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招惹（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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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是最关键的一年，许素梅要强，绝不允许自己班里的任何一个学生掉队。
当各科老师向她反映陆樊交白卷后，数学二十五分也改变不了他要请家长的命运。
许素梅把他叫到办公室里来，一见他那嚣张轻慢的样子，头嗡嗡响。
监考时，前一个小时陆樊没睡觉，胳膊支着脑袋转笔玩，也没影响别人。后来他趴桌子，许素梅以为他把会写的都写了，实在无聊。他基础太差，以后要补的会很多。
可她没想到他几乎全科白卷！
她把成绩单往他面前一摆：“你说说，为什么这几科交白卷？”
陆樊挑挑眉，手指点点那个25：“我数学也交的白卷，你敢信？”
许素梅对他这嚣张的态度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你家长叫过来，我要好好找他们谈一谈。”
陆樊迎着她的目光，脸色平静：“你有本事自己去请呗。”
这么嚣张，同在办公室的老师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预备铃响起，老师们陆陆续续抱着书离开。许素梅揉着太阳穴，指了指一个墙角：“去那边站着，别在我眼前晃晃悠悠！”
陆樊嗤了一声：“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晃悠，不是你叫我过来的么。”
他理直气壮。
“站过去。”许素梅喘了一口粗气，“这节课你就不要上了，好好站在这里反思！”
陆樊上不上课都无所谓，毕竟他也不听，可让他罚站是不可能的。
他把头一扬，硬气道：“直接找我家长吧。”
然后，转身走了。
陆樊步子迈得大，待在这里早就不耐烦了，所以走得非常快，也没怎么看路。
谁知，刚冲到门口，就与准备喊报告进办公室的许今依撞在了一起。
额头撞胸口，“呯”得一声，陆樊只觉心上一滞，然后就有一股淡香偷偷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许今依吓了一跳，但好在及时收住了声音，只小声地“呀”了一下。
慢慢抬头，对上那双并不友善的眼睛，许今依主动往边上让了让，说了声“对不起”。
陆樊压了压眉头，顿时觉得更不高兴了，可他还没说话，就看见许今依朝他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绕过他，往里边走。
陆樊的表情就这样僵在了脸上，两颊的肌肉不规律地抽动几下，有些咬牙切齿，却又有种根本不受自己掌控的无边感。
很快，里面传来许素梅略有震惊的声音：“不是快上课了么，你怎么过来了？”
许今依的声音传出来：“妈，关于那个拔河比赛的事，我想再争取一下。”
陆樊的脚步突然顿住，有些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去。
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许今依背对而站，自然是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可许素梅突然严肃起身，那样子活像是狮子张开了血盆大口。
的确，许素梅发火的时候很吓人，六班的学生们都会害怕，有的甚至还会不受控制地发抖。
“跟你说过多少遍，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现在就给我回班上自习去！”
陆樊清楚地看到许今依的马尾左右晃动几下，但声音倒是还一如往常：“妈，学习固然重要，可人的一生要学的不能只有知识。”
许素梅有些意外，向来乖巧的女儿这是要给自己上课了？
她冷脸道：“你哪有这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快点回班，我要去趟学生处。”
许今依愣了愣，却没有让开：“妈，我就说一分钟，说完就马上回去写卷子。但如果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能不能考虑一下拔河比赛的事？”
许素梅看她一眼：“我不想听，拔河比赛已经结束了，你们的时间也浪费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取消拔河比赛不是我们的本意，每个同学都想要试一试。”许今依坚持道，“在学习上，最重要的不是时间，而是效率，妈妈你不是经常这样告诉我嘛。”
她的身子站得笔直，不卑不亢，像一株倔强的小松柏：“我们不怕输，也不怕十一班这个强大的对手。可不战而退，我们会不甘心。”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们就要进高考考场了，可我们连一场拔河比赛都不敢输，那还有什么信心去参加人生中这么重要的一场考试？”
许素梅明显怔了怔，但很快又反驳道：“你这是在强词夺理啊依依，高考与拔河比赛不能一并而论，况且我让你们弃权，一方面是觉得结局已定，但更重要的是，参加它的意义不大，输了反而会让他们丧气好几天，更加影响学习。”
“比赛的意义并不仅仅是输与赢，尤其是这种团体活动。”许今依抿了抿唇道，“今天七班的同学嘲笑咱们班对上了十一班，可咱们班的同学们却激起了斗志。那一刻，我觉得一个活动的意义就有了，它可以让一群不太熟悉的人团结起来，努力去挑战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妈妈你再考虑一下吧？”
最后这句话咬字比较轻，尾音像上翘，好像是在撒娇。
陆樊动了动自己站麻的腿，不打算再继续听下去了。
许素梅听她说了这么多，却依旧没有动口：“我得去学生处了，你回班。”
这一次，她直接拿着笔记本出去了。
许今依有些失落，但她也已经尽力争取过了，于是轻轻将办公室的门关上，回教室去了。
这节课上自习，英语老师坐在讲台上，很惊讶地看过来：“还有二十五分钟就要下课了，你去哪儿了？”
许今依说：“去办公室问题了。”
英语老师点点头，示意她回自己的位置：“下次要提前说，不要这么晚了才回来。”
许今依乖乖应了。
陆樊在最后一排支着下巴看，然后轻笑了一声。
原来好学生也会说谎啊。
*
陆樊这个人，全校的同学和老师都有所耳闻。
办公室里老师听到他的分数，都是无奈摇头。
这小子，多半是废了，太猖狂。
有一个站出来劝慰许素梅：“他只要在学校里呆着不惹事，就由他去吧，管他成绩怎么样。每年都有那么几个连专科都走不了的，自谋生路，总也有口饭吃，你也不必操这个心了。”
许素梅不认同：“老师的职责，不止有教书，还有育人。还有一年的时间，我相信只要端正态度，努力上进，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我们不能为了自己一时的轻松，去毁掉几个孩子的一生。”
那个老师无奈地摇摇头，把脖子又缩了回去：“我说不过你。”
许素梅下定决心要和陆樊的家长好好聊一聊，拉他一把。
家庭教育对孩子影响极大，陆樊的家长连班级群都没进，看来平时也不怎么管他的学习。
许素梅去了一趟学校的学生处，把陆樊的档案调了出来。
父母那一栏，什么都没有，但好在后面留了两串号码。
许素梅打了第一个，空号。她皱了皱眉，核对了一遍，又拔了第二个。
电话里嘟嘟了一会儿，好在，通了。
“你好，哪位啊？”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是陆樊的母亲吗？我是陆樊的班主任，方便来一趟学校吗，想当面沟通一下孩子的学习情况……”
那头静蓦了一瞬：“我有事去不了，你给他爸打吧。”
许素梅忍着脾气：“他爸爸的号码留的空号，打不通。”
“应该是换手机号了吧，我把新手机号给你吧，麻烦你了老师。”
许素梅呼了一口气：“你们做家长的，不能……”
那头挂了。
唉，又是不负责任的家长。
许素梅按新号码打过去，没人接，她又打了一遍。
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哪位？”
“陆樊班主任。”
“哦哦，是小樊的老师呀。”那头立刻换了一种语气，“小樊是在学校闯祸了么？”
许素梅深吸一口气：“不是只有孩子闯祸了才开始教育的，高三了，做家长的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老师您说的对，我作为家长，太不称职。”男人顿了顿，“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学校一趟，咱们当面谈吧。”
这正合许素梅的意，约了时间，在星期一的下午四点。
这个时间学生们在上自习，老师要统一去教务处开会。不过，就是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几个人七嘴八舌，最后也讨论不出什么实质性的问题，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许素梅请了个假，比起看他们唇枪舌剑，针尖对麦芒，她更愿意跟家长好好聊聊。
*
时间过得很快，可对于整天试卷满天飞的高三学生来说，却又像是故意变慢了似的。
直到周四，体委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
周一下午的体育课，要和十一班比一场拔河，如果赢了，直接拿奖。
同学们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又有了生机，纷纷议论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不是，这许素梅几个意思，突然转性了？”
“不会是有家长举报校长找她谈话了吧？”
“哎呀，不管了，能比就行。”
“可咱们班这么菜，怎么跟十一班比啊？”
“十一班虽然四肢发达，但头脑简单啊，咱们班有这么多学霸，说不定会有反转呢。”
“什么反转啊，他们都不一定下去看，更别说出谋划策了。”
同学们四处看看，果然，学习好的同学都在低头做题看书，好像对这次的拔河比赛机会并不怎么感兴趣。
唉，感觉很难赢啊。
周一下午体育课，除了赵文州，六班的同学们都陆陆续续到了操场。虽然比赛大概是赢不了的，但看个热闹也是好的。
每个班出十五个人，男女生不限。十一班明显不怎么看重这次比赛，只选了几个体育生，这让六班的学生又看到了希望。
李铎自然是找了一个荫凉处坐着，范思淮去买了水，扔给他一瓶，两人坐在一处看。
“陆哥，你觉得咱们班这次怎么样？”
陆樊抵了抵右腮，刚想出言嘲讽几句自不量力，余光却看到了那个摇动的马尾，想了想，话又一点一点被咽回了肚子里。
还没比，就轻易下结论有点败人兴致。
范思淮见他不答，扭过头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许今依。
她穿着整洁的校服，安安静静地站在阳光下，关注着这场比赛。但范思淮想，以她的身高和站的位置，视野应该并不怎么好。
“天啊，许学霸竟然来了，说不定今天还真成了。”范思淮越想越激动，站起身来，“陆哥，咱们去前边看看吧？”
“要去你去。”陆樊懒懒的没动，“太热了，我可不去受罪。”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招惹（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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