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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到四年前 ...

  •   究竟是谁,为何屠我沈家满门,为何?
      四周升起的浓雾,阴森恐怖,沈清烑眼前一片漆黑,五脏六腑破裂的剧痛渐渐消失,忽然间天旋地转,身子越来越轻,不受控般坠向无尽深渊......

      清晨,沈府。
      闺房内。

      沈清烑额头渗出阵阵冷汗,手里死死抓着床被,紧咬着嘴唇,拼命摇头,发丝沿着汗水黏在脸颊两侧。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小姐醒醒”,之陶一路十分着急,进了庭院急急喊道:“府上来贵人了,小姐快醒醒!”

      声音由远及近,传入沈清烑耳中越来越清晰,她只觉眼前白光乍亮,五感回归,动了动手指,四肢似也有了力气。
      眼珠滚动,沈清烑挣扎着慢慢张开双眼。

      射入屋内的阳光被折射到床榻上,温暖又刺眼,沈清烑下意识伸手挡在眼前。
      这便是阴曹地府吗?原来这里也是有阳光的。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她挡在眼前的手被一温热的掌心握起,身子也被拉下了床榻。
      她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人摁着肩膀东倒西歪的坐在了妆台上的铜镜前。
      怎么死人也要梳洗打扮啊?

      她半眯眼睛,漫不经心缓缓抬起手抚上脸颊,光滑又真实的触摸感让她指尖微微颤抖。

      她揉了揉眼睛,想起方才晕眩,都没瞧清来人是谁,便定睛一看,竟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女之陶。

      她捉住之陶正在为她梳理发髻的双手,明明嘴是张开的,却哽咽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不曾想刚来这阴曹地府就能见到亲人。

      之陶有些不明所以,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小姐,我们要尽快些,越贵妃娘娘正在与家主和夫人商讨太学之事,要请小姐去趟正厅,询问小姐意愿,之陶听闻当今陛下后位悬空,后宫之中贵妃娘娘位份最高,咱们万万不可怠慢!”

      沈清烑下意识点了点头,其实并未听仔细,仍沉浸在见到亲人的感慨当中。

      回过神来,似是有什么不对。
      前世她虽对皇家之事以及朝堂之事知之甚少,但她还是知道当今越贵妃这号贵人的。

      她大婚当日,越贵妃还遣人送来了丰厚的贺礼,怎得眼下也赴了黄泉。

      方才之陶还提到太学,她分明记得,越贵妃来访家中商讨太学之事应在靖元三年,彼时自己正值二八年华,刚随父亲沈崇从边关回都述职定居在天阙城半年有余。

      沈清烑心中震惊,只觉处处诡异,她的思绪就像一团乱麻瞬间炸裂,疯狂叫嚣。
      她攥紧拳头,指甲嵌入皮肤的疼痛感让她渐渐冷静下来。

      她抬头重新审视镜中的自己,白皙的皮肤透着点点红晕,一双桃花眼明净清澈。

      镜中人的的确确是她自己。
      但是,绝不是靖元七年、双十年华的自己!
      在镜中分明要年轻几岁。

      室内一片安静,沈清烑彻底被惊骇淹没。

      错杂不堪的思绪在这一刻乍然疏通,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轰然涌上心头,她从未敢想,如此让人难以置信的事竟然真的发生了,还是切切实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待心情平复下来,沈清烑不得不承认,此时的她震惊之余是莫大的发自内心的庆幸与喜悦。

      是的,她重生了,回到了四年前。
      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有机会帮沈家躲过死劫。

      打扮妥贴后,二人一路小跑来到了正厅。
      越贵妃坐在沈母旁,她身着湖碧色长袍,高鬓上别了一支和田白玉梳,看起来朴素淡雅、鹄峙鸾停,正与沈母说着话。
      至于说什么,她确是听不清的,眼睛只捕捉到沈母眼神流露出来的惋惜。

      沈清烑深吸了口气,定了定神,上前行礼道:“臣女沈清烑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这便是清烑?”
      越贵妃起身扶起她,将她拉至自己身侧,仔细瞧着她,那目光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喜爱,温柔极了,并未让人觉得不适。

      越贵妃柔和似水的目光闪动,透着惊艳之色。
      “彼时这丫头还在秦黎阿姊肚子里,一别多年都这般大了,吾瞧着真是出挑,沉鱼落雁、明媚脱俗、国色天香。”
      “娘娘过誉了”,沈母道。

      沈清烑曾听闻,越贵妃已近不惑之年,虽是后宫之尊,但为人深居简出鲜少露面,一些节日祭典都是由娴妃代为操持,坊间不少人传她是人老珠黄羞于见人,如今见到本人,分明是风韵犹存,风姿绰约。

      她一直认为她阿母是世间最貌美之人,而越贵妃容貌与阿母不分上下,只是气质稍显不同,阿母气质清淡典雅,越贵妃是柔中有刚。

      “烑烑,吾此番前来是与你商量去太学听学一事,今年与往年不同,宫里开辟了片僻静之处修建了学堂,学子们可在宫中听学,不用再像往年一样来回颠簸去郊外学堂,你半年前刚来天阙城,想是还没去宫中玩过吧,可愿给吾个面子,去宫里听学做做客?”

      沈清烑有些惊异,越贵妃这是在与她打趣?

      不是说宫里人最讲规矩礼仪和端庄仪态吗,这样的话语可与她理应的端庄完全不相符。

      见沈清烑有些措愣,越贵妃弯起眉眼笑出声来:“许是把你吓到了,这里没外人,吾想放松些的。”

      越贵妃垂了眼眸,顿了顿继续道:“本想久留,只是宫里还有些太学琐事处理,吾不能耽搁太久,烑烑你可愿随你兄长一齐入太学听学?”

      前世,她不好当面驳回越贵妃,匆匆应下此事,后又不愿入太学,为此在入宫前夕联合兄长称病在家,听学一事也就因此耽搁了。
      如今旧事重演,若不想沈氏一族重蹈前世覆辙,许是要做出改变的。

      前世她在临死前,听到那杀手声称是阿父与他们的斋主作对才招致灭门之祸。
      有能力灭我沈家满门,想必那斋主身份定然不简单。

      虽说沈家在天阙城根基比起那些世家望族浅,但父亲位列三公任太尉之职三月有余,更是手握兵权。
      在这诺大的天阙城内,如此之多名门望族、手握权势之人,且对沈家有敌意以及向来孑然一身不喜党争的阿父愿与之抗衡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眼前听学之事,不失为一个绝佳接触天阙贵族们的机会。

      于是,沈清烑心甘情愿应下此事,越贵妃得尝所愿,只余沈父沈母面面相觑,倒有些哑口无言,现下措愣住的是他们了。

      越贵妃临走前告诉她,两日后学子们入宫,届时会差人在宫门口等候她。

      沈清烑回到自己院落,踏上石阶,停在房门外却迟迟未进去。
      一旁的之陶瞧她一动不动,像是陷入了沉思,便在一旁静静侍候。
      过了一会儿,看她似是沉思无果,蹙眉转身在院内来回踱步,颇有坐立不安的样子。

      之陶有些疑惑,但以她自小便跟在沈清烑身边对她的了解,她知道,她家小姐想事情的时候不能打扰,不然就吃不到好吃的点心了。

      沈清烑心里很乱,从知道自己重生后就一直很乱,她想马上找到杀手口中的斋主,将其处以极刑,可是自己手里一点关于那人的线索都没有,整件灭门之事在她看来就像是没头没尾的飞来横祸。
      前因后果她一概不知。

      心里有些懊恼悔恨,若前世自己多关心关心家中之事,也不至于此时毫无头绪。

      思绪一片混乱,心里愈发焦躁,如果她没在四年内找到凶手除掉他怎么办,如果凶手提前对沈家出手怎么办,如果凶手权势滔天沈家不及,她又该怎么办?

      心中空有复仇决心却不知如何施展,她一刻也等不及,沈家满门无一生还,之陶惨死眼前,临死那一刻都在叫她快逃,杀手口中阿父到死都紧紧将阿母护在怀里。
      一想到这些她便心痛如刀绞,呼吸都是痛的。

      杀手必须死,背后下令的斋主更要死。

      日头正盛,她却并未感到炎热,一徐清风卷着凉爽扶上她脸颊。
      蓦地,她脚下一顿,方才自己六神无主竟未想到这天阙城有一人或许能帮她指点迷津。

      她快步跑出院落拱门,匆匆给身后欲跟来的之陶留下话:“我有事出府一趟,日落前便回,不必跟来。”

      她从马厩牵出那匹她前世常骑的红棕烈马,马驹名唤破风,很有灵气,与她心有灵犀一般直奔府外,速度极快。

      她此番是要去找一老者,更准确来说是看似老者实则不然。
      那人名号万竹先生,是天阙城有名的品雅楼座上宾。

      在天阙他并非大富大贵之人,只是一普通的说书先生,每月只说二三回颇有架子。
      但是书本上那些平淡无奇的文字经他口中吐出,生动的就像活过来一样,因此闻名天阙城,加之众人皆以为他一副花甲模样还要出来说书谋生,对他也敬佩些许。

      而她对万竹先生的见解与旁人不同,因为她与这位万竹先生早前几年在朔方之时便已相识。

      那日,她见他两鬓灰白背脊微微佝偻,被几个壮汉围住对他言语挑衅,她便出手相救,他为还恩情答应教她易容术。

      平日相处,二人闲聊之余,沈清烑得知他还未到不惑之年,原以为他是用易容术故意将自己化的如此老态,他却坦言自己就是如此。
      她曾问是何缘故,他道是历经一场大难,浴火重生罢了。

      她骑着破风急急来到品雅楼,店小二出门迎客,欲将马驹牵至一侧马棚,沈清烑摆手示意不必,店小二绞着手里抹布,咽了咽口水颇有紧张之色,沈清烑自是看在眼里。
      得知万竹先生不在此处后,便骑着马直奔城门。

      她心里清楚店小二慌张神色的原因,若是她没记错,一月前的夜里,她曾在一家酒楼内与人大打出手,起因是那些贵族子弟调戏良家妇女,她凭着三脚猫的功夫仗义出手,打得他们跪地求饶,本是见义勇为的好事,不想却被人恶意编排混淆是非,她成了嚣张跋扈的天阙小霸王,而他们成了无辜受害的大善人。

      亦是因此,天阙百姓对她都有了一定程度的误解。

      眼下这些个无中生有的谣言、众人避之不及的态度她无暇去管,她始终认为这些个荒诞言论终会不攻自破。
      况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她去做。

      城外三里处有片景致宜人的地方,依山傍水是宜居之地,万竹先生的住所便在那里。

      此时,她需要有人帮她梳理杂乱无章的思绪,而这个人思来想去只有万竹先生较为适合。

      她二人说话很是投机,万竹先生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从不会多过问你的事,不过只要你愿意讲,他便认真倾听,帮你排忧解怀。
      二人早已成为忘年之交,况且万竹先生远离庙堂,所以重来一世,她是愿意信任他的。

      门口小厮把守,打着瞌睡,见沈清烑前来,咧着嘴角迎上前,“女公子可是有几日没来了。”

      沈清烑面带微笑点头示意,“先生可在?”
      “在的在的,只是......”

      未等小厮把话说完,沈清烑先行一步,急匆匆直奔屋内,万竹先生知晓她的脾气秉性,不会怪她失礼的。

      她推开紧闭的房门,一张玄色的绸纱骤然落了下来,挡住她的视线,她向前几步,伸出手有些迟疑要不要将那绸纱掀起。
      以前来此处从未见过这层绸纱,正犹豫着,纱内传来阵阵咳嗽声,她下意识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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