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逢九》顾慎川

3、陌上少年郎（三）

　　我要当一天的哑巴。

　　因为我跟苏过秋打赌了，他说我的话这么多，绝对不可能一天不说话。

　　我不服气，心想不就一天不说话吗？也没有很难啊。

　　苏过秋就说，如果今天我说了话，就是输了，接下来一个月，轮到他洗碗的时候都由我来洗。反之，他来帮我洗碗。

　　我一定不能输！

　　为了防止我偷偷说话，这一日，苏过秋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不跟师父师娘说话不难，因为苏过秋将我们的赌约说出去了，师父师娘表示尊重理解。不跟慕拂衣和周游说话也不难，他们知道我不能说话之后，都很高兴，可能是觉得耳边清静了。

　　但是，不跟温逢九说话就有点难了。

　　苏过秋一直跟着我，我一直跟着温逢九，我想等苏过秋去茅房的时候，偷偷跟温逢九说几句话。温逢九不会出卖我，苏过秋什么都不会知道。

　　但是苏过秋也很了解我，他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他要去茅房的时候，也拉上我去茅房了。

　　我的计划失败了。

　　我决定躲在房间里，不见温逢九了，只要见不到温逢九，我就可以不讲话，这样我就不会输了。

　　可是苏过秋道：“躲着不能作数，不见到人当然就不会说话了，这样你一定会赢，你胜之不武。”

　　无奈，我只能从房间里走出来，在温逢九的面前晃来晃去。

　　温逢九问苏过秋：“赌了什么？”他不知道我们的赌注。

　　苏过秋告诉温逢九了，温逢九问我：“这么不想洗碗？”

　　我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温逢九笑道：“不想洗碗，你还跟过秋赌？”

　　他这样说，就是断定我会输了，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我想到了赌约，立刻又闭上了嘴。

　　“小忆以为他能赢。”苏过秋将我的心里话说出来了，但他也用上了不相信的口吻。

　　我将嘴抿得很紧。

　　温逢九道：“你不说话，我很不习惯。”

　　我眨了眨眼，意思是我也没办法呀。

　　温逢九又道：“小忆，你说话吧，输了也没关系，我帮你洗碗。”

　　“大师兄你偏心！”苏过秋睁大了眼睛，“怎么不说帮我洗碗？”

　　温逢九道：“小忆输了，我帮小忆洗碗，不就是帮你洗了吗？”

　　我看苏过秋的眼珠子转来转去，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他想着不管谁来洗碗，不用他洗就可以，可他又不敢让温逢九帮他洗碗，所以他在犹豫。

　　我拉了拉温逢九的袖子，意思是不用，我不会输的。我自己不想洗碗，也不想让温逢九洗碗。

　　现在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再坚持一个晚上，我就能赢了。我努力不说话这么久，可不是为了让温逢九洗碗的。

　　苏过秋终于想出答案了，他摆摆手道：“不了不了，师兄不必洗碗。还是按照赌约来吧，小忆要是输了，就让他来洗，他要是赢了，就由我来洗。”

　　温逢九笑了笑，没说什么了。

　　吃完晚饭后，慕拂衣去洗碗，我跟着温逢九去看书，苏过秋坐在我们身后。

　　我跟温逢九看同一本书，他来翻页，虽然我不能说话，但他总能在我看完之后翻到下一页，不会翻早，也不会翻晚。有的时候，我会忍不住怀疑，他到底有没有在看书？也许他根本就没有看书，而是在心里计算着我什么时候能看完一页，然后给我翻页。

　　苏过秋坐在我们身后，百无聊赖。我偶尔回头看他一眼，都能抓到他在打瞌睡。

　　看书的时候，我是很容易安静下来的，我不可以说话，但我也没感觉有多么难受。等到一本书翻完之后，水汪汪的月亮挂在半空中，它也是沉默的。

　　苏过秋打了个哈欠，道：“小忆，你居然还没说话？”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当然，一天不说话，就能换来一个月不洗碗，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输呢？

　　苏过秋道：“还有一个半时辰，我就不信你能一直不说话。”

　　我昂了昂头，意思是等着瞧。

　　温逢九道：“不要熬着，小忆等会就要睡了。”

　　苏过秋道：“我也困了，今夜我想跟小忆一块睡。”

　　我知道，苏过秋觉得我会在最后关头失败，哪怕我要睡觉，他也要盯着我，万一我在睡着前嘟囔了一句，那他也算赢了。

　　温逢九道：“不成。”

　　我随着温逢九的话语摇头：不可以！

　　苏过秋道：“为什么？”

　　温逢九咳了一声，道：“你们可以晚点睡。”

　　苏过秋努力撑着眼皮：“师兄，可是我好困。”

　　温逢九道：“那你去睡吧。”

　　苏过秋道：“不成，我要是睡了，万一小忆讲话了怎么办？”

　　“我帮你看着他。”温逢九道，“他要是说话了，等明天醒来，我就告诉你。”

　　苏过秋露出了怀疑的神情：“师兄不骗我？”

　　温逢九道：“不骗你。”

　　“好吧，我信师兄了。”苏过秋说完，便打着哈欠回房睡觉了。

　　他走之后，温逢九对我道：“走吧，带你回房睡觉。”

　　我指了指嘴唇，意思是问他我可不可以说话。

　　温逢九道：“你想说就说。”

　　我又指了指苏过秋离去的方向。

　　温逢九扬起笑容：“没事，你要是说话了，我就告诉过秋，然后我帮你们洗碗。”

　　跟我猜得不错，温逢九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他答应不骗苏过秋，就不会欺骗他，可他说过要护着我，也得护着我。因此他将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怎么这么好啊。

　　我摇摇头，意思是我要赢，我不要说话了。

　　温逢九将我送回了房间，其实也没有几步路，一年前我们还是睡在一起的，后来师父师娘说我们长大了，不能睡在一起了，所以将我们分开了，现在我睡东边的屋子，温逢九睡西边的屋子。不过两间屋子离得也不远，加起来只有十九步的距离。

　　我站在房内，对门外的温逢九笑了笑，然后握拳当成枕头，将侧脸枕在上面，闭上眼睛，意思是让他回房睡觉。

　　温逢九道：“小忆，好好睡觉。”

　　我看着温逢九离去的背影，想的是，今日攒了好多好多的话，明天再慢慢跟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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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温：你说话吧，我帮你洗碗。
小忆：不我不能说话，不仅这次不能说话，下回我还要赌上你的，让苏过秋帮我们两个洗碗。
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