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惦记（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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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思淮想想也是，又一屁股坐下。
这时，裁判员吹了一声哨，第一场开始了。
人们沸腾起来，喧闹一片。
宋滢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个小蜜蜂，别在腰间，开了最大声：“六班加油！六班必胜！使劲啊！”
都有点破音了。
范思淮毫不掩饰地嘲笑她：“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什么时候飞来了一只乌鸦啊，哈哈哈！”
陆樊有些无语地看他一眼，又看向前面。他看到许今依微微踮起了脚，手紧紧捏着校服的角边，似乎看得格外投入。
一场注定失败的比赛，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个什么劲儿。
同一时间，教学楼教师办公室里，许素梅已经将材料都准备好了。
陆建深很守时，他穿得体面，手腕上戴着一块大金表，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老师您好，我是陆樊的父亲。”
许素梅见他态度恭敬，也缓了脸色，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陆先生请坐。”
陆建深有些促狭地搓搓手，意识到什么，把大拇指上金灿灿的板戒取下来，扔进西服口袋里。
“老师，小樊最近……”
许素梅取了一张成绩单，递给他：“虽然这次只是小考，但陆樊几乎全科都交的白卷。这不是成绩好不好的问题，而是学习态度的问题。高三了，所有孩子都在抓紧一切时间努力，只有陆樊经常上课睡觉，作业也很少交。你们作为家长，在家管过孩子吗？”
陆建深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是，我的确是疏于对这个孩子的管教。我和他妈妈早就离婚了，但怕影响到他的学习就一直瞒着。这几年我做了个小生意，忙，有些顾不上他……”
“这不是理由，是借口。”许素梅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想着批评几句，一抬头，就看见办公室门的玻璃窗上映出一双眼睛来。
“谁在外面？进来。”
陆建深一怔，也扭头看向门。
“报告。”进来的是赵文州。
许素梅舒出一口气，看看他：“找我什么事，问问题是吧……”
赵文州促狭地摇了摇头：“不是的许老师，我想问问这次考试的排名出来了没有。”
“哦，出来了。”许素梅递给他一张，“你这次进步很大，继续努力啊。”
赵文州笑着接过来，只看了一眼，脸色便沉了下来。
为什么他都这么努力了，偏偏还是第二名！
他为自己那个“万年老二”的头衔感到羞耻。
“好的，谢谢老师。”
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赵文州走后，陆建深在成绩单上找到了他的位置。班级第二，总分六百大几，却还是不满足。
再看看自己那个总分二十五的臭小子……
“老师，之前是我没管教好小樊，今后我会多把时间放在他身上的。”
见他表明了态度，许素梅也不好再指责他什么，叹了口气：“嗯，这一年是最关键的一年，我不希望我的任何一个学生掉队。”
陆建深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老师，加个微信吧，以后小樊的事还劳烦您多费心。”
“嗯。”许素梅也点开手机。
“那个，老师，您怎么称呼？”
“许素梅。”
陆建深身子一僵，盯着她的脸半天回神，嘴唇有些颤抖：“梅……梅姐？”
许素梅怔住。
*
操场上，第一场比赛结束，六班惨败。
许今依看了全程，偷偷叹了一口气。
十一班明显放水了，可奈何两个班力量差距过于悬殊。
就那几个体育人，一身的腱子肉，发力时，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让人看着就有压迫感。
这样一比，六班的男生简直就是弱鸡。
张诚站在最后，将绳子在自己腰上缠了两圈，可他虽然胖，身上都是肥肉，力量不够，很快便狼狈地被拖着往前走。
许今依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陆樊，那天她不小心看到了他的腹肌，排列得很齐整，一看就是练过的。如果今天他在场上，说不定可以逆风翻盘。
可她也知道，陆樊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根本就不可能参加，甚至都不稀得看。这不，现在这位陆大爷还坐在树下凉快着呢。
第一局这么容易就输了，六班的同学们都很沮丧。
有人说：“要不别比了吧，太丢人了，咱们回班吧？”
对面十一班的学生疯狂起哄，有人朝他们竖大拇指，只不过是倒过来的。
“下一局，我们就上十个人行不？”
“哈哈哈，就蔡子卓一个人上吧，他一个人就能赢他们。”
“就这水平，还要求加赛呢，真没意思。”
那个叫蔡子卓的男生也笑了，他走到六班的队员面前，勾了勾唇：“还比不比？这一局我们少几个人。”
六班的学生们早就蔫了，闷着头一声不吭。
突然，围观的人群里走出一个小姑娘：“请给我们班五分钟的调整时间，下一局还保持原来的人数就好，公平比赛。”
蔡子卓微微发愣，眼前的姑娘白皙干净，明眸皓齿，最重要的是有一种独有的气质，他说不上来。
许今依招呼六班的队员：“来这边，我同你们说说我的想法。”
几个队员对视一眼，心中的火又重新燃烧起来。
“哇，大学霸要制定战术了？！”范思淮盯着不远处，“我真想知道怎么赢，憋屈死我了。”
陆樊没说话，可目光却停在了许今依的背影上。
她在阳光下，身上有光。
第二场比赛开始，范思淮道：“陆哥，咱们去前边看看吧，没准真能赢呢，我觉得许今依同学……”
他扭头，话停下来，自己身边哪儿还有陆樊的影子。
哨声响起，那根系着红带子的麻绳倏得绷紧，然后缓慢地开始移动。
六班的同学们苦苦咬牙坚持着。
见没什么效果，程可可有些着急地问许今依：“这也没有变化啊，是不是又要输了？”
许今依倒是一脸从容，小声道：“再等等。”
本来，十一班的同学们还有些忐忑，毕竟许今依的名字他们都有所耳闻，年级第一大学霸，不知道会想出什么破局之法。
可等了半天，发现六班还是使用蛮力在硬拉，松了一口气，表情逐渐讥讽起来。
还以为有多厉害呢。
绳子过去了一半，正在大家看得兴致缺缺时，许今依突然扬声喊：“左！”
围观的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十一班的队员也有些懵，但他们没有松劲儿。
可六班听到这一声“左”，空了两秒，然后突然一齐向左边移了一下。
位置发生移动，绳子在空中颤抖着，打得十一班措手不及。
最终，这一局六班获胜。
“我靠，这许今依也太牛逼了吧！”范思淮没忍住夸赞道。
程可可直接跳了起来，抱着许今依不放手：“太厉害了吧，真解气啊。”
不少六班的同学围上来，许今依不太习惯周围有这么多人，有些不知所措，解释道：“这是杠杆原理，只能用一次，下一局就比较难办了。”
“没事，咱们班能赢一场，已经可以载入史册了好不好。”
“没准这次咱们班真能有这狗屎运呢。”
士气被燃了起来，哨声响起，决胜局开始了。
十一班有绝对力量，被六班“左”“右”“左”“右”拉了几回，也渐渐琢磨出了一些门道来，场面十分焦灼，可看红带子的位置，六班显然更具有优势。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条红带子正像一只蜗牛般缓慢朝线靠近，所有人的欢呼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可就在这时，意外出现了。
张诚左脚绊右脚，“啪”地摔在了地上，接着，前面的队员就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接二连三地倒在地上。
裁判哨声吹响，比赛结束。
六班的同学们都有些失落，一个个丧着脸。许今依默默从队伍里出来，她觉得胜败其实并不重要，今天能赢下一场，就已经是超越了。
可有些学生并不这样想。若是一点赢的可能性都没有，那他们也不会这么失望。
关键是，马上就要赢了，在那么重要的时候出问题，实在是憋屈得很。
有人忍不住埋怨道：“都怪张诚，如果不是他自己绊倒，这场比赛咱们班就拿下了。”
“自己还能把自己绊倒，真是太可笑了，没有学过走路么。”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他们一点也不避讳，说得那么大声，张诚自然是听到了。
他羞愧得红了脸，咬着嘴唇，肩膀重重向下塌着，小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道什么歉？！”宋滢听不下去了，冲到前面道，“如果不是张诚在最后当柱子，咱们班都比不了这场比赛。你什么贡献都没有，就知道在这里说风凉话。”
那个男生有些气急败坏，便开始口不择言：“宋滢，你这么护着张诚，你是不是暗恋他啊？”
“那你这眼光，啧~”
宋滢气死了，刚打算好好教训他一番，可她手上的拳头还没出，身边的人就已经弹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范思淮一脚踹在他肚子上，轻笑道：“好好的一张嘴不会用就捐了，别老是往外喷粪。”
那边，许今依打算回教室了。
走了几步，一个男生迎着走过来。
许今依认出了他，十一班体委，蔡子卓。
蔡子卓走到她面前，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倒是直接：“同学，加个微信？”
许今依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就听自己身后有人笑了一声：“她没有微信。”
这个声音有些低，听上去就凶巴巴的，许今依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后面站得是谁。
不过他说对了，她不仅没有微信，连个手机都没有。
蔡子卓看了陆樊一眼，将手机屏幕熄了往口袋里一塞，笑道：“那真遗憾。”
说完便大步走了。
许今依松了一口气，刚想回头感谢一下陆樊，就听他道：“你还挺招人惦记的。”
上回是那个小白脸关逸，这回又是个四肢发达的蔡子卓。
许今依不明白地眨眨眼：“啊？”
什么意思啊，简直莫名其妙！
陆樊也不再解释，插着口袋往前走，夏风吹着他蓬松的刘海，像是翻滚在心中的一层又一层的热浪。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惦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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