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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三位一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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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我们加快了步伐。
黄土高原的山丘密集,从远处看就像是揉皱的草纸。我们沿着盘山道路上来后,来到一处较平坦的高原。
因为记忆中那条河是从高地汇集,我感觉周围的环境越看越眼熟。关雎洲也有同感,四处寻找植被茂盛处。往平原的东北方背阴面走,耐旱乔木确实越来越多了,甚至连成一片树林,遮蔽了原本光秃秃的土地。
“前面好像没路了。”眼尖的关雎洲突然说道。
曹二狗连忙举着小望远镜看。我望向树林深处,感觉尽头明亮,树影稀疏,树林似乎突兀地截断了。
“断崖。俺找找有没有下山的路。”
曹二狗说的没错,往前走大约半里就没路了。
与其说是断崖,我觉得说是“裂谷”更合适。树林中间裂开一条五米米宽的裂痕,两边的树林生长着同一种乔木,这条裂谷大概才形成不久吧。裂谷侧面的土里暴露出虬结的树根,我走上前,往下望,谷底横陈着乱石和歪七倒八的树干,少说有五十米深。
这是常见现象。暴雨天形成的山体滑坡冲散了松软的地面,本来就有沟壑的地方受灾尤其严重。
我想是干旱和罕见的暴雨造成了裂谷,可惜两边墙壁很直,没有下去的小径。
无奈,我们沿着裂谷向东走。这片高地很广阔,放眼望去看不到地势降低的趋势。
“我们天刚亮就上来了,该不会下山又要耗掉一个下午吧。”关雎洲沮丧地说。
我也担心,时间正是我们的大敌。这裂谷我们断然跳不过去,但看着不远,四周的树都超过了这个高度。如果有合适的工具,我想,砍下树做桥应该可行。
“前面有东西!”曹二狗报告说,匆匆跑过去,站在裂谷边朝我们挥手:“嘿!有座桥!”
劳动人民都想一块儿去了,不知是谁砍了一棵树支在裂谷上,正好能容一人通过。
我一喜:“太好了,这下就能直接过去了。”我迈开腿踩上独木桥,很结实,于是我勒紧背包袋子准备上桥。
别人却没有跟上,我转头,看到他们两个没有挪动一步。
我马上想到,关雎洲拄着拐杖不方便走独木桥。要是扔掉拐杖,单脚跳着走,保持平衡很成问题。跌落无疑是致命的。
“必须要走这儿吗?”关雎洲战战兢兢地问。
“关雎洲,你走我前面吧。你要是没站稳我能拉你一把。”我提议。但是二狗抢着说:“妈的,做桥不能做得宽一些吗!还是继续下山吧,安全更重要!”
曹二狗不敢看谷底,我想到他出身是平原上的农民,莫非他恐高?
“别慌。”我挡在独木桥前,面对他俩。“来看着我。”
我发现,当别人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时,意识入口会清晰地暴露在我眼前。
我进入了关雎洲和曹二狗的身体,意味着我将意识分裂成3份。分裂意识似乎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我的每一份意识都完整独立。
坏处是我也直接承受了□□上的疼痛。关雎洲的枪伤像是往我神经上安插了定时炸弹,炸得我眼前发白。徐长胜和曹二狗面露同情地看着我。我们的意识是共通的,他们理解我的疼痛。关雎洲忍痛走了这么久,意志力超乎我的想象。
时间紧迫,我咬牙忍住。我们三人并列,间隔半只手臂。
我走上独木桥。因为宋允珠玩过很多极限运动,我并不害怕高空独木桥。我降低重心,单脚跳一小步。这么走一定要注意呼吸,吸气时起跳,落地时呼气,动作完全跟呼吸融合在一起,绝不能停在半路。
另外两具健康身体难度不大。我跟在我身后,直视着我的后脑勺过桥,五米不过眨眼之间。
三人都顺利到达对岸,我收回意识。曹二狗马上喘了一大口气,低头检查自己手脚:“俺能动咧!俺能动咧!”
关雎洲显得十分后怕:“我的天!长胜哥!!我突然跳上桥,几步跳过来了,可我根本都没想上桥!”
“是你们太专注了,人的注意力集中时做事情很快。”我镇定地说,很庆幸三人都没出现意外。
这一瞬间的异常让他俩大呼小叫了一会儿,我坚持说是专注力,他们只好半信半疑地跟上我。
过桥之后一路平坦,草皮开始茂密,仔细听能听到低低的水流声。
我们都兴奋起来,使出全身力气往前赶。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要尽快抓鱼做饭找地方睡觉。
乔木林让位给绿草,我们快要到了。曹二狗途中突然抓住我胳膊,停下脚步嗅了嗅。“不对劲,有股味道。”
我也闻到了。空气中飘荡着若隐若现的腐肉臭味。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提起警惕,猫下腰。曹二狗端着望远镜观察,压低了声音告诉我们:“好像...又是那个怪物!”
我心中一惊,抢过曹二狗的望远镜。这是缴获的战利品,敌方的军工的确是好东西,这小望远镜虽然破旧但十分精密。
我透过望远镜,看见许多支细小的溪流汇聚,结成汹涌的小河流向下游。一个肮脏的白色身影正驻足在河边。
怪物背对着我们,脚边是铮铮作响的电锯。黑色石油般的污血从衣服下渗出,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身碎布更合适。我只能从记忆中复原出原本白西装的样子。
那把电锯的锯齿上还粘着敌人的血肉。我上次看见他,他手里只有一把小巧的家用手持型电锯,现在却发展成开膛凶器。还有那些遍布地下的黑色触手,像极了哥哥的肉纤维,只是更为血腥残忍。
恐惧会放大感知,我意识到,这个怪物就是我对乌洱姆的恐惧带给他的变化。
已经变成怪物的乌洱姆无法正常交流了。他出现时敌我不分,乱杀一气,对我们是比敌人更大的威胁。
“快走!去下游!”我说,跟他们一起退后,往下游走。
同时我又在困惑,乌洱姆站在河边干什么呢?
收起望远镜前,我从侧面看了乌洱姆一眼。
他面对河流,用畸形的双手舀起清水,疯狂清洗自己的脸和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