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道未想难同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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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想，那时候她和季程彬早恋真的能称得上最好的少年时光。
她和季程彬是在初升高暑假时，去外地参加数学夏令营认识的。季程彬比她大一岁，因为小时候生病的原因多读一年幼儿园才和她成了同一级的学生。
夏令营里她因为数学一直很好心气高，结果发现季程彬数学比她还好，而且他个子高还长得很有少年气，方绯在补习班一次次和他头脑风暴讨论数学的过程中完全沦陷。
她真的很喜欢数学学得好的人。
她各种辗转打听，还贿赂他的好朋友，得知他玩真心话大冒险时说喜欢能和他势均力敌的女生。
学生时代成绩往往会成为个人最鲜明的标签，适宜的相处时间也会成为爱人之间的反比例距离。
季程彬在八万多名中考生中以全市第六十八名的成绩考进一中的竞赛班，方绯也考进了一中，只不过她是压线进的平行班。
她想足够闪光来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初中时她的上进心都铺在数学和其他课外项目上，这会季程彬算是完全燃起了她学习的斗志。于是她拿出了比之中考努力好几倍的态度，高中开学前的时间每天都泡在图书馆和补习班。其忘我程度，张琼因每每都看了啧啧称奇。
开学时的开学考和期中考试都会有升班的机会，中考完维持高强度学习的学生往往只是少数，高一上的内容也相对比较容易掌握，这是她弯道超车最好的机会。
天道酬勤，方绯开学顺利考进实验班，并在各种学校活动中狂刷存在感，运动会在广播站读稿，上舞台表演，升旗讲话，竞选学生会，每次广播中她的声音或者名字出现，都带着她希望季程彬听见的愿望。她在台上跳舞，张琼因和她其他的好朋友们特地在季程彬位置不远的地方疯狂应援。
那时候又要努力学习还要积极表现，真的太累了，结果没有在期中考考进竞赛班。
年级前一百都是竞赛班选手，从实验班考进去则要月考和期中考都考到年级五十名以内，她把自己的微信名换成“姐要进竞赛班”，头像换成《垫底辣妹》的女主，毫不掩饰自己的决心。
那时候月考考了四十九名很开心，可后来冲到办公室问期中考成绩时却是年级七十八名，问完发现原来季程彬也正好在办公室里登记作业。
方绯心里那个气啊，只恨不能重新做人。
晚自习下课路过竞赛班，方绯随便往他们班瞅几眼，看见季程彬被好几个女生围着问问题，有说有笑的。方绯沉默了一会，现身操场怒跑五公里，她其实并不擅长长跑，跑到后面跑不动了，想着自己头一回这么认真读书居然还是没考进去，越想越气，气得边跑边哭。
平常季程彬下晚自习之后也会跑步，那天他没有，他站在教学楼和操场之间的过道里想了很久，等她跑完步要怎么顺其自然送她回家，怎么安慰她鼓励她。发现方绯哭了之后，季程彬穿过操场，站在操场大灯的绿茵下拎起她的书包说，别哭了。走吧，请你吃宵夜。
季程彬这个人是有点高冷在身上的，脸不臭，但对谁都一副礼貌疏远的样子。在这样的人那儿得到一点偏爱和特殊，总会让人忍不住要上瘾。
吃完宵夜当晚方绯在床上躺尸到后半夜，并连续几天顶着硕大的黑眼圈上学。终于在那一周的周考，方绯难得的发挥出自己力所能及的水平，考了数学单科年级第一。以庆祝和感谢为由，方绯邀请他在周日下午返校前去咖啡厅吃甜点，顺便一起写数学题。
后来就变成两个人的名字和身影都常常一起出现。
他们一起在科技节比赛上拿奖，一起去做学校活动的志愿者，一起参加竞赛培训，一起在年段大会上受成绩优异的表彰，一起在周末的时候去图书馆学习，周末开一中大讲堂的时候也会坐在一起听课。
当然最多的还是一起写数学讨论数学，一起考每次数学考试的单科前几名。
等到新春将至时，方绯如愿考足位次并分到季程彬在的竞赛班，最终美好的初生爱情和新的一年一同开始，在对方电话传来的烟花声里，两个人的笑都很真挚。
不仅是优秀而已，他们上进心都很强，完全是一加一大于二，在高二上的时候一起在数学竞赛拿到了省一国二。
除去数学，季程彬更擅长物理，她更擅长化学，拉分科目互补，两人良性竞争，在高二下学期的期中考一路考到年级前二十。
那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年级闻名的情侣了，据说有一次年级一对小情侣成绩下滑被抓时，他们的班主任语重心长地说，学学季程彬他们那样谈恋爱，要双方共同进步……
还有一回。她在主校道和季程彬手牵手还亲他脸，被其他年段的老师照相了。段长约谈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在校内收敛点。还记得站在办公室里她有点脸红，旁边有老师投来八卦又慈爱的目光，季程彬和她并肩而立，说:“谢谢老师，以后我们会给你送喜糖的。”
段长虚踹过去一脚，憋着笑挥挥手让他俩滚蛋。
是……谈到高三分的手。
分手那会是七月份，可热可热的天。高三马上要开学了，他们趁着短暂暑假的一点小尾巴出去约会，在图书馆一起学习。先是季程彬非常无语地点开她视频软件一连串的肌肉美男点赞记录，后是方绯吐槽他给她买冰淇淋结果买成他妹妹喜欢的口味，最后两人比赛端午假期的数学卷子谁写的快对的多，结果她惨败。
谁知竟发现最后压轴的两道大题季程彬是写过的才写那么快还敢面不改色赢她一包薯片，方绯怒骂他一声王八蛋收拾东西走人。回家路上夕阳在一片胭红处渲染深紫，风摇晃着叶子，两个人在天桥上踩对方的影子，方绯一个不小心踢到别人卖小爬宠的推车，于是买下一只乌龟叫季程彬。
后来没过两天，两人分手，乌龟就一直留在季程彬那儿了。
从图书馆出去过了天桥，走不远便是车站附近热闹的路口。树上串着黄灿灿的阿勃勒，在夏日的晚风里耀眼活泼，在她眼里模糊成一团。季程彬根本不敢看她的眼睛，对她说，“回去吧，听话”，帮她打好车，目送她远去，然后第二天就在学校里形同陌路。
后来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她一直不愿意原谅他，季程彬都不应该替她否定掉知情权。也或许是在伤疤面前真的无法面对，她不想回想站在校门口头晕目眩的感觉。
但是他们又去了同一所大学，她看着这个人想各种办法跟自己和好，觉得为什么两个人都要把自己搞这么狼狈，最终还是没有伸出自己的手。
可是大一休学一年后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她真的，很喜欢季程彬。休学时眼不见也没为净，回忆总是无限地把她拉回到季程彬的身边。
爱河里，她再一次沉沦。
可能有些人的恋爱生来就要坎坷一下吧，方绯想着，伸手推眼镜来缓解这该死的诡异沉默，“呃…不用担心啦，这次分手和上次感觉不一样，高中那会世面见得少，一颗心都吊在季程彬身上，才会难过那么久。这回我也就昨天比较难过，如果我们注定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对我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不行还有下一个。”
方一凝点点头，只是默默地夹菜吃。
眼见这一顿饭就要散尽味道了，张琼因招呼服务员上粉丝和青菜豆芽烫在汤锅里。几口烫嘴的粉丝下肚，仨人不约而同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雅间里的气氛也总算暖些。
“说起来，姐姐，”方绯戳戳她的肩膀，慢吞吞地说，“你看新闻没有？昨天有个女孩儿跳楼自杀了，据说是为情所伤。说来也是很让人难过，她就是在我们参加的派对上自杀的，而且我和她离得很近，就隔了几层布我却什么也没发现……”
看着方绯低落而显晦暗的神情，方一凝心里一紧，她向来拥有一些奇怪的直觉。
总感觉她突然说这个事情，是和他们的分手有关系。
该不会那个女孩儿的前男友是季程彬吧？然后因为季程彬劈腿两个人分手？方绯人看着娇娇的，其实心气高自尊心很强，或许只是维护双方颜面才没有说出来。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要说是季程彬提出分手呢？
这是讲不通的，何况，昨天发生的大事儿突然说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直觉也会有出错的时候。
方一凝只轻轻拍方绯的背安抚她的情绪，说些轻松的话好消弭那几层布之外生命逝去带来的后怕和自责。
一顿饭可以说吃的没什么滋味，张琼因看方绯低落心里也不好受，于是邀请这俩人一块去蹦极，之后还可以一起去吃草莓绵绵冰。
在公园里溜达了几圈小时，三人一起上了蹦极塔。站在跳台上，方绯深吸一口气，看着底下 澄碧无波的湖水和公园里四散的人们。
一时之间她忘记了跳台，忘记了安全绳，好像这就是灯光背面无人注意的楼顶，前所未有的如释重负的叫喊声贯穿她的胸膛，和她一起坠落。
滞留在半空好一会后方绯才回过神来，这场根本不成立的自杀里，她的心里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死去。
回到塔顶后方绯擦掉额上的冷汗，笑得很灿烂。
晚上暂时和方一凝张琼因两人告别后，方绯回家，靠在阳台的躺椅上打电话给陈温雯。
“雯姐姐，我今天去吃饭，隔着纱帘，外头有两个人推搡，我就突然模模糊糊地想起，我打电话……好像是刚开始的时候，中控的布帘有人碰到，动作挺剧烈的，我为了不被挨到还特地往里面挪了一些。现在回想起来应当是至少有两个人在起争执。”
“……哎呀，能不能想起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嘛，我的脑子有的时候就是会像我的嘴一样瓢啊。”
“当时怎么没去看看？？拜托，首先我在和我前男友非常专注地打电话而且还带着耳机，其次派对的那种小角落做什么事儿的人都有，好奇心会害死猫，好吗？”
“知道啦！我这是好心协助你破案呢，陈大警官~”
“明早上吗，好的我会去的。哎呀我知道，虽然有点自责但我也没有因为这事产生太过的负坠感，呃嘴瓢了负罪感。你不用担心。行了赶紧去工作吧，加油，祝你明早破案么么哒。”
电话那头，陈温雯陷入了沉思。
打电话开始的时候有人在争执，那么坠楼的女孩儿顾薇是不是其中一员呢？争执是否是顾薇的死因呢？可是电话打了有五六分钟，总不能打了五六分钟方绯都没感觉啊，这五六分钟发生了什么呢？
总不能顾薇在楼顶争执过后独自神伤五分钟然后跳楼吧。
各种各样的痕迹的照片摆在她的面前，和不远处贴着的会所照片一起成了种种可能的缩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一道未想难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