,伍佰万将头低得更低。
“既然不敢,那朕吩咐你做的事,你何敢推辞?伍子谦,昨夜说得那些话,你忘得一干二净?”
昨夜?昨夜说了什么来着。
伍佰万努力回想——哦对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连忙接着叩首:“臣没忘,只是此事臣实在不敢妄下决断,陛下欢喜当然是陛下的意思,臣真的不敢做主。况且若是有居心叵测之人因臣的决断进了宫、害了您,臣就是千古罪人了。”
居心叵测?唐绍清嘴角上扬,心里想着:再叵测能有你叵测?
“坦诚相见吧,伍公子,你根本不爱朕吧,进宫也是另有所图,此事暂且不论。朕有心爱之人,但那人也不是你,所以,还请伍公子陪朕演好这场滑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