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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引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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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晚秋脸色苍白,不知是酒醉胃疼还是没吃饱饿的。
要知道,林家早在几年前就宣布破产了。
罕见的是,在林家宣布破产的第二天,林家所居住的房子突然起火,林氏仅一人幸免遇难。
事后警方调查小半月,也只有一句“畏罪自杀”而已。
这在当时闹得满城风雨,就连安晚秋这种“不问商事”的人都得知了几分缘由。
现如今穆秦旧事重提,难不成是想故技重施不成?
安晚秋稳住心神:“林家是咎由自取,我们安家呢?”
大难临头,穆秦没想到她会如此淡定,忍不住发笑:“别问我,这都是慕遇辰的主意。”
安晚秋不说话,握拳的手无力松开。
不知何处来的风掠过掌心,惊起一抹寒凉。
“上次砸店……”安晚秋喉咙紧得发疼,说话像是被刀片划过,“那些人都是慕遇辰找的?”
不知何时,穆秦的手边多了根没点燃的烟。
他从上衣兜里摸出一个精巧的打火机,于掌中把玩。
“你认为是,那便是了。”穆秦实在忍不住了,咔哒一声点燃了烟,“他也是快奔三的成年人了,凡事自有打算,不需要我替他做决定。”
安晚秋眉头紧皱,稍往旁边挪了几公分,企图躲开这呛人的香烟味。
穆秦只手夹着烟,吸了一口,便将烟拿远了些,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我烟瘾大,不过……”
穆秦往拍卖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神秘地说:“那位原先的烟瘾也不小,酒瘾也大,从外面吃了几年的苦头,现在烟戒了,喝酒也是浅尝辄止……真有意思。”
安晚秋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仔细回想,虽然见过他沾过几次酒,却没见过慕遇辰吞云吐雾的样子。
“他身体本来就不好,烟酒戒了就戒了。”安晚秋拧着眉,口气不由得添了些火药味,“你们别再害他了。”
“害他?”穆秦摩挲杯壁,漫不经心地说,“他自作自受,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安晚秋怔愣之际,穆秦却止住了话头,将那杯鸡尾酒推到她面前,说:“他的事,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虽然你不知情,但你的家人脱不开干系。”
不久,慕遇辰的手机里多了一条消息。
[AWQ:宠物店有点事,我先回去了。]
“这是什么?”
慕遇辰将手机息屏,抬头看向姗姗来迟的穆良,声音听不出喜怒:“是玉。”
穆秦打量他手中未经雕琢的玉石,并不认为有太大的价值:“送她的?”
“嗯。”慕遇辰下意识把包装盒往怀里拢了拢。
穆秦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嗤之以鼻:“穆良还知道送价值千万的首饰钻石,你送这个,人家小姑娘怎么可能会喜欢。”
要知道,当初他们订婚时,穆秦可是亲自上门送了一套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结果第二天就出现在安若苒的脖子上了。
“晚秋她……”慕遇辰几乎是本能地说,“她不一样。”
穆秦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坐回了原位。
[慕遇辰:好,路上小心。]
安晚秋盯着信息看了许久,嘴角扯出一抹弧度。
真是的,是我把你拉过去的。
明明是我出尔反尔。
半梦半醒间,出租车停在了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安晚秋酒量不差,但架不住酒的后劲大,还没下车就已经头晕眼花,坐在车上想了半天,还是没想起来自己说的目的地是哪里。
虽然几乎连路都走不稳,安晚秋还是礼貌拒绝了司机的帮忙,晃悠悠地往大门口挪动。
没走两步,安晚秋眼前一花,直挺挺向前扑去。
“晚秋!”
好熟悉的声音。
安晚秋翻了个身,迷离的视线投向来人,连脸都没看清,就傻笑着打招呼:“郑姨,晚上好!”
好在郑秀芳向来睡得晚,不然看不到安晚秋如此狼狈的模样了。
才一走近,浓重的酒气混着浅淡的烟味扑面而来。
郑秀芳又心疼又气恼:“怎么喝成这样?”
“不知道。”安晚秋半个身子瘫在郑秀芳身上,活像个玩赖的小孩,“郑姨,我想看星星。”
郑秀芳年纪大了,背着她着实有些吃力:“今天阴天,哪里来的星星。”
“慕遇辰有办法看星星,他说过要带我看星星。”不知想到了什么,安晚秋忽然拉下脸,挣扎着要起身,“可是他放我鸽子!郑姨,你快帮我揍他!”
这一声的分量不轻,郑秀芳刚要捂住她的嘴,房门内传出一道愠怒的声音:“又在胡闹什么!”
“就该让她在外面好好冷静冷静!”
安晚秋的房间里,安远江抱臂,看着全家人为某人忙前忙后,忍不住地骂道:“小姑娘家家一身酒气,不知道从哪里鬼混……”
“爸。”安若苒无奈,“您和启卓先出去吧,我和大姐要帮她换衣服了。”
安远江又多说了几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被儿子女儿“请”出了房间。
安栀长舒一口气:“终于清静了。”
安若苒企图将床上的人扶起来,结果连手都没碰到,安晚秋像是有所感知,翻身躲开,随后继续蒙头大睡。
安若苒尴尬地缩回了手。
见状,安栀连忙替她打圆场:“明天还有早会,你先回去睡吧,今晚我留下来照顾她。”
安若苒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姐姐……”安晚秋无意识摸到安栀的衣角,呢喃着就要往她的怀里钻,“姐姐,妈妈呢,她说过要给我带生日蛋糕的……”
安栀俯身拥住她微冷的身体,千言万语哽在唇齿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今年的生日……姐姐陪你过。”
沉默片刻,安栀听到和当年如出一辙的回答:“妈妈不要我了,只有我一个人了。”
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我们都在你身边陪着你。
安栀很想这么回答,可她说不出口。
自从安远江将公司交给他们这些晚辈开始,“叛逆”的安晚秋就已经被安远江排除在外。
嘴上的亲情,实质上是血淋淋的利益。
多年的商场角逐使她身心俱疲,她不仅要撑起公司,还要分出心神调和安家内部的关系,安栀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是姐姐没有保护好你们。”
看着弟弟妹妹一个个步入安远江设计好的道路,安栀无力阻拦,也无法阻拦。
安远江可以对安晚秋弃之不顾,但安栀做不到。
不同于安启卓和安若苒,安晚秋是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也是大哥和母亲生前最放不下的人。
是将她护在温床,还是推出局外任凭翱翔,是困扰安栀很多年的问题。
如今的安晚秋便是最好的答卷,只是这答案,却是由慕遇辰提笔写上的。
真是讽刺。
哄睡安晚秋后,安栀转移到阳台吹风。
手机震了震,是慕遇辰的消息。
[慕:她睡了吗?]
安栀转头看了眼房内,思量再三,反手播出去一个号码。
对方接得很快:“怎么?”
安栀懒得和他这种老狐狸兜圈子:“你对我妹妹说了什么?”
慕遇辰沉默几秒,说道:“可能有人打小报告吧。”
安栀皮笑肉不笑:“少跟我打哑谜。冤有头债有主,晚秋和那些破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要是敢把她拉进来,我拼了命也要让你们穆家付出代价。”
“别这样。”慕遇辰说。
安栀冷哼:“我让你治疗我妹妹,不是让你利用她。”
电话那头传来慕遇辰沉闷的笑声:“你觉得一个饱受疾病折磨的病人会爱上自己的医生吗?”
“若爱可以治病,还要医生做什么?”安栀说,“注意你的分寸,别越界。”
沉默良久,慕遇辰放下手中的工具,取消了免提:“晚秋那边我自会解释。不过我们之间的交易,安总考虑得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