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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流产 ...

  •   庄晓梦说完,看赵明泽没反应,轻笑一声,继续说道,“哦,不对,现在已经是今天了,本来打算昨天晚上吃过饭和你谈的,不过你没回来。你能请个假不,申请的双方必须同时在场,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怎么刚刚那顿是最后的晚餐吗?”这时,赵明泽才故作掩饰地调侃了一句,看着庄晓梦那有些冷淡的脸庞,感觉自己在和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突地站起身,原地不停地走了几圈,双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有些想不明白两人怎么突然到了要离婚的地方。
      赵明泽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火,低声朝庄晓梦说了一句,“时间不早了,还要上班呢,赶紧睡吧。”转身准备往卧室走。

      庄晓梦叫住了他,平静地仰视着他,再一次强调,“我说的是认真的,你过来把字签了吧。”

      赵明泽有些无力地坐回到沙发上,不解地问,“为什么啊?我们不是一直过得好好的,干嘛离婚?我今天不就是回来晚了吗?以前也这样,至于吗?”

      庄晓梦听着他最后那句想当然的话,深吸一口气长长地吐出,这才语气平和地反问赵明泽,“你觉得我们过得好好的吗?”

      是,她承认,刚开始是好好的,非常非常好。他刚当上警察那会儿,没经验只做一些文职工作,每天按时上下班,都是他先回来买菜做饭。

      后来偶尔人手不够时也会让他出出外勤,他临场反应机敏立了几次小功,便开始被分派更多的外勤工作。

      这之后,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一年365天,没有几天晚上是在家吃饭的,甚至是生日结婚纪念日。

      第一年他说没空,但还能打个电话送个礼物,第二年礼物没了只有30秒的语音,再往后想起来了就发个生日快乐,想不起来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庄晓梦再一次反问,“你觉得我们这个家还有家的样子吗?”

      庄晓梦一直不哭不闹,在背后默默支持他的工作,让他太轻易就忽视掉她的情绪。

      赵明泽头偏向一边,嘴硬反驳,“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我大四那年准备考警察,家里人都反对,只有你全力支持,还说为人民服务,有理想有价值,你为我骄傲。”

      “那时候年轻,英雄崇拜主义,觉得你穿上那身制服肯定很帅。”回忆起他刚穿上警服样子,庄晓梦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但这一刻的表情变化也只是瞬间,赵明泽并没有看到。

      庄晓梦继续道,“现在我们结婚快七年了,柴米油盐的琐事接憧而来,这些我都不计较。但孩子问题,逢年过节一起吃饭爸妈就会旁敲侧击地问我。最开始你和他们说刚熟悉工作,而且我们还年轻不着急,后来你调到刑警队,就说工作忙总熬夜,身体不好会影响孩子。他们见你总敷衍,就明里暗里催我。再后来吃饭你也不到了,我一个人去都发怵。可我能有什么办法,生孩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提到孩子,庄晓梦的眼眶开始红了。

      “你扪心自问,你心中有我,有这个家吗?警队才是你的家吧?我们的小家,是两个人一起生活的地方,需要两个人共同来维护,我不能天天一个人唱独角戏吧?”

      赵明泽见她这样说,嘟囔了一句“我有”,平了平焦躁的气息,尽量控制住自己,转回头语气柔和地对庄晓梦道:“这两年爸妈不是没有催了嘛。你不用担心这个,隔天我和他们说。现在队里正在新旧交替,老郑要退休了,新来的小崽子们还不能自己独当一面,等他们能上手了,我就闲了,到时候咱俩就把身体调理好,生个健健康康的孩子。”

      “我们之前有过一个孩子的,只可惜我没保住。”

      庄晓梦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在赵明泽心里激起了千层浪,他腾地站了起来,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至,“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还记得你去外地出外勤出意外那次吗?临走前,你急急忙忙打来电话,说要去山区几天可能会没信号。我刚从医院拿到结果本想告诉你的,谁知还没说上话,电话就被你挂了。”庄晓梦说着说着,情绪开始低落,心里的不舒服逐渐蔓延上来。

      赵明泽初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再一次来回地在客厅踱步,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却效果甚微,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快步走到阳台上猛吸了几口凌晨的冷空气,刚才一时激动,头有些隐隐作痛。

      缓和好后,赵明泽走回来坐下,这才有些结巴地,小心翼翼地问出口,“那,那,后来,后来怎么没的?”

      庄晓梦也强压下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努力保持平静,这才又艰难地开口。

      “当时你摔下山崖昏迷不醒,他们找到你时,你已经浑身是血,进了手术室半天没出来,你队里这才打来电话通知我。接到电话时,我正在上楼梯,心里一慌,脚下没踩稳摔了下去。鲜红刺目的血开始一点一点从我身体里流出,我双手捂着肚子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红色。那种硬生生要从我身体里剥离出一块肉的感觉,你知道有多痛吗,那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踩空摔下楼梯那一刻的恐慌、无处着力无人可依的无力感,以及对赵明泽的担心与害怕,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一次流淌在身体的每一滴血液中。

      最后几句话她越说越激动,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

      赵明泽听到这里,久久无法回神,全身的力气似乎一下子被抽空,瘫软在沙发里,喃喃说道,“难怪,难怪呢。我说我醒来的时候,怎么看到的是咱妈,她一个老太太独自跑那么远来照顾我。我还奇怪问她,晓梦怎么没来?她说你在国外出差,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现在告诉你了,你还得着急上火的。等过两天我情况稳定可以转回去了再告诉你,那时候你差不多也回来了。难怪呢,难怪呢,你说我一个当刑警的,当时怎么会这么笨,没多问几句。”

      说完,赵明泽自顾自地呢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真傻,我真傻”。

      庄晓梦却像打开了话匣子,把藏在心里压抑了许久的话都说了出来,“当时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外面那救护车的响声,就像魔咒一样催人心神。”

      “那个孩子虽然还没出生,但他的样子我已经想象了无数次。他的脸庞和你浑身是血的样子就那样交替浮现在我眼前,流产后的头几天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

      “你出了手术室一直在昏迷状态,两天后才醒过来。你这好不容易醒了,医生嘱咐脑内还有瘀血,不能受巨大刺激,没人敢告诉你。这也不是什么好事,不想让你伤心自责,后来大家就都默契地不提了。”

      “现在每当救护车呼啸而过时,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那里面躺的是不是你,我是真的害怕了。”

      赵明泽听着庄晓梦的诉说,眼睛有些湿润,眼神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半晌发不出一声,闭上眼睛的瞬间,有眼泪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滚落下来。

      此时的两人都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一时沉默无言。

      半晌,庄晓梦率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拭去脸上的泪水,坐起身把离婚协议书又往赵明泽面前推了推。

      “这两年你一不回家睡觉我就失眠,就算睡着了半夜也会惊醒。刚开始听听音乐还能缓解情绪,现在安眠药吃两片都不管用了。前几天去看了医生,说我神经衰弱很严重,再这样下去,可能会抑郁。所以你把字签了吧,我想放过我自己。”

      说完,庄晓梦不再言语起身走向卫生间,赵明泽颓然地把脸埋在手掌中,像失了灵魂的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突然卫生间传来庄晓梦的一声“啊~”。赵明泽忙起身冲了过去,焦急地问道,“怎么了?”

      只见庄晓梦脸色苍白,手握在插头上不停地抽搐,有气无力地回道,“烧焦的味道太重了,我想把插头拔掉的,现在全身都有些麻木,手脚动不了。”

      赵明泽厉声吼道,“不是叫你小心些吗?”

      他环视四周,刚洗完澡的卫生间一时竟找不到干燥的能用的绝缘物品。

      庄晓梦已经开始意识模糊,一向处事冷静的赵明泽连关电闸都忘了,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两下,就想徒手把庄晓梦的手移开。

      谁知手刚碰到庄晓梦就感到一阵麻木,头也有些眩晕。漏电的电流超出了他的预估。

      看着庄晓梦那苍白的脸色和掌心内越来越严重的灼伤,赵明泽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拼尽最后全力把庄晓梦的手从漏电处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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