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眼波才动被人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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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清脆琅琅的声响如八音盒悠荡的旋律飘进耳里。
“嘀嗒，嘀嗒，”简凝如坠云海，她梦见梦幻华丽的旋转木马，却又被这清亮的声音渐渐唤醒。她缓缓撑开眼睑，白色精致的墙花轮形渐晰眼前，她躺在床上，分不清黄昏还是黎明。捂着脑袋整理起混沌的思绪。这里是哪儿？她是不是还在做梦？
“嘀嗒，嘀嗒。”原来是墙上挂着的古董钟晃动出悦耳如缕的磬鸣。她终于直起身，不由轻嗳了声，脑袋疼得快裂开。
“醒了？”如大提琴般撩人的声音在久寂中蓦然响起。
她吓了一大跳，蓝色拉布窗帘前的黑影一动。顾轼宁一张无比清晰的脸呈现眼前。
“你……我……”她努力回想，歆妍生日，她提前跑出来，然后……然后的回忆如断页的书，一片一片，一段段，零星残缺。她记得她如久飘深海的孤魂终于抓到浮木，紧紧的，牢牢的。然后昏天黑地的哭，死命不放手。
“不会喝就别逞能！”顾轼宁狠狠瞥了她一眼，带着一种责怪，伫立窗前，身姿伟岸。
她惊惶不已，向床尾缩了缩，环视这个陌生的环境。他仿佛看穿她般冷淡开口：“这里是我外婆亲戚家，放心吧，我不会吃了你的！”
可是她依旧蜷缩着身体，警惕的离他远远的，小心扯高棉被。
顾轼宁眉头微拧，有些不痛快：“别遮了，你哪里我没看过！”
“你……无耻！”简凝怨愤地捏着枕芯，脸上一阵热浪。他真是无耻！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是他竟然脸上渗着笑，仿佛心情大好。她怒目而瞪却瞥见他微敞衬口的颈肌上，竟是触目惊心撕开几条血痕，红得赫然惊悚。她神色跟着一凛。别扭了半天终究还是问出口：“你脖子……”
顾轼宁颜色一愕，语气古怪道：“哼，好意思问！”
她倒是被他话堵得莫名委屈，刚想理直气壮还一句：“关我什么事！”大脑却模糊暧昧的放映出片段。
天，是她！打死她也不愿承认自己干了那么丢人的事儿。昨晚跑出酒店差点晕倒，迎宾小姐跑上来扶她，可她伸臂就抱着人迎宾小姐歇斯底里的哭，委屈得让那小姑娘都不敢松手。结果顾轼宁来拉她，她愣是死活不答应，骂他、打他，捶他，推他，可是他不顾一切把她抓进怀里，亲昵哄她，她却还是拼命挣扎，然后，就有了他颈部的杰作……
隐匿墙壁的储藏室里，对于主卧室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几双耳朵在密切关注着。
“喂，他们在说什么？”雷歆妍贴耳凑上来好奇越盛：“你听见什么了，快说啊？听见什么了？”
纪寻凯伏在门上，抬头瞟她一眼，冷讽：“听见一只蜜蜂不停问，你听见什么了，快说啊！”
雷歆妍报复性伸手对着他耳朵就是一拧。
纪寻凯莫名吃痛，愤慨嚷：“雷赛施，你干嘛？”
雷歆妍坐到藤椅上，笑嘻嘻：“做蜜蜂也得敬业点，当然蜇人啦！”
纪寻凯冷哼一声，还是把重点放到门外。
“拜托你们俩别那么幼稚！”莫羽瞳撑着脑袋摇头：“多大点人了，还偷听人家说话！”她说着单手灵活一掷骰子，那小方筛在地板上飞旋起来，终于挽留住一个6点，她瞬间大喜过望，兴奋跳起来，对着对面敌手得瑟道：“哈哈，我六点，我赢定了，小鬼，认栽吧！”
余展尧很鄙夷的望着手舞足蹈的莫羽瞳不屑道：“幼稚！”
“死孩子，你说谁幼稚？你，你，要不是你我们几个能困在这儿？”羽瞳依旧不改粗鲁本色。
原来今晚大家都玩疯了，说好集体就近住宿余家，刚进门，余小朋友就殷勤万分要带他们参观房间。原来这房子果真别有洞天，在这间主卧室里居然还隐藏了一间不被察觉的小暗室。不过这余展尧自己也杯具了，原本是想捉弄一下这些个哥哥姐姐，关他们一两分钟。怎知偷鸡不成蚀把米，众人刚进陷井，他还没来得及实施小阴谋，门口顾轼宁抱着简凝脚步已近，他一仓惶、一无奈、一紧张、一脑袋短路，就跟着他们一起躲进储藏室，这一失足可就成千古恨了，进去容易出来难。这回真是作茧自缚。
如今骑虎难下，几个人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外面那对搞不定，他们就崩想解禁。
叶延晞打着哈欠巡视了眼这储藏室，对雷歆妍道：“你哥真无良，看卖给八太子这房，全是玻璃，都不怕地震。”
“唉唉，我哥搞房地产的，你当他装修工呢！”雷歆妍为杜竑廷不平。
“我要出去！”突然，余展尧嘟囔着小嘴踏步到门前。
“不行！”却遭遇羽瞳和歆妍左右围堵。
“为什么？我饿了！”余展尧小朋友粉嫩的小脸委屈起来。
“因为我们出去他们就知道我们在偷听！”莫羽瞳压嗓忿忿道。
“可是你们是在偷听！”余展尧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是你带我们进来的！小鬼！”莫羽瞳简直想掐他。
“是你老公设计的房子！怪兽！”余展尧嗓门更大。
“也许他们正甜蜜腻歪呢，不会注意到我们的！”纪寻凯实在受不了禁闭。这间谍侦探的游戏他是不打算玩儿了，对着叶延晞道：“你带个头吧，你和轼宁关系好啊，平时他有酗酒烦恼都会来找你解决！不会怪你的！”
叶延晞斜睨他一眼，直言道：“得得，他丫就问我借过回琴酒至于么！”
“行了行了，胆小鬼们，我带头，你们跟着！”纪寻凯推开众人义薄云天走到门前。
门外
“你怕我？”顾轼宁挑眉故意靠近简凝。丝毫不知道他们俩有那么多听众在暗阁里。
简凝倔强咬唇：“纪寻凯说你风流帐比电话本还厚，让我不要和你走太近！”
“纪寻凯？”顾轼宁语气冷凝反问。
门内
门外的对话落在每个人耳里，纪寻凯瞬间僵化，众人正尾随着他期望重见天日。
此刻他低头摸摸余展尧的脑袋道：“上锁吧！我这辈子不出去了！”
又是半个小时，被关在暗房的数人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个个像发蔫的花儿。
“该死，他们到底要耗到什么时候？”叶延晞扯着勒喉的领带，一张经得起挑剔的脸微微泛愠。
“我——好——饿。”雷歆妍支着下巴，没精打采的样子，语气也慢吞吞。
叶延晞心一横，“行了，我带你们出去！”
“等等，”莫羽瞳叫起来：“大家不要慌张，我们冷静下来想想办法。”她习惯性咬起手指，垂着头，陷入深思。
“……”长时间的沉默。
突然，雷歆妍灵光一闪，单拳敲掌道：“怪兽，你身上不是有GPS么？让我哥来把他们支开，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不行！”莫羽瞳斩钉截铁拒绝：“他到时候铁定又骂我笨！”
“放心吧，”雷歆妍眼神溶溶，善解人意地拍拍她的肩宽慰道：“我们这儿也没人误会你聪明。”
“你真会安慰人。”莫羽瞳感动得都要哭了。
叶延晞倚在墙上，叹口气对雷歆妍道：“指望杜竑廷？有异性没人性。”
“他是我哥！”雷歆妍正颜厉色。
叶延晞一怔，望着她认真的表情，掏出手机，融柔了语气问道：“知道了，他手机多少？”
雷歆妍眉头一皱：“我怎么知道？和他又不熟。问她老婆！”她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瞬间让叶延晞石化。
“白痴！”余展尧小脸不屑鼓起，摇着头鄙夷：“你们十岁吗？还要喊哥哥来救，丢不丢人？”
羽瞳气呼呼，哼声：“现在的小毛孩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
“你爸真够关心你的，失踪那么久也没派人找你！”纪寻凯斜睨余展尧道。
“大概和十三叔出去砍人了，没空。”说得那叫个镇定自若、临危不惧呀，就跟说出去吃饭了一样轻松。众人瞠目骇然。
“小屁孩，你不是很聪明么，怎么不想想办法！”叶延晞弯腰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
余展尧躲开他的手，哼一声道：“我才十岁好不好？”说得理直气壮。恨得一帮人咬牙切齿。
此刻雷歆妍已经拨通杜竑廷手提。
简单的说明情况后，杜竑廷声音紧绷：“让叶二听电话！”
雷歆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家俩扑克，怯生生“嗯”了声，把手机递到叶延晞手里。
叶延晞握拳唇前咳了声，整了情绪，接过电话：“喂，老杜，”
对方可没那么好耐性，冷意昭然讥诮：“你真行，带着一帮弟弟妹妹够有责任的！”
叶延晞拨弄着银灿灿的精致袖扣，偏偏笑起来：“你架子大，妹妹生日也不露个脸，在哪儿风流呢？”
杜竑廷冷言：“我和羽航在一起，”顿了会儿，又补充：“有事！”
“老莫？”叶延晞眉色横飞，笑道：“行哪都，妹妹全撒手给我照顾，自己逍遥快活呢！”
杜竑廷对他的讥讽置之不理，只管下达命令：“莫羽瞳呢？让她听电话！”
叶延晞目光瞟向羽瞳，对方也会意的低着头走来，一脸躲不过的表情拿过手机。
“喂，”莫羽瞳还没调整情绪就听杜竑廷愤怒的声音劈头骂来：“你手机为什么打不通？”
“我，那个……正好没电了……”莫羽瞳极力掩饰低头望着指甲，心虚地说。
“又没电？”冰冷萧杀的声音灌入耳中：“是不是又丢了？”
“没有！”尽管他料事如神，但莫羽瞳抵死不认，反正她狡辩惯了。
“笨！一群笨蛋！等着，我过来接你！”
她刚想反驳，对方已切断电话。
“嘘，”雷歆妍突然食指贴在唇前，靠在门上回头压低嗓门道：“他们有进展。”
“真的？说什么？”纪寻凯问。
“当我传达室啊，自己过来听！”
众人一起围上来。
阳光，攀上窗帘，隔着蓝布透出温柔的暖意。寂静的空间中，只剩下两人微沉的呼吸。
“我知道你现在恨我，”顾轼宁吸了一口气，款款道：“但是相信我，我现在比你还恨我自己！”
简凝侧着身不语，阳光浴在她身上。
“我知道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也不想为自己找任何借口。”
“你没有借口，我不原谅你。”
“昨晚你不是这样说的。”他低下头，目光闪也不闪的观察着她的脸。
“昨晚我醉了！”她不服气叫起来。
他却很认真：“可是我没有。”
她秀丽的下巴一紧，溜开目光。
她不敢长时间望着他，他的眼深邃如潭，多望一秒就沦陷一寸，像一副枷锁把她困住，她狠狠望着墙上一幅草书，那狂乱不羁的笔锋，那深浅无章的墨痕仿佛划在她心上。她觉得难受，掀了掀唇：“为什么……”声音轻如云霭。
他有些迷茫。
她又喃喃：“为什么要走进我的生活呢？”她终于勇敢的正视他：“你知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活得多太平，可是你，你一出现，就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的心突然扭绞抽搐，四周静极了，他侧耳都能听见她近在咫尺的呼吸。他有种无力的挫败，仿佛拔苗助长的傻瓜。他以为他能保护她，可是伤她最深的居然就是他。
他清亮的看着她，声音温喃清淡，缓缓道：“几个月前，当我第一次走进你的生活，我照顾你，因为我答应了雷三，我需要对她负责。现在，我依旧和当初一样执着的要保护你，照顾你，因为你是我每晚睡前想的最后一个人。”
她徒然一懵。
“简凝，”他眸光灼灼盯着她，道：“你总是说你阴暗古怪，但是你不是！你竭尽全力让身边的人快乐。我只是想保护你的快乐，可是看来，”他苦笑起来：“看来我搞砸了。你会对慕征哲笑，会对邵予默笑，会对所有人笑，除了我。天知道这感觉有多糟糕。”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从床上站起来，留给她一个挺拔坚强的背影，仿佛下了很大决心道：“只要你幸福，从这一秒起，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命。”
简凝虚弱得几乎不能发出声音，眼底积藏着滚烫的泪水。
“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他转过身，忧郁的眼里勉强浮着笑：“我们，后会无期了!”他慢慢走出她的视线，一步又一步，也许是整个生命，他想着，袖口突然一沉，一股顽强的力拖住他前进的脚步。他回身，简凝屈膝床上，小脸仿佛啜水的苹果让他揪心。她掀着唇，仿佛想要开口说话，却哽声噎住，一个音也发不出，只是拉住他的袖口拼命摇头。他的心，整个屈服了，伸臂转身将她玲珑的身躯拥进胸膛。
她的声音柔柔的，烙在他胸膛：“我对所有人笑，唯独除了你，因为那对我来说太困难。因为只有面对你，我的所有坚强都开始动摇。因为只有面对你，我会想起自己是个耻辱而可恨的私生女。”
他紧紧箍住她，那样心疼。“你是你，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白菜……”他冰凉的手指顺着她的颈绕过，她顿感胸口一凉，身子一颤，低头，那熟悉的光芒赫然入眼，那枚小金佛挂着赭绳不偏不倚落在她胸前，冰凉温润。
她捂嘴瞠目：“你，你没有扔掉？”
他笑起来，好看至极的眼。小心为她系起，热气喷向她敏感的耳垂：“下次再丢我可不饶你！”
她低头抬手摸着坠在胸口的金佛，暖暖的，阳光洒下和煦的光芒，金色的，和她的心情一样。她觉得那就是幸福的颜色。
“我爱你！”她那么自然的脱口而出。
“什么？”他的手一抖。
“什么？”她被自己吓到，跟着他失声一讶。
“你刚说什么？”他眯着眼。
“没有，我什么也没说。”她立马狡辩，奋力摇头，红晕染腮。
“你说了。”他修长明亮的眸子含笑笃定。
“我没有。”她气急败坏否认。
“你说你爱我！”
“没有！没有！没有！”她急着耍赖，胸口怦怦发烫。
“噗通”一声巨响，他的亲近被生硬横截。两人均是一震。
叹为观止的一幕终于出现。简凝吓得向后一缩，正好更挨近他怀内。她简直整个人呆住，从墙内崩出来的一箩人，叠罗汉般摔到地上，哀嚎不已。
责难、争吵不绝于耳：
“哎哟，痛死我了！”
“纪寻凯，你是白痴啊，谁让你扭开门把的？”
“能怪我么，你们几吨的重量全往我身上挤能不摔出来么？”
“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
正吵得不可开交。一双冷锐的眼微微眯起。惊骇之后，顾轼宁的表情可没那么好看。
叶延晞和纪寻凯首先发现情况不对。闭上嘴缄口默然。
雷歆妍背对着床的方位，只感到寒意渐重，对着众人娇憨笑道：“嘘，也许在他注意到我们之前，咱有时间想办法离开。”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冰冷的声音从头顶落下。
“也许他不是在跟我们说话！”她自欺欺人。
“雷三，怎么回事？”盛气凌人的声音再一次否决她。
“也许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继续负隅顽抗。
“你们几个居然在里面偷听？”顾轼宁已经迈腿走来。
雷歆妍沮丧低头，叹气：“好吧，我投降！”她举起双手，迅敏从地板上爬起来，扶起身到顾轼宁身边嬉笑道：“轼宁哥，我们都是证人，以后小白菜要想反悔说过那三个字，你尽管来找我们！”
“雷赛施！”简凝气得一手抓起枕芯向她丢来，不满对好友的倒戈。雷歆妍敏捷弯身一躲。
顾轼宁仿佛心情很好，摸着下巴，薄唇微翘，伸出手：“成交！”
“成交！”
听说每个男人心里都会有两朵玫瑰，一朵红的，一朵白的。就像每个女人身边都会有两个守护者，一个王子，一个骑士。
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最后总是幸福美满的在一起，可是我们的人生往往不是童话。
简凝意识到这点，是当慕征哲出事时……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眼波才动被人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