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迩 [abo]》十思露

1、第一章

　　“天都暗了你还在捣鼓什么呢？”老头背着手慢悠悠地朝田地里走去，“孙子醒来找不到你人大喊大叫的。”
　　“他就是饿了，谁叫他中午不好好吃饭，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这些豆。”老太脖颈间挂着一条看不出颜色的旧毛巾，随便抹了把额头。
　　兴平村这里刚下完一场大雨，到处都湿漉漉的，小泥路上更是一踩一个软趴趴的脚印。
　　老头凑近瞧瞧，“一点小蚜虫，明天拿药水喷喷咯。”
　　“哪里是虫，你真是老花眼的厉害！”老太往地上一蹲，用铲子拍拍蚕豆的叶子。
　　一阵风凑巧吹过，只见绿株上的黑斑迅速脱落，变成干燥的粉剂，不用指引，仿佛有生命力一般，争先恐后地往两个老人鼻子里钻去。
　　两人顿时失去了意识，腿软的根本撑不住身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与此同时，兴平山毫无预兆地崩塌，巨石从山顶落下，靠近地面十多米的山体突然生出一道裂缝，数不清的蝴蝶从中飞涌出来，争先恐后地相撞在一起，发出不小声音，它们全身碧蓝，翅膀花纹异常绚丽，近看却像四只人类眼睛，有些许瘆人。

　　云池市，戴维斯医院第二十层只住着一位Omega病人。
　　女人慵懒地转着椅子，眼睛却没有离开过面前的监视屏，她没劲地啧了声，低下头继续修剪她涂得鲜红的手指甲。
　　乔拉德也不敲门，径直走近房间，“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鞋子上全是泥巴，滚开点！”女人头也不抬。
　　乔拉德也不在意，嘴里不住地打着哈欠，“看样子你已经知道结果了啊。”
　　“这对我来说可是坏消息。”女人猛地用力，一小段指甲掉落在雪白的地毯上，羊毛长又软，半响从里面钻出几只黑乎乎的蝙蝠来。
　　蝙蝠颤颤巍巍地飞到书桌上，嘴巴贪婪地吮吸着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
　　“咦，蝙蝠女快把它们拿远些！”书桌离乔拉德很近，他神经兮兮地尖叫，“否则我会忍不住吃掉这些大功臣。”
　　“太吵了！你真的太愚蠢了！”女人把玻璃杯重重甩出去，“我有名字！老大给我取了名字！我叫希贝尔！管好你的嘴巴，不然把你踹回棺材里！”
　　乔拉德笑笑，把地上的杯子捡起来，“记住了希贝尔小姐。”
　　“是不是比你的好听多了，你的名字绕口又难听。”希贝尔不留情面的说。
　　“你说的都对，但我的名字也是老大赠予的。”乔拉德应道。
　　“哦，”希贝尔用大拇指刮破手心，血液又将玻璃杯给灌满了，“那你不配拥有，快滚回泥土里去，几年后没有人会想起你，你这辈子都不要再爬出来了。”
　　“毫不讲理，”乔拉德吻上希贝尔的手背，同时释放出Alpha安抚信息素，“我费了多大的力才回到你身边，你怎么会舍得，不讲这些不愉快的，对了，其实我蛮好奇这些家伙是怎么变成蝴蝶的。”
　　“把你难闻的荆芥香收回去。”希贝尔嘴上这么说，但手上的伤正快速愈合是事实。
　　蝙蝠吃饱喝足，肚子鼓得圆圆的，窗户边放着一桶颜料桶，希贝尔走过去舀上一勺，亲自将它们浑身浸透。
　　碧蓝色的小生物甩了甩脑袋，希贝尔擦个手的时间它们已经全部飞走了。
　　乔拉德看得目瞪口呆，“就只是染……染个色？”
　　“不然呢？那些蠢货不就喜欢这样的，可惜老大送我的颜料了，希望他下次多再带些给我，距离上次见他还是十五天前，”希贝尔掰着手指头数数字，注意到乔拉德口袋里露出半截纸头，伸手勾过来看，“这是什么？”
　　“探视证啊。”乔拉德回道。
　　希贝尔歪着脑袋似乎想不明白，“用来干什么的？”
　　“来看你呀大小姐。”乔拉德有点累了。
　　“为什么？”希贝尔还是不明白。
　　“这里是医院，没有这个护士是不放人进来的，一天只能来一个人，最多不能超过三小时，”乔拉德用手指着门外的护士台，解释道，“老大让你好好养身体，你就别折腾了。”
　　“这里是医院？”希贝尔不相信，焦虑地扯着头发，“老大告诉我这是我的办公室。”
　　“好好好，你的办公室。”乔拉德无语了。
　　希贝尔眼神空洞，非要问出个满意的答案来，她快速跑到窗户边，半个身子都悬在半空，撕心裂肺地喊叫，“老大为什么不来看我？他一次都没有来过！上次他抽走我一根肋骨，说要磨成一颗钻石送给我，钻石在哪呢？
　　趁希贝尔背对着自己，乔拉德果断地将镇静剂插进她的腺体里。
　　希贝尔没有反抗，因为反抗没有用，还会耗费她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
　　门外的护士们全部紧张地围了进来，为她接上了检测生命体征的仪器。
　　“这次你太贸然行事了，不是每次我都护得住你的。”乔拉德叹了口气，盘腿坐到希贝尔床边，刚刚被她剪断的指甲又长回骇人的长度，根部是黑色的。
　　“指甲油在抽屉里，”希贝尔虚弱地喘着气，“帮我涂一下吧。”
　　“好。”乔拉德貌似早习惯了，动作轻柔又熟练。
　　希贝尔的腺体内被不断注入药剂，很快困意就席卷全身。
　　窗帘被渐渐合拢，病房内的光线微乎其微，乔拉德小心地脱去皮靴，掀开一侧被角灵活地钻进被窝。
　　窗户外的天空是姜黄色的，正值晚高峰，马路上行驶着络绎不绝的车辆，周围几公里都响彻着刺耳的喇叭声。
　　“我赶时间，下个路口放我下吧，再这么堵着也不是个事。”向晞和把双肩包放到膝盖上，拉开拉链闻了闻，确认包里面还冒着热气才放心。
　　梁秋世应了声，“嗯。”
　　“向哥，真不和我们一块去玩啊？我表哥今天新开业的酒吧，报我的名还给免费呢，听说会来好多模特小O，不捧场说不过去啊，”林星池用胳膊肘撞着向晞和的左臂，“才六点不到，你这么早急着回家干嘛呀？晚上开黑都找不到你人，什么时候搬回寝室住？”
　　向晞和郁闷地抓了下脑袋，敷衍道，“快了快了。”
　　何峥作为这堆人里面唯一知道真相的一个人，坐在前排听得哈哈直笑，添油加醋道，“他从集训营回来后都不近O色了，可把哥们几个愁坏了。”
　　“再瞎说头都给你打掉，都是向天睿逼着我去的，非说我没个男人样，我真是搞不懂了，我明明那么man！”向晞和忿忿地锤拳椅背，手指也不老实地扣皮垫，“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化啊，再过几个月都21了……”
　　梁秋世余光瞄到他捣乱的模样，哑然失笑，“晞和，前面绿灯了，准备一下。”
　　“好嘞梁哥，”向晞和早已经扬长而去，身影出现在不远处的花坛边，“快走吧你们，记得顺点好酒明天带给我。”
　　林星池咋咋呼呼开始叫，“车都没停就给跳下去了，嗖一下。”
　　“帽子又落下了这小子。”何峥拿过来转圈玩。
　　向晞和一路小跑回家，空荡的电梯只载着他一人，静悄悄的。
　　别说，还真有些想念住宿那段日子了，宿管阿姨就没有一天晚上不念叨他们吵的。
　　向晞和扶着额头笑得连身体都跟着颤。
　　然而下一秒，他已经屏气凝神地出现在家门口，深深喘了几口气。
　　“我回来了啊，开电视要开灯不然眼睛要近视……”他刚打算换鞋，却被眼前的一幕惊掉了下巴。
　　满地的大葱花从玄关处一直摆到卧室门口，乍看诡异惨了。
　　“顾里昂你给我过来！你在搞什么名堂啊？”向晞和感觉自己的血压蹭蹭往上升。
　　小鬼刚睡醒不久，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袜子只勾住一半，随意地甩来甩去，此时正满脸迷茫地望向他。
　　“堆成这个鬼样子又是想干什么？啊？”向晞和的眼底蒙上一层冷意。
　　顾里昂意识到不对，整个人坐得笔笔直。
　　看着一地稀烂的泥巴，向晞和心累无比，眉间戾气一闪而过。
　　“你不喜欢这个吗？这个叫惊喜呀，”顾里昂确实有点被吓到了，耸着肩膀走过去，“他们都喜欢惊喜，所以我也给你准备了。”
　　向晞和听下来一脸懵逼，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顾里昂用小手抓紧他两根手指头，心急地把他往电视机前带。
　　电视机里正插播着鲜花广告，现摘玫瑰，海城直发，送货到家……
　　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当看着AO演员相拥在一起缠绵，第一反应就去捂顾里昂的眼睛。
　　“你自己看呀！我没有骗你！”顾里昂以为他要耍赖，用力掰扯他的手。
　　“小孩子就应该看动画片，”向晞和一直认为自己不会有什么封建的思想，但此刻额头上的汗都要冒出来了，“你现在看这个还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啊？我才不喜欢看动画片，吃肉的狼永远抓不到吃草的羊，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顾里昂嘟囔着嘴巴，不服气地回击。
　　向晞和有些意外，“你才多大啊，装的和小大人一样。”
　　顾里昂眨巴着眼睛，固执地问，“你真的不喜欢这些吗？”
　　“不是这么个玩法，你还太嫩了点，我是猛A，一般都是送花的那个，你快去坐好，白袜子都变黑袜子了。”向晞和蹲下帮他脱了袜子，骨感的双脚就搭在他的手掌上，冰冰凉凉的。
　　面对才到自己腰间的小孩子，他也没罪恶感可言，愣是抓着挠痒痒了一阵。
　　顾里昂被他逗得前俯后仰，整个人都要笑断气过去了。
　　“喏给你带了好吃的垫巴肚子，”向晞和把书包丢过去，暂且放过他了，“吃完把地板擦干净，我去给你这个祖宗烧菜吃。”
　　“好耶，又有糖饺吃咯！”顾里昂满意地品尝着，也不知道后面的话有没有听进去。
　　向晞和真觉得自己在带儿子。
　　可这儿子和他非亲非故，还是路边捡来的，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三个月前，他和朋友玩嗨了，本想着翻墙溜回宿舍，却赶巧上领导视察，最终还是没冒这个险，好在他们几个都是本地人，便各找各妈去了。
　　向晞和的父母工作很忙，一年到头奔波在外，给他留了个小三层的复古别墅，这边地势好，房价猛涨，大部分是有钱人买着投资的，真正衣食住行的没几家。
　　他没打算住下，拖出个行李箱塞满换季衣服，心想下次回来还不知道是多久后。
　　随便找个酒店对付着睡吧。
　　“那是什么？”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外走时，向晞和看到几米开外的灌木丛中好像有东西在动。
　　他的直觉告诉他不要靠近，但脚步贸然地不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