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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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妃听到此时，方知为何曹贵人今日如此急切，心中不禁冷笑。眼见得皇后说完，曹贵人便哆嗦着起身，不得不向太后谢恩，华妃便先一步开口道：“太后恩典，嫔妾们自然不胜欣悦，只是臣妾究竟不曾养过孩子，恐怕稍有不慎，倒辜负了太后娘娘这番好意。”
在座众人听了华妃这番话，神色各异。曹贵人自然大喜，然后却踌躇起来，她自己位份低，温宜将来只能封为和硕公主，但太后此时却抛出嫡公主才能获封的固伦公主，曹贵人虽不愿母女分离，但华妃直截了当拒绝太后，她又难免惋惜。丽嫔先是被太后一番话惊着了，又听华妃驳了太后的意思，一时想出言打个圆场，却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得给曹贵人使眼色。皇后只当华妃还是从前的性子，料定她提起养孩子是语带讥讽，便留心去看太后。
太后面上却是纹风不动，只道：“华妃你也太小心了，皇帝子嗣不丰，统共只有那么几个妃嫔生养过，况且皇子皇女们身边都有乳母保姆随侍，哪里又用你操一点儿心呢？”
华妃却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抚养温宜，又道：“太后容禀，不是臣妾躲懒，而是按例后宫可封嫔位六，如今不过敬嫔、丽嫔二人，曹贵人既有生养，想来封嫔也是指日可待，到那时自然可以抚养公主，也用不着养母了。”
皇后听了这话，也暗暗思忖道：“这倒是个好法子，先挑出几个人来将嫔位占上，将来新人入宫想往上爬，就没那么容易了。”又瞟了一眼华妃，心道：“不想本宫倒是与华妃心意相通了，也不知她说这话是有意是无意。”于是出言劝太后道：“华妃妹妹所言不无道理，先帝时曾两度大封六宫，如今皇上刚登基，一切从简，暂且不提晋封之事罢了，但不日就有新妹妹们将要进宫，难道让潜邸旧人屈居新人之下不成？异日曹贵人封嫔，华妃妹妹这养母倒着实尴尬了。”
太后见华妃三番两次推辞，又有皇后帮腔，只得道：“如此说来，倒是哀家欠考虑了。”皇后听这话音不对，忙道：“皇额娘一片慈心，妹妹们岂有不知道的呢？且华妃妹妹协理六宫有功，又一向侍奉皇上勤谨，皇额娘偏疼她些，也是应当的。既然妹妹无意抚养温宜公主，便另赏些什么也就是了。”
华妃向来最讨厌皇后说话，只是这会儿在太后面前，也不好打嘴仗，再者她确实想到一事须得求太后，便起身至太后身前，半跪下道：“是臣妾与温宜公主没缘份罢了，倒辜负了太后娘娘的美意。太后如此疼爱臣妾，臣妾便斗胆，想求太后一个恩典。”
太后见状忙道：“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有话直说便是。”华妃道：“臣妾……臣妾只想回家见见父母。”
皇后听了这话，心中一时感慨。宫中的规矩，嫔妃若有孕，其生母可入宫照看。但华妃显见得是再也不能有孕了，也难怪她要来求太后的恩典。太后也是如此作想，又听华妃道：“臣妾是家中幼女，最受父母偏爱，孩提时顽劣不喜读书，父母不忍责怪，还特特叮嘱了哥哥们将来要时时照看，此父母爱子之心，则为之计深远。如今臣妾忝为宫妃，身在锦绣堆中，得享尊荣，然而究竟不能与父母相见，悲莫悲兮生别离，这番思念之情，想来与母亲思念臣妾的心是一样的。如今大哥在粤东为官，二哥在西北征战，姐姐们出嫁后各自随其夫放了外任，都是为国尽忠，份内之事，不敢居功，将来总有回京的日子。然而父母年迈，却不得享天伦之乐，臣妾身在宫中，虽然心中牵挂，却不能在父母膝下略尽一点孝心，每每念及于此，痛心入骨，还请太后体察。”
太后见华妃跪在地上，素着一张脸儿，眼中含着一汪泪，便知她是出于真心，只是要强，不肯当众落泪失了面子，因而强忍着罢了。又想到自己的幼子十四，一时心中大恸，欲要扶华妃起身，华妃只是不肯。皇后亦有些动容，见状忙道：“哀哀父母，生我劬劳。华妃妹妹有这样的孝心，实在其情可悯。宫禁森严，不单华妃妹妹，六宫妃嫔皆不能与父母亲人相见，虽是天家的规矩，到底有伤天和。华妃妹妹既有此心，臣妾想着，不如准允各宫妃嫔母家皆入宫请候看视，一则是皇额娘的慈心，二则天家至孝，惠及六宫眷属，正可为天下表率。”
太后闻言，且将思念幼子之心收住，细细思忖了一番，然后方道：“皇后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华妃孝顺，年家亦有功，依哀家的意思，旁人倒罢了，年氏有爵之家，若有重宇别院、可以驻跸关防之处，不妨额外加恩，赐内廷鸾舆回家省亲，一家子骨肉也好亲亲热热地说说话，不比在宫中守着规矩，终究不能畅怀。”
话音未落，只见华妃端端正正跪在地上，向太后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太后娘娘。”两滴泪顺势洇入寿康宫的黄地勾莲地毯中，所幸无人瞧见。太后忙命左右将华妃扶起，道：“你且放宽心，哀家亲自去同皇帝说，必定成全你这一番孝心。”
次日，就有御前大太监苏培盛来到翊坤宫传旨，允准华妃回家省亲，苏培盛还道：“皇上说了，念在娘娘一片孝心，又逢重阳佳节，便定了下月初九日，令内务府速速准备起来。皇上还有口谕，着内务府预备着半副皇后仪仗，为娘娘回家省亲之用。”
华妃却只笑道：“多谢公公告知。”又示意颂芝送上红封，道：“御前的规矩本宫是知道的，只是此番得见父母，实在是喜不自胜，一点心意，公公别推辞，也沾沾喜气。”苏培盛忙笑道：“多谢娘娘赏，既然娘娘如此说，奴才就厚着面皮收下了。”于是请安告退。
一时回到养心殿，皇帝问道：“华妃怎么说？”苏培盛忙赔着小心道：“皇恩浩荡，娘娘自然是喜出望外。”皇帝又问：“你说了半副皇后仪仗没有？她就没说什么？”苏培盛吞吞吐吐道：“说了，娘娘给了奴才一个红封儿。”于是从袖中将红封取出，双手捧至皇帝跟前。皇帝一语不发，半晌才道：“她还是怨朕啊。”
苏培盛跪在地上，心中只是叫苦，又听皇帝道：“既然是华妃赏你的，你就收着吧。”苏培盛便忙磕头谢恩，然后才敢起来，小心翼翼道：“奴才听着娘娘声气儿，并无颓唐怨愤之意，想来不过一时在气头上，恕奴才多嘴，奴才服侍皇上与华妃娘娘这许多年，娘娘的性子最是爽直，从不作伪，这会子生了大气，也是太过在意皇上的缘故啊。”
皇帝听了这话也道：“华妃一向好使小性子，朕岂有不知道的？难得她一言一行皆出自真心，从无矫饰，此番也是朕对她不住，便容让些也是应当的。朕本想今日去见见她，既然她还没消气，暂且罢了。只是朕若不去，恐怕宫中流言蜚语，苏培盛，你留意些，若有胆敢犯上、将华妃看轻了的，即刻来回朕。”苏培盛忙应声道“是”。
却说皇帝下了明旨，恩准华妃回家省亲，六宫自然议论纷纷，便是皇后宫中，剪秋也是愤愤不平道：“皇上也太宠着华妃了，能让母家亲眷进宫拜见已是天大的恩典，偏她能回家省亲，太后娘娘竟也向着她。”
皇后却冷笑道：“你当这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为了将欢宜香一事掩住，不得不对年氏一族示恩罢了。且这恩典要大肆宣扬，尽人皆知，如此才能显得皇上对年家恩遇有加，毫无忌惮。”又疑道：“只是华妃如今行事竟让人看不透了，她既不肯抚养温宜公主，我只当她心中有气，不肯下这个台阶。谁料她竟又提了想见父母，这骨肉天伦，别说本宫，就是太后也是不能驳的。”
因命大太监江福海道：“告诉外头盯着些，一旦年家传出欢宜香的只言片语，本宫就要与皇上说道说道了。”
江福海忙道“是”。剪秋又道：“娘娘既然疑心，不如咱们试她一试？新入宫的小主们所住的宫苑，娘娘已经拟定了，华妃协理六宫，怎么好不叫她知道呢？”
皇后听了这话笑道：“你说的很是。江福海，外头的事先不忙，你且将本宫拟定的这几处宫苑送到内务府去，告诉黄规全，去念给华妃听听，你也跟着去，留意着华妃的神色。”
江福海答应着去了。少时与内务府黄规全一同来至翊坤宫中，向华妃请安毕，便笑着将来意说了，又道：“皇后娘娘吩咐，若娘娘您觉着有什么不妥，改了便是。”
华妃却冷笑道：“左右只要不住到本宫的翊坤宫里来，能有什么不妥的。念。”
黄规全便念道：“满军正白旗富察贵人住延禧宫，蒙军镶红旗博尔济吉特贵人住钟粹宫，汉军镶黄旗沈贵人住咸福宫，汉军正蓝旗莞常在住承乾宫……”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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