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逢九》顾慎川

2、陌上少年郎（二）

　　今日，师娘又做了红烧肉。

　　四师兄苏过秋吃腻了，问道：“师娘，明日可不可以吃点别的？”

　　“不可以。”师娘笑着拒绝了他，“前几日宰了一只猪，还可以吃好几日。”

　　苏过秋闭上了嘴，我道：“师娘师娘，等吃完了，还可以再宰一只猪，我可以吃一辈子的红烧肉！”

　　师娘还没说话，师父便道：“天天吃猪，小心把你吃成猪。”

　　苏过秋哈哈一笑，二师姐慕拂衣和三师兄周游也笑了，我看着温逢九，希望他为我说话。

　　温逢九道：“小忆吃成猪也没事，我们护着他，不被人宰了就行。”

　　我在桌下跺了下脚，心道，我让你为我讲话，不是让你这样讲话的。可他这样说，我又觉得挺高兴的，他们都护着我，我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

　　师娘给我夹了一块红烧肉：“现在多吃点，下一次宰猪没那么快。”

　　我道：“谢谢师娘。”还是师娘最疼我。

　　吃完饭后，今日轮到周游洗碗，师父和师娘下山了，屋内就剩下了我、温逢九、慕拂衣和苏过秋。

　　苏过秋推着我的胳膊，小声道：“小忆，师父师娘下山了，你跟大师兄说说，我们今日就不练功了吧？”

　　师父师娘下山前，叮嘱温逢九看好我们，今日每人还要练一个时辰的拳脚，半个时辰的轻功。

　　我也想偷懒，但我小声对苏过秋道：“你自己说。”

　　苏过秋道：“我说没有用啊。”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正想说话的时候，慕拂衣笑道：“你们的悄悄话说得这么大声，我都听见你们说话了。”

　　我们这几个人里面，温逢九的武功最好，慕拂衣听见了，温逢九肯定也听见了。

　　都听见了，那就坦坦荡荡地问出口：“师姐，你想练功吗？”

　　慕拂衣道：“想啊。”

　　我：“……”

　　苏过秋：“……”

　　慕拂衣看见我们的表情，又道：“骗你们的，难得可以偷懒，谁想练功？”

　　苏过秋道：“三师兄想练功。”

　　周游醉心武学，醉到什么程度呢，师父和师娘从来就不会叫他去练功，只会叫他练累了要停下来。

　　慕拂衣道：“那就让他去练。”

　　“师兄，我们今日可以不……”

　　我原本想说可以不练功吗，但又害怕这个要求让他为难，便改口道：“可以不练那么久吗？”

　　温逢九问我：“你想练多久？”

　　他太了解我了，他知道这样问，我就不好意思说得太过分。

　　苏过秋在桌底下偷偷捏着我的大腿，意思是：说少一点，再少一点。

　　我道：“练半个时辰的拳脚，和半个时辰的轻功？”

　　温逢九答应得很爽快：“好。”

　　我喜欢练轻功，不喜欢练拳脚。准确点来说，我喜欢跟温逢九一起练轻功，他追着我跑，或者我追着他跑，都是很好很好的事情。但是拳脚就不一样了，我没法跟温逢九一起练拳脚，因为我害怕打到他，他也害怕打到我，我们都束手束脚的，练完也没有什么收获。

　　而慕拂衣练软剑，不动拳脚。

　　所以我只能跟周游或者苏过秋一起练拳脚，跟苏过秋一块还好，因为我们是好兄弟，他会手下留情，我也会。周游就不一样了，他练起武来不认人，只认武功，每次练功的时候把我揍得鼻青脸肿，练完之后再挠着头跟我说抱歉，最后还是温逢九来给我涂药。

　　温逢九每次给我上药的时候，我都喊疼。喊了几回之后，温逢九就不让我和周游一起练拳脚了，他和周游练，我和苏过秋练。

　　有一回，我经过温逢九的房间，听到师父跟温逢九讲话，我本来没想听的，但我听见了我的名字，所以就停下来了。

　　师父道：“让阿游跟小忆一起练拳脚吧，他们的打法很不一样，要是能融会贯通，两人都会有很大进步。”

　　温逢九道：“阿游打起来没有轻重，总是把小忆打疼。”

　　师父道：“傻孩子，练武就是要疼的，你这样纵着小忆，他的拳脚练不好的。”

　　温逢九道：“练不好就练不好吧，我努力练好，我护着他便是。”

　　我虽然看不见屋内的场景，但也能想到那是什么样的，师父肯定摇一摇头，叹一声气，拍一拍温逢九的肩膀，然后就要出来了。

　　所以我连忙走掉了，边走边想，温逢九对我这么好，我也不能让他失望。我的拳脚功夫不好，那我就努力练轻功，以后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要护着温逢九，这里的护着，指的是拖着温逢九逃跑的意思。

　　我李忆没什么本事，但是我脸皮厚，打不过就跑，小命重要。

　　不过温逢九的轻功也不差，说不定我也没法护着他，想到这里，我是有些失落的。

　　眼看慕拂衣和苏过秋都已经去练轻功了，我扯了扯温逢九的袖子，道：“师兄，要不我还是练够一个时辰的拳脚吧，我不偷懒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到苏过秋，假如我要多练半个时辰，就意味着他要陪我多练半个时辰。

　　温逢九道：“怎么了？”

　　我道：“我想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然后护着你。”

　　温逢九绽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道：“我不用你护着我，你只要快快乐乐就好。”

　　我道：“可是我有点怕。”

　　“怕什么？”

　　“我怕你太厉害了，我追不上你。”

　　“不用你追着我，小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我吸了吸鼻子，道：“总是你在迁就我，这样不好。”我希望温逢九能飞得高高的，他不用一直往后看，看看我有没有追上来，他只需要一直飞就好，不需要担心什么，我会一直跟在他身边。

　　温逢九揉了揉我的头：“我没有觉得不好。”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知道温逢九说的是实话。

　　过了一会，我道：“我还是想练一个时辰的拳脚。”

　　温逢九道：“过秋怎么办？明明答应了只练半个时辰，现在他要陪你练一个时辰了。”

　　我这时才想到这一茬，道：“我去找三师兄吧，三师兄不会嫌多的。”

　　温逢九不让我去：“上回你疼得嗷嗷叫，不记得了？”

　　我道：“其实也没那么疼。”

　　只是温逢九给我上药的时候，我会故意装出很疼的模样，因为我喜欢看他皱眉，看他为我皱眉。

　　温逢九拗不过我，只能答应了。

　　结果就是，等我与周游对打完，温逢九为我涂药的时候，我再次嗷嗷乱叫。

　　温逢九皱着眉头，我用手戳了戳他的眉心，道：“不准皱眉。”

　　我这个人真坏，我既想看他皱眉，又想看他笑，要是温逢九能够笑着皱眉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小苏：还记得我们是好兄弟吗？
小忆：有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