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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ART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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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真看三井拿着电话脸色发白,也紧张起来:
“出什么事情了?”
“完志酒后驾车,被扣在警署。”
三井说着站起来,拿起外套准备离开。藤真也想跟着,被三井按住了。
“你好好玩吧,今天是平安夜。”
他一走出餐厅门就开始打电话,总算在多个人嘴里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同篮球部一样,足球部也在今晚选择了大家一起活动。结束后队长松原野提出要去市郊的熊牧山兜风,全体赞成。其中大部分人是开跑车或者开机车来的,没有任何交通工具的若宫完志受宠若惊地得到了松原的邀请,坐了他的三菱跑车。不料开到中道大桥附近时右车灯撞到桥头的路灯。警察赶来时发现若宫和松原呼气的酒精量都超标了,若宫一口咬定是他开的车,但是车主登记显示是松原野,所以两人都被带进警察署调查了。
三井赶到警署时,若宫正站在铁门前等他。看到三井阴沉的表情,立刻挤出一个假得不得了的笑脸: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将至那个笨蛋,我叫他不要通知你的……”
“松原人呢?”
“他的兄弟过来交了保释金就走了,可真是好人,把我的这份也交了……”
“完志,”三井冷冷地说,“说实话吧,那车当时不是你开的,对不对?”
“是我开的。”
“你拿驾照才一个月,上次我们去卖场你都不肯开车,说害怕蹭坏忠信的车。怎么?只过一个礼拜你突然就胆大了?”
“……真的是我开车。”
“你少胡说了!”三井突然暴怒起来,揪起若宫的衣领,“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突然胆大了,可是你敢开松原的车?你敢?你敢吗?”
若宫在篮球手面前像只脆弱的小鸡挣扎着,就是不说话。
三井突然感到有些迷惑:
这是他认识的那个,软绵绵,和稀泥的若宫吗?
“如果你顶下来,松原作为同乘者只需要交罚金——你除了吊销执照和交罚金,恐怕还会坐牢吧?就算法官没判你,这事情迟早要传到学校去,学校也会处分你的!这跟出勤率太低给的处分可不一样!笨蛋!”
三井先还是循循善诱的语气,说到后面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开始爆青筋了。
若宫突然怒气冲冲地喊出声来:“我说是我开车的就是我开车的!”
三井攥紧的拳头最终没有落在对方的脸上。
这算什么?义气吗?
足足过了漫长的五分钟,他才松开拳头,缓缓地舒出一口气,在空气里凝结成白雾。
平安夜的钟声在远处敲响。
七彩缤纷的圣诞装饰灯光把他们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马路上。
过了几天,校园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平静。
足球场边出现了一个平时不大能见到的观众。
松原带着他的队员们打攻防练习赛,他晃过两个防守球员的夹击,一脚大力抽射,球砸在横梁上,正好飞向场边。那个观众跳起来胸口停球,以一种很娴熟的姿态把球颠了两记,然后踩在脚下。
“喂——请把球给我们。”松原叫道。
那人动也不动。
几个队员开始叫骂。不想惹事的松原懒洋洋地走向场边,认出那个不还球的人是上次咖啡店里碰到的三井寿。
“你好,三井君,篮球部没有训练吗?”
言下之意是你可以把球还给我然后滚吧。松原的态度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他记得藤真说过三井是他朋友。
三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特地请假来看你。”
松原以为是来看他们训练:“三井君对足球感兴趣?想加入的话很欢迎呐。就怕渡边那混蛋找我拼命。”说罢笑了几声。
“啊,不是的,我就对你特别感兴趣。”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样戏谑的口气跟他讲话,松原的脸沉了下来。
“你到底有什么事?”
“很抱歉打扰了,我只是来问一声,明天若宫出庭,前辈应该也去的吧?”
松原像被马蜂突然蛰了一下,眼露凶光地看向三井。
“忘记自我介绍一下,三井寿,若宫完志的朋友。”
“……”
“松原前辈,你不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若宫倒大霉吧?”
“大家都为若宫感到可惜。”冷淡的语气,“但是既然犯了错误就要承担责任。”
三井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表情:“他没有犯错。”
松原不想再跟三井纠缠,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就走开了。
“前辈,我还有一句话。”
松原站住,不耐烦地转身:“那个球算我送给你的,你拿去踢也好当篮球打也好,请你快滚吧。”
三井用郑重到不能再郑重的语气说:“若宫他,可是把你当朋友的。”
“你说完了吗?”
“说完了。”
“你可以滚了。你已经打扰我们比赛很长时间了。”
“明天见。”
于是他们真的明天见了。
藤真是后来才知道那件事的。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听教授讲商业秘密保护的救济制度体系,忽然听到窗外有东西杂碎的声音。因为法律教研楼和艺术科的大楼靠得很近,法律生对于艺术生经常神经质的表演已经习以为常了。
后来藤真向三井抱怨:“早知道是你在那里表演,我就去围观了!”
三井得意洋洋地回答:“看什么?小心我伤到你!”
其实三井又在吹牛,他没伤到任何人,包括松原。
藤真对三井高中的斑斑劣迹有所耳闻,不得不说,三井寿,到哪里都是惹是生非的焦点。
当时他气势汹汹地一脚踹开画室的门。
没有多少人在画画,大部分还都是女生。裸体的模特一看到外面突然进来一个不良人士,率先尖叫起来往后门逃,完全忘记遮住他的三点。
三井拎着一根钢制的棒球棍,轻巧地在手里颠着,反扣的鸭舌帽,帽沿下一双细眯的眼睛,闪烁着危险而灼热的光彩。
嗯,每个人内心都有不良的欲望。
只要你想得到点什么,或是,仇恨点什么。
松原惊得笔都握不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前辈,向你通报一个好消息,若宫完志退学了。”
三井的声音里有相当可怕的冷酷。
球棒挥来,松原本能地缩头一躲,画架被砸翻了,碰倒了石膏像,可怜的大卫就这么从窗口掉了下去,摔得粉碎。
画室里的人纷纷往外跑,不想惹到麻烦。
场面虽然混乱,可是还是很好辨认的,那就是——三井在追着松原打。
这可真有些奇怪,松原并不比三井矮多少,也不比他瘦弱,一边倒的局面让人大跌眼镜。唯一的可能,就是三井的面部表情过于凶恶,松原自己其实是个花架子。
被三井步步逼到墙角,终于沿着墙壁缓缓地滑下来。
“我已经给了若宫五十万円补偿啊!可他不要,我有什么办法!”
“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明年就要毕业了!我不想退学!我没有办法!”
松原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
三井突然变成为安静的观众。
空旷的四周只有风拂过窗台的声音,还有松原的呜咽,没有回应。
哐——!
松原抱住头。
球棒并没有落在他头上。
三井狠狠地砸破了旁边的玻璃。
一大片玻璃碎落时发出委屈的金属声。
听上去像很多人在笑,却有人在哭。
三井把球棒扔在松原面前,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