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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胜利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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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树林的掩护下快速前往下游。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我确定已经走出危险区域。此时来到了平坦的河滩,土地与河滩连接处堆满粗糙的沙砾,树林也退后到十米开外。
我们在河滩上视野开阔,能第一时间发现上游下游的动静。
我踩着大颗圆石头来到河边,不知道这些卵石知否见证了我们上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三天前,我们在荒村中遇敌之前,曹二狗找到的装备中有十人份的干粮。我们每人分到三份多,加上之前剩下的,也就够吃三天,所以我们非常节省,一天只能吃一顿饭。
二狗的饭量本来非常大,在队里时能吃我两倍多。我担心他饿过头,让他多拿一些干粮,但他坚持平均分配。
关雎洲吃得少,一直靠喝水喝个水饱。现在他的脸色更苍白了,拄着拐杖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歇歇。
相比之下,我是三人中最健康的,抓鱼做饭的任务自然交到我手上。
他们两人在树林边安顿好,二狗把炊具架在火堆上烧水。我摩拳擦掌地走向河边,想着我至少要抓十条鱼回去,给他们补补身子。
河水清澈见底,但是河水中混杂着一缕黑色,发出微微的腐臭味。我看出那是乌洱姆身上流出的脓血,顺着水流从上游流向了下游。因为他疯狂地用河水清洗身体,还有越来越多的脓血在积聚。
脓血流过的地方水草枯死,河鱼翻着肚皮漂在水面上。
小河里大一点的鱼本就不多,我看到十几条死鱼,心说不妙。
果然,即便我将河水截断,到处翻石头,也找不见还活着的大鱼。死鱼我怕是有毒素,不敢捞起来给他们俩吃。
最终,我只抓到两条幸运地在河沟中活下来的小鱼。
我满脸沮丧地回去交差,说明了情况。只有关雎洲坐在火堆旁,他说曹二狗去了树林里找些吃的。他想必对这两条小鱼很不满意,但尽力做出满意的表情。
我把鱼鳞刮了,扔进锅里煮汤。这么小的鱼没有几口肉,我就完整地下锅了,但我没有想到不去内脏会让鱼汤很腥。我应该等曹二狗回来处理的。可事实是我和关雎洲饿得眼睛都红了,没人在意味道如何。
不久后曹二狗回来了,他用外衣包着一兜土块。他用河水洗了洗,露出一些白色的根茎状物体。
“这种根块是能吃的,”曹二狗说,“俺看到本地的老农用它磨成粉泡水喝。唉,俺想找蘑菇、地蛋全都没有,鸟不拉屎的穷地方。”
我啃了一口根块,完全是树根的口感,又硬又涩无法下咽。只有曹二狗就着清水一样的鱼汤吃了好几个根块。他实在是太饿了。
草草吃完,我叫关雎洲去河边清洗伤口。虽然河水被脓血污染了,河沟中的脓血没有扩散开,还是可以汲取到少量清水来清洁的。
他犹豫着说自己来就可以,我知道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儿,硬把他背到河边。
我帮他把捆着伤口的布条拆下来,把暗绿的草药渣滓清除干净。关雎洲咬着牙,眼角含泪——我很快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被不干净的布和野草堵住的伤口开始发炎了。伤口周边红肿,里面渗出黄色带脓的液体。
“嘶——”我看了倒吸一口凉气,嘱咐关雎洲:“忍着点。”
我用小锅舀起清水,仔细地冲洗伤口。脓水被冲掉后,能看到伤口内部的白色脓块,在鲜红血肉中反射着光。
这时最好是用镊子夹出脓块,消毒后缝针,才能避免进一步感染。
但我们没有那种条件,我直接用手操作会加剧感染。我烦躁地盯着伤口,拇指大小的一块伤口也能教人生不如死。
“都怪二狗,这草药屁用没有,只会害了你!”
关雎洲却否认说:“不是,止疼了的,其实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放屁!”我还想骂,抬头看见关雎洲眉毛耸拉、苦闷地看向伤口。我突然意识到我只是把责任推卸到曹二狗身上。其实我们谁都没有办法治疗关雎洲的伤。如果否认了我们之前的所有努力,就是在告诉关雎洲情况只会继续恶化下去。
“等哥想想办法。”
我把两根树枝削尖,在火上燎了一下,权当消毒,然后硬着头皮给关雎洲清理脓块。清理完,把布条在清水里洗了又洗,直到发白,再给关雎洲包上。
虽然没有办法缝合伤口,只要我每天给关雎洲清理脓块,应该也可以控制感染吧。
做完这一切,我又背着他回去。
关雎洲拿着那两根被削尖的树枝,饶有兴趣地在地上写写画画。清理完伤口他似乎精神了不少。
“长胜哥,你说要教我认字,我能现在开始学吗?”他突然问道。
我义不容辞地拿起树枝:“好啊,那就先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吧!”
曹二狗吃过饭后很疲劳,先一步躺下休息了。只有我们俩在火堆旁练习写字。
“关——雎——洲——这样写,你照着这笔画试一试。”我写完,让关雎洲在我的字旁边练习。关雎洲模仿得有点吃力,从歪七扭八到逐渐成型。他不停地练习那三个字,非常痴迷。
“长胜哥,以后有需要我签名字的地方吗?”
“肯定有。”
“太好了!那我签好名字,就要说是长胜哥教我的。”
他一边练习,乐不可支地抬头问我:“长胜哥你说这场仗会胜利,我们仨能一起战斗到胜利那天吗?”
“当然了,不然怎么能证明我没骗人呢!”
“嘿嘿。”他腼腆地笑了。他停下笔,端详着满地的“关雎洲”三个字,他已经写得很像样了。
“我从没觉得长胜哥在骗人。你说‘会胜利’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是亲眼见过那场面。你说你是从以后过来的,那就是了。”
“我想跟长胜哥一起看看胜利那天,看看不用打仗之后我们能过上多么好的日子。等到那天,我想问长胜哥要一样东西,可以吗?”
我不解地说:“你想要啥,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他摇了摇头,眼睛局促地盯着地面。
我似有所觉,某种心悸晦涩的感觉一闪而过,消弭在渐渐燃尽的火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