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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奈亚的第四场游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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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知道,我叫徐长胜,是个18岁的北方青年,虽然跟苏珊娜同龄,身高却矮了一个头。作为一个农村家庭出来的老幺,我受到家里长辈照顾,营养还算跟得上,身材比身边大多数男青年都壮实,很少生病。
准确的说,这是这副躯体的情况。脱离苏珊娜后,我已经能明显区分开自己和所依托身体的意识。我小心地分隔着徐长胜的意识边界,探查过他的记忆后接管了这副身体。很少生病的我在夜晚大降温后发起了烧,据他们说我脑袋滚烫地哼唧了一整夜,烧迷糊了,叫也没反应。同屋的小同志怕我就这样断了气,也不敢睡,整宿用湿布包给我擦身体,到了早上才降温。
早上,他估计也是乏了,喝水时没拿稳,哗啦啦浇了我一脑门。
一看到我醒了,咋咋唬唬跑出去叫班长的人姓曹名二狗。他也是跟我同屋的伙计,是个总也吃不饱的傻大个。听到动静有两个别的班的同志进来,看看我身体怎么样。
然后就是照顾了我一整晚的白净小个子,别人都喊他“关居周”,我不太清楚到底是哪三个字,不过这个时期的人起名字可能就是个音,很多人不识字。
此时,关居周和另外两个同志望着我,完全没听懂我的意思。我才意识到,我刚才喊的是英语。“咳咳,”我佯装咳嗽,切换到我另一门母语,“我好了,舒服多了。”
“吓死我了,长胜哥,我以为你半夜把舌头咬断了,说话叽里呱啦的。”关居周松了一口气。我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大好的阳光从窗户糊的报纸后面透进来,我说想出去院里走走,便披上衣服推门出去。
这是一排茅草顶的土房子,3间围出一个小院子,还有一边是畜棚,条件好的养着几只鸡和羊。很多跟我穿着同样衣服的同志四处走动,有的劈柴做饭、有的帮头上裹着白巾的老乡干活,很热闹。我本人不太了解那些战略布局,结合历史年代来看,我大概知道我们此时在做什么。
这是战争年代,距胜利还有5年。
从我有意识以来,我从没经历过战争。即便在历史书上,也是“导火索”和“意义”占的篇幅更多。作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光是听到这两个字我就害怕了。我,立刻、马上、赶紧得逃回现代,尸横遍野的战场可比一个半个精神失常的杀人狂恐怖多了。
但是很可惜,长时间大范围意识穿梭仍是我自己不可控的,只有身体的原意识死亡才能触发。我隐约能探查到身边人的意识入口,大约在意识最浓厚的头部。可是穿梭进身边人的意识没有用,该受苦还是受苦。
在我愁眉不展时,一个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长胜哥,开饭了,回屋吃点东西吧?”
关居周追出来,原来是到饭点儿了。说到“吃”,我肚子紧一阵儿慢一阵儿地叫起来。我想到跟诗芬尼斯在商场吃的羊奶酪披萨、还有学校提供的三文鱼贝果,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我猜他们想必是不会做西餐,但中餐也是极好的。糖醋排骨、煎饺和炸酱面...该死我多久没吃过中餐了?
我迫不及待跟着关居周回到我们院儿里。在我期待的眼神中,他端上来一盆蒸野菜和半张煎饼。“长胜哥,煎饼蘸一下汤再吃,不然咬不动。”他贴心地说,随后抓起煎饼用力撕着吃。
二狗汇报完回来了,此时津津有味地吃着蒸野菜。有盐有油有滋味,光看二狗的吃相会让人以为这是玉盘珍馐。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用菜汤蘸煎饼,然后胡乱把这些东西塞进食道里。最好的调味品是食欲,我不禁想到。
我们吃饭时,前门有几个穿深色军装的人走过。他们年纪大些、表情比较严肃,带着一个拿本子的外国人参观。我盯着外国人看,关居周也发现了,叫道:“咦,有鬼子?”
“俺听班长说了,咱们排接待了一个外国记者。”曹二狗及时分享情报:“排长说,记者是好鬼子,是来帮咱们的。”
我看带外国记者参观的排长脸生,再往上连长和师长我更是没见过,不确定跟记者对话的是长官还是文官。随军的文官大概不擅长翻译,我看他们几人互相笔划,急吼吼地说着几个词,顿时心中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放下饭盆子,直接走到那一行人面前,立正敬礼。
“报告排长!我叫徐长胜,可以做翻译!”我用英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记者只身来这里取材,有点交流能力,但不多。此时突然在一个淳朴的中国士兵口中听到母语,还有点不敢置信。他问了我驻扎地的情况,我尽善尽美地给他解释,记者不时露出茅塞顿开的表情。
同行的长官听不懂,但大为赞叹,估计是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终于找到了人接手。
本来,我也只是赌一把,外国人对英语的熟练度总归比对中文高,没想到好巧不巧这名记者正是美国来的。我们对话时连口音都相差无几。
记者问完问题后,多问了一句我是跟谁学的英语。要解释这个问题可不简单。我只能托词说家人曾经在国外做过生意,略懂一些。
我当然是带着私心毛遂自荐的。虽然说同盟国此时都在打仗,但记者肯定不用直接参与战争。我只要跟他混熟,多一些私下来往的机会,然后在他离开时成为他,做一个在乱世中过着安稳日子的平头百姓就好了。
我们一路讲解,最后在记者落脚的小屋门口停下,长官们说了些客气的话让我翻译。记者看我多费口舌,临走前把炊事班给他送的一小碗鸡汤给我。这土鸡汤是老乡招待客人为数不多的好货。一阵鲜香入鼻,我喉头一滚,想到关居周和二狗还在吃只有咸味的菜汤,厚着脸皮没有拒绝。
“二狗!关居周!快来!”我端着鸡汤进屋叫道。
朴实的穷苦队友不像现代人那么虚伪,二狗直接加热水把鸡汤冲成3大碗,我们仨捧着碗咕咚咕咚地喝了。关居周吃完还舔了几口碗沿,不停问我从哪里搞到这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