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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22
      2022
      “救命啊,杀人了。”卫生间内响起了弟妹杀猪般的嚎叫声,她似乎打开了窗户,从18楼向外喊去。我落在卫生间的手机也很快的接通了110,珊珊的声音从最初的尖叫到收敛,仍旧惊慌失措:“警察救命啊,他们要杀人。”
      这句话进一步刺激到李歌,他后退一步要飞踹开卫生间的门。
      我一把拦住他,斥责:“你疯了吗?闹这么大动静了,附近居民估计都听到了,她又打通了报警电话,你想当着警察的面儿杀人灭口吗?信不信你来个从重处罚?”
      小歌无能狂怒,发疯似地咆哮。我拉他到隔壁屋,给他出了一个馊主意:“你现在多喝几口酒,一会就说喝多了,哭着和警察道歉,还能调解。说话的时候颠三倒四一点儿,千万别让人看出你现在是清醒的。”
      警察可能已经在出警的路上了,李歌终于慌了,慌得六神无主,慌到没发现这里边的猫腻,他哀求我:“姐,我不想见警察,我见过好几回了,我害怕。一会儿警察来了,你就说爸和爷爷打的,他俩年纪大了,有事他俩担着呀。我进去就有案底了,我就完了。”
      我心里冷笑一声,想着:“你又不是第一回了,早就有案底了。”
      嘴上却仍旧安慰着他:“你别傻了,弟妹现在是清醒的,你当她不会说啊,到时候事儿更大。”
      小歌慌得恨不得直接跳楼。
      “稳住,稳住。”我忍住心里的得意痛快,继续安抚他,“你别怕,刚才打的时候没打到肚子,那几巴掌,能不能验上轻伤都是问题。弟妹的手机在我手里,到时候我找机会拿她手机里面的秘密威胁她,让她自己撤案,她自己不追究了,你最多几天拘留,没事儿了。
      我和奶奶没打人,我们俩先出来到外面周旋,你们不要怕。”
      小歌被吓得哭了,也没有主意,只好拼命点头,我环顾了一下,低头翻我的包,嘀咕着:“不知道这次弟妹要多少钱才肯罢休?你姐夫现在和我分居冷战呢,绝对是一分钱都不会出的。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我假装焦急地在屋里头里面转圈。
      不出意外,小歌短暂地纠结之后,递上了我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割肉一般艰难:“钱还没动,你先拿去打点。不能给那个贱人太多,先哄着她撤案再说。”
      末了,似乎也觉得自己吃亏了,追加一句:“这钱是我的,是妈留给我的,等你和江科那个混蛋离婚了,拿到钱了,还得还给我。”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安慰他。
      钱重新拿到手,我们从房间里出来,畜生一家三口还在拍卫生间的门,婆婆这个时候又演起了好人,在外面惨兮兮地哄珊珊出来,刚被打到半死的人自然是不理会他们的。
      几分钟后,警察来了。我们所有人都被带走了。
      珊珊被警察搀扶着从里面出来,已经虚脱,走一步都要昏倒的样子。
      “先送她去医院吧。”我对押送我们的警察轻声建议,“她怀孕了六个月了,刚才受那么大惊吓,怕是要不好。我手机里有给她产检大夫的电话,可以帮她叫救护车说明情况。”
      警察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不相信我们这帮行凶者中出现了一个好人,我只好指了指被珊珊紧紧抓住的手机,解释:“她报警了,手机是我的。”
      警察恍然大悟,顺着我的指引,猜到了一个可能,他点点头,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
      到了派出所后,我们被分开审讯,我想到了过去几十年被虐待的自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把之前编好的话都说给了警方听。医院那边,警察对珊珊做了笔录,确定我和婆婆没动手,教育一顿之后把我们俩放了。
      “奶奶,你们这次过来拿了多少钱?”离开派出所回到出租屋,看着婆婆一边收拾满地的狼藉一边抹眼泪嘟嘟囔囔,我在她背后恶毒地笑了一下,又装出善良孙女的模样,套她的话。
      婆婆一怔:“没拿多少钱。就拿了一万块钱路费。”
      我心中闪过一阵寒意: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我张秀丽,而是我的女儿小雪,这次要被他们扒皮拆骨吃干抹净了吧。一家四口到大城市来生孩子,就只拿了1万块钱。其余的钱上哪去凑呢?当然是那个从小被PUA长大的亲孙女出啊。
      听到这话我气不打一处来,但又不得不演戏,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那可糟糕了。弟妹在住院,这次没有过几十万,只怕压不下来。江科那个混蛋在外面养了小老婆,巴不得我净身出户,是一分钱都不会掏的。他们爷孙三个,可能要坐牢了。”
      “能坐牢吗?”婆婆被吓坏了,她平时只会家常里短和阴阳怪气,一点法律常识都没有,被我一句话就糊住了。
      我叹了一口气,拿出抖音输出几个关键词,一群醉酒汉暴打几个女生的视频跳了出来,播完视频,我又找到了几个流氓被法院判决的视频,看着老婆子脸都绿了。
      为首的判了20年。
      “弟妹是孕妇,只怕要罪上加罪呀。”
      老婆子差点直接昏过去,双眼无神迷瞪了半天,反应过来问我:“她先在外面偷人,打她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了,不也没打坏吗?怎么就坐20年牢啊?”
      “奶奶,出轨是私德问题,打人是法律问题,性质不一样。”我耐心给她解释。
      老太太根本不听,满脑子护孙心气:“她就是该打呀,活该打死呀。”
      她急得哭起来:“不是有那个手机吗?把证据给警察看,能不能减轻点啊?”
      我摇头,很坚决:“手机被警察拿走当证据了,估计这个时候已经回到弟妹手里了,她把手机重新格式化一下,什么信息都没有了。”
      老太太急了,嚎啕大哭。
      “家里有钱吗?”见时机成熟,我试探性地抛下鱼饵,“实在不行把房子卖了,凑点钱跟弟妹私了。卖房子也太慢了,也没那么容易拿出现钱。怎么办呢?奶奶,咱家和哪个亲戚好,能不能借点,以后再还呀。”
      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我忽悠得六神无主了。
      “卖房子卖房子借钱,嗷——”她哭得越发凄惨了,吵得我耳朵疼。
      “奶奶,江科找我回去了,”我假装接了一个电话就要走,老太太一辈子习惯依赖别人,见要把她扔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急得像落水的人抓住稻草一样,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小雪你不能不管他们呀,你不能不管奶奶呀。”
      “奶奶,我不是不管,可我没有钱呢。”我急急忙忙想走,拼命想扯开老太太的手,“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是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现在这个事儿只有钱能解决。”
      “那怎么办怎么办呢?总不能看着他们坐牢吧。”老太太使出全身的劲儿,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把我的裤子当作抹布擦眼泪。
      我假装无奈蹲下来,看着婆婆哭得皱巴巴的脸,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提了一个很嗖的主意:“奶奶,咱们上网上求助吧。”
      23
      1998
      我没被打。
      可能因为女儿小雪找了个好婆家,这个大功劳还在,他们尽管愤怒之极,但没敢对我动手。漫长的对峙之后,公公转身抽打了婆婆,骂她每天只会吃干饭,什么正事都不干。
      婆婆哭哭啼啼地去喂牲口了。
      我慢悠悠收拾好了屋子,洗漱之后换了一身鲜艳的衣服,骑着我的小电驴就去快递站点拿小雪给我寄的东西。
      我在市场一直逛到中午才回家,门口坐了许多来聊天的邻居,见我回来立刻热情地和我打招呼:“秀丽,你朋友圈那个是你吗?像个仙女一样好看。”
      “是我。”我笑嘻嘻停下来,把买来的水果和零食分给邻居们吃,和他们坐在一起嘻嘻哈哈聊了我的微信。
      “年轻20岁了,像个小姑娘。”她们笑得夸张,让我用手机给她们也拍一张,我打开女儿淘汰下来的手机,把美颜搞怪的滤镜开到最大,镜头下立刻出现了几个老怪物奇形怪状的脸。
      “秀丽,真会玩。”这句恭维他们是真心的,“我们老了,什么都不会。微信都玩不明白。”
      “什么老了少了的?”我略带嗔怪地纠正她们,“60岁才第二春,你们70多岁,在外面就是十几岁小姑娘了。不信你们去看看。”
      我点开快手,找了几个他们都认识的人的视频给他们看:“你们看,能认出是谁吗?”
      认识的人在网络上出现,他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叽叽喳喳讨论了开来,完全没注意到我那个婆婆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她被她的儿媳妇刻意冷落了,她被气坏了,说了几句阴阳怪气的话,被其他人以开玩笑的方式回怼了回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找了个借口去看饭菜凉没凉,进屋去了。
      我继续和邻居们说笑着,一直到邻居们都回家午睡了,我才进屋。
      这只是个开始而已。
      我躺在炕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闪过这几个字。
      我要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困了我25年的家庭。
      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曾经中规中矩的张秀丽成为了大家口中的谈资——我开始跳广场舞,热衷于参加村委会组织的各种节目。
      我开始化妆购物,拍各种视频,隔三差五和新认识的姐妹们一起去饭店吃饭。
      以前只要天不塌都要干活赚钱的人,现在为了一点风吹草动而停工,并且给身边的人洗脑:“人活一辈子为什么呀?你前脚走,你男人大哭一场恨不得跟着你去了,转头就搂着新人睡觉了。别犯傻了,好好享受吧。”
      因为这愈来愈古怪的行事作风,以前经常夸我和我走动近的人开始疏远我,大概是受了家里的教育,觉得我会带坏她们。和我走动越来越近的,是一些口碑不太好的,在岛内属于走在时尚前端的人。
      我心里有些难过。
      我其实是不太喜欢这些所谓时尚的,但我必须尽早让那些人脱敏。
      在我花式作死的几个月后,家里那几个老畜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在某一天我我从美容院做完脸回到家之后,在家里的瓷砖地上见到了我价格昂贵的护肤品,它安静地躺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的畜牲丈夫此刻在我的屋子里,一脸愤怒地瞪着我。
      他远离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之后,竟然转性了,开始扮演好爸爸,好丈夫和好儿子的角色,恶心得我快吐了。
      他现在像一个被风流妻子辜负的老实巴交的丈夫,委屈又愤怒:“你一天天的,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结婚二十五年多了,没跟他吵过架,不是感情恩爱不想吵,是因为怕被揍不敢吵。如今孩子大了,底气也硬了,我也敢瞪回去了,“我被你欺负了那么多年,现在想当个人了不行吗?”
      “就以前有点破事,没完没了了是吧?”他咬牙切齿,忍得很辛苦。
      我不想为过去的事和他扯淡,我怕他顺坡下驴开始和我解释、忏悔和哭泣,我在意的不是他不爱我,不是他在外面有其他人,不是他犯浑时候打我,而是他是一个畜生,我不想和畜生再有任何一点交集。
      “我不就买了点衣服,化了点妆吗,你们家人没完没了了是吧?”我不给他演戏的机会,直接把话题扯到了现在,“我就这样一个人了,以后也这样,受不了的话就离婚。”
      他自然是不肯的。他早前忙着风流,和儿女的关系都不算好,和小雪见面时尴尬无比,连话都说不上几句,若不是中间有我这个桥梁,他们估计一年都见不上一次面。小雪这么大一个血包,他可舍不得放弃。
      “谁年轻的时候还不犯点混,就为这点事要离婚?”他生气地质问我,“咱俩以前——”
      “打住。”我竖起个手指拦住他狡辩翻旧账,“过去的事过了,我不记仇了。现在的事在这摆着呢。我就这样了,对你和对你家人都这样,改不了了。你别逼我和你好好过日子,我也不闹腾你,咱俩和平相处。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你要是觉得离婚丢人,咱俩就分居,不办手续。”
      “你——”畜牲被我气坏了,差点上来揍我,但有什么压制着他,让他动不了手。他放低姿态,语气带着恳求,“小雪才结婚没多久,咱打架离婚被他婆家知道了,她日子该不好过了。咱儿子还没结婚呢,当人爹妈的,任务还没完成。要是被人说了闲话,影响给小歌说亲怎么办?”
      我靠,我内心泛起惊涛骇浪,我的畜生丈夫竟然会说人话了,而且是为了家庭,那绝对是被魂穿了。
      我那段时间热衷于看言情小说,霸道总裁拯救被欺凌的家庭主妇,脑子里总有一些光怪陆离的想法。
      “哦!”我恍然大悟,“对呀,小歌还没结婚,家里还缺彩礼钱是不是?可他又不是我儿子,他的彩礼钱凭什么我出?以后还得让我来带孩子,是不是?你别想,他不是有亲妈吗?你再拿点钱把亲妈找回来,也许人家能看到钱的份去他结婚宴席上带回红花。”
      “红红。”我念着他亲妈的小名,故意气那边已经快发疯的畜生,“好多年没见红红了,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是不是得发个抖音找找她,血浓于水呢。
      忍了许久的拳头终于忍不住朝我挥了过来。
      十分钟以后,我逃出了家,在路上给小雪打了电话,电话还没挂断,人已经出现在了派出所。
      我顶着个肿成猪头的脸,哭着向警察报警:“同志,有人打我。”
      我想我终于硬气起来了。
      三年后,当我那几个家人臭不要脸地打电话给我的女儿小雪,PUA她给弟弟出彩礼钱,我知道后,也愤怒地打通了小雪的电话:“小雪,如果你因为这20万的事儿和江科离婚了,你猜你爷爷奶奶爸爸弟弟弟妹,能接受你带着小润润回家吗?”
      “小雪,你和妈妈一样都是没娘家的人。”
      等一下,回忆到这忽然乱了起来,我茫然抬起头看天花板,脑海中有另一个画面冲出来,和这个回忆打起来。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记忆中是我给小雪打了电话要了那20万彩礼。小雪哭了,之后同意了。
      怎么可能?两个画面打架,打得我心慌意乱,分不清真假。
      我在小雪结婚后半年就开始策划离婚的事儿,等到李歌结婚要彩礼的时候,我已经从那个破家搬出去了,我怎么开可能被他们胁迫给小雪打电话呢。
      是中间发生了什么被我忘记了吗?
      还是……我死后记忆产生了错乱?
      我耸然一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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