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期》二十来岁

27、027

　　一架从安城出发的飞机降落到西城机场，许可正好出门购物回来，后备箱里的东西是她未来一个月的主食、零食，还有这几天要吃的果蔬、肉。

　　许乐今年六月份毕业，然后回到了昆城，在一个事业单位上班，上个月家里凑钱给他在市区首付了一套房。难得，她妈给她发了消息，问她的房间想怎么装修。

　　看到消息的那瞬间，许可感慨万千，同时生出了很多揣测：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我给钱支援，还是真的单纯想给我留个房间？

　　一切没有答案，因为她不会跟父母寻找答案。而在她下意识生出揣测后，她就知道那套新房还是父母家、弟弟家，总之不会是她许可的家。

　　她的家，就是这套小房子。

　　每个小摆件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家里的杯子、桌布、地毯......每一样好像都标明了他们属于许可，她在这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是能让她冲散疲惫和负能量的宝藏小屋。

　　既然不会把那里当成家，更不会常回去看，许可也就随手回了句：都行。

　　回家后第一时间鞋、换家居服，把勒得难受的内衣也给脱了。

　　打开音响，跟着哼起最近的热门歌曲，把买回来的食物一样样分类放好，然后再打开扫地机器人，倒了杯快乐肥宅水晃进书房，在椅子上盘起双腿看昨天留下的任务标签，开始了今天的码字工作。

　　——

　　贺婵到西城后，第一时间就给许可发了消息，但她要先去拍婚纱照，约好了过两天再找她出来玩。

　　看到贺婵特意说明的“只有我和唐辞还有拍照团队的人”，许可笑了笑。

　　盯着手机的消息出神，等手机闹钟响起来，提醒她该去做午饭了，许可才懊恼地长叹一声：玩手机真的耽误事，今早的码字进度为一百零三个字。

　　再看到夏重山发消息问她，陆照是不是到西城了。

　　许可一阵无语，九宫格打得飞起，消息删删减减，最后只发了“不知道”三个字。

　　过了一会儿，又看到夏重山发来消息说，刚刚的消息不是他发的。

　　许可现在头上三个大大的问号。这些人到底懂不懂保护隐私啊，自己的手机都能随便让人动，还准确地在微信好友列表里找到人发出消息......这些人是不是一点秘密都没有，手机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奇奇怪怪的小说或者视频？

　　许可想到以前单纯的自己。

　　可能这些人真的没半点不能见光的吧。

　　呃，思绪跑远了，所以陆照到底来没来西城？

　　——

　　为了和贺婵完成当年的清吧旧约，许可很隆重地打扮了一番，出门前在全身镜前转了又转。

　　电梯一开，刚好遇到一身睡衣、手提一袋垃圾的张老师，互相惊奇地哟了声。

　　“约会去啊？”

　　“对，约了个大美女。”

　　张老师抓抓凌乱的头发，朝她讨好地笑笑，“我明天休假回家，我家胖三放你家几天。”

　　胖三是张老师养的一只英短，刚带回来时是瘦瘦小小的一只，张老师就给它取了“胖三”这个名字，顾名思义，就是希望它能长胖三斤。

　　许可幽怨地盯着他，“几天？”

　　“七天。”张老师说完还朝她嘻嘻笑，企图蒙混过关。

　　七天？！许可想对他重拳出击，让他重新组织语言。

　　上次胖三在她家待了三天，她的餐桌腿就被挠了很多道痕，沙发上的抱枕也被它咬来咬去，还特别喜欢她家里摆起来的摆件，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作妖。

　　虽然胖三很不乖，但它的主人可是张老师啊，还能时不时地撸猫，反正自己在家有时候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许可咬咬牙还是同意了。

　　“明早送过来对吧？你记得备好胖三的东西。”

　　“行，我到了，拜。”

　　许可直接到负一楼的地下车库，上车后先看了会手机消息，然后导航到目的地，启动车子离开。

　　车子放着她的大杂烩歌单，里面大多数是民谣，或者很舒缓轻快的歌曲。下午六点半行驶在西城青河高速路上，视线所及，前面是下班高峰期长长的车队，再往前是耸立的高楼，再再往前，就是傍晚绚丽的晚霞。

　　在西城生活了四年，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城市了。

　　在高强度的工作时间之外，她也跟随着这个城市的节奏，慢慢地晃过一天又一天。天气好就到江边看看日落，赶上花期就去公园看看花，偶尔和朋友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大街小巷里，把西城的每一处夜市都给扫荡遍。

　　就如同此刻，她在等待绿灯亮起的这九十秒里心平气和。

　　旁边骑电动车接孩子的大姐还和她旁边的外卖小哥聊上几句。

　　不过，她由心地喜欢这个城市，很大原因也是因为她的小家就安置在这儿。

　　绿灯亮起，再次启动车子往前去追晚霞，道路两旁的桂花香全都透过车窗扑了进来，淡淡的一层香味，比喷香水还好闻。

　　——

　　许可刚进Sweet清吧就看到了贺婵，暂时没有别的客人来，老板对自家惨淡的生意看得开，说她们这算是包场了。

　　刚坐下，许可就问贺婵推荐的那家店味道合不合她胃口。

　　“我觉得挺好吃的。”

　　许可挑眉，“唐辞吃不惯啊？”看贺婵笑着说是，许可就觉得给贺婵推荐那家店没推错。

　　“拍照迟了点，我们下午三点多才吃饭，你呢，你要不要点些吃的先填填肚子？”

　　“不用，我在家吃了碗面条才过来的。”

　　贺婵手肘撑在桌上，手掌托着半边脸，就这么懒洋洋地与许可对视，“唐辞说照哥的厨艺就是为了你练起来的，你现在会下厨了？”

　　和老朋友叙旧就是有这点不好，很轻易地就会聊到过去一些不想聊的人和事，避开提及某个人，许可无奈道：“简单地煮个面条、熬个粥、熬个汤还是可以的，总不能天天吃外面，但是再多的就不会了，只能希望我的朋友们常做饭，我带人过去蹭饭。”

　　哪怕知道自己做饭能省不少钱，但她就是没有点亮做饭这个技能，想要省钱都没办法。

　　“呃，唐辞舍得让你一个人过来？不会待会帅哥来了他才出现吧？”

　　“不会。”贺婵很肯定道：“他刚送我过来就问过老板了，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驻唱的歌手。”

　　“怪不得他这么放心。”许可这才看到吧台上摆了个小白板，写了最近没有驻唱歌手过来。

　　有些失望，没想到她们四年前约着要一起去清吧看帅气小哥哥的约定最终还是没有实现。

　　“故岸还没关门大吉，等特殊时期过去了，你来安城找我，不和你去一次我觉得不完整。”

　　许可端起老板刚端过来的果酒，凑过去，与她的杯子碰撞叮地一声，“好啊。”

　　贺婵细细地端详许可的脸庞，有些感慨，“你变化还挺大的。”

　　“确实。”不用别人说，许可自己都能感受到这四年里的变化，无论是外形、还是内心，有时候都会怀疑工作前和工作后的她真的是一个人吗？

　　“我非常满意现在的自己。”

　　有了足够的物质底气，也有了更强大的内心，难以再找得到什么自卑、怯懦。

　　看着面前眼睛里、嘴角上都带着笑意说“我非常满意现在的自己”的许可，贺婵竟然感触到差点忍不住眼泪。

　　她和许可认识的时间很短暂，四年前站在陆照身边的许可看起来很乖巧，心里很没有安全感，与陆照的那些朋友相处时也是下意识地回避。而如今的许可，很自信，自在地与他们见面，就如上次在安城。

　　“所以，离开了陆照才让你变得更好吗？”

　　如同一个好久不见的老友好奇她的变化，没让许可觉得她的话越界冒犯了。认真地思考了贺婵的这个问题，许可摇摇头。

　　“也不算吧，成长是自己的事情，我变好变坏都不能把原因都堆到别人身上。”许可眨了眨眼，“是因为我想过得更好，变得更优秀，所以我才努力成为了现在的自己。”

　　“当然了，不可能没有一点外部因素。”

　　“我来到安城就职时认识到的第一个朋友、第一位领导都很好，后来工作上、生活上认识了更多的朋友，他们都是很正能量的人，跟这样的人相处，心态多少都会变化吧。”

　　“然后就是我的工作了，虽然行业倒闭了吧，但还是收获不少的。在这里买了房，就像是有绳子把人给拴住了，有了脚踩在地上的实心感，心安定下来了，日子就快乐起来了。”

　　“以前想要做的工作，现在也正在忙着了。”许可说完笑了笑，“你可能不太能理解这些想法。”

　　那是一个当初没有底气、没有倚仗、没有退路的人能给自己争取到的最好的当下了。

　　现在每在家闲闲地虚度一天时光，她都感谢当时努力工作的自己。

　　“西城地方小，也没多少发展机会，找工作也很难找到上份工作那样高工资的了。不过，”像是在和某不在场的人对话，“我的家在这里，所以我没想过要换个城市。就算换，也不会去安城。”

　　“为什么？安城不好吗？”

　　“嗯，不太好。房价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