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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闲言碎语的同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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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醒醒,起来吃点东西。”
我按着太阳穴,背上一阵酸痛,等我完全恢复意识时才看清眼前正端着一杯蜂蜜水扶着我的姜怀刑。
昨晚公司团建,酒灌得两眼冒星,怎么回的家都没印象了。
姜怀刑看出我意识逐渐清明,伸手将杯子递到我唇边,我下意识地吞咽,耳畔传来姜怀刑的声音:“下周五高考宣誓大会,要家长陪同。”
我抬手擦了擦嘴角,淡然开口:“不嫌我丢人了?”
姜怀刑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没有回答我,只是叮嘱我餐桌上有面条。
“你要出去?”
“快模考了,我去图书馆借点书看,中午就在图书馆呆着了,午饭的话冰箱里还有我上次包的饺子……”
“知道了。”
听着人出门的响动,我磨磨蹭蹭起身,走到卫生间,不出所料,宿醉让我的双眼格外肿胀,摸了摸下巴,清晰的感受到凸起的胡渣,猛然想起刚刚姜怀刑说的高考宣誓大会。
高考啊……距离我也有些年头了。
当年父亲和母亲同年去世,家中亲戚也都不在本市,姜怀刑从父亲的包袱变成了我的包袱,他上初中的时候开家长会,我忙于实习兼职,本不想去参与,可夜里回家时看到姜怀刑一个人在厨房洗着碗,脑子一抽跟着心一软,就去了。
可结果,可想而知。
全班就我一个如此“年轻”的家长,从教室出来时,背后嘀嘀咕咕的声音我也听了个大概,左右不过是梨枣巷的传言又添油加醋了一番。
我本就不在意那些爱嚼舌根的人,可当晚回家以后姜怀刑格外沉默,直到睡觉前,来我卧室冲我说的第一句就是“以后家长会,哥你就不用去了。”
我当时一愣,登时反应过来,这是嫌我给他这个私生子丢人了。
可笑。
我将笔一摔,语气冷漠道:“好啊,说完就出去吧。”
等姜怀刑走到门口准备关门时,我仍旧没咽下气,喊住他。
“对了。”我低头看着自己手头的文稿,没分半点眼神给他,“记住,我不是你哥。”
记忆中当时回应我的是伴随着关门声的一句轻叹“嗯”。
我用冷水抹了一把脸,等到意识完全清醒的时候,坐到餐桌边看着眼前已经有些坨的面条,刚准备拿筷子时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
“洵啊,下周三同学聚会,给你留了位置,记得来嗷!”
打来电话的是中学同学陈明,最是爱撺掇聚会,这已经是他今年撺的第三个同窗聚会了。
我刚准备开口拒绝,就听见电话那头的人自顾自道:“算上你、我还有一班的宋诗雨,咱刚好能凑三大满桌。”
宋诗雨?
中学时人正值青春年少,总舍不了一些对美的向往,一班的宋诗雨当时好像是他们班班花,追她的男孩子很多,我也跟风喜欢过一阵,可如今时间长了,竟然一时半会想不起她的长相,只记得是个总爱穿米色长裙的女孩。
也就这么一会儿打岔,被陈明钻了空子,没等我拒绝就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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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自己买点东西,我有事不回来吃。”
我从钱包里掏出五十,放到餐桌上。
姜怀刑看了我一眼,点点头,转身将喝过牛奶的杯子拿去冲洗。
我简单收拾一下,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听见姜怀刑拖行椅子的声音,循声望去,见姜怀刑站在桌边,一手攥着椅背,神情有些不自然。
“怎么了?”
“……没事,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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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领着我进包厢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喧闹嬉笑的气氛。
陈明看见我,领着我坐到一桌空位上。
“可算来了。”我抬眼望去,这桌大部分都是同班,其中夹杂着几个一班的,视线扫到其中一个女孩时莫名感到熟悉,对方也觉察我的眼神,微微颔首冲我打招呼。
我肩膀一沉,扭头就见陈明凑到我耳朵边上小声嘀咕:“不愧是洵哥,一来就叫人班花给你抛媚眼。”
我这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宋诗雨。
转头提醒陈明别乱说话,真巧身旁人见我落座,端起酒杯就和我唠了起来,陈明一笑,转身招呼其他人去了。
其他桌酒喝开了,玩起小姐牌,陈明撺掇着大家一起,我的运气确实不好,每次在别人喊“照相机”的时候总是反应慢半拍,几乎桌上半瓶酒都下了我肚子。
我的酒量不差,但热菜还没上,光就着凉菜,肠胃确实很不舒服,借口方便起身到卫生间想喘口气。
对着马桶却半天呕不出一点东西,酒气沾染在衣领,我伸手拽了拽,刚准备推开隔间门出去就听见门外渐起的谈话声。
“宋诗雨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挺漂亮啊。”
“不过她好像前阵子离婚了。”
“她居然还结过婚?”
“说是老公出轨。”
“呵,野花香呗。”
“对了,你看到姜洵了没?”
“嗯,听说他现在还养着他那白来弟弟呢。”
“真够心大的。”
“替父养子,够孝顺的哈哈哈。”
我等人声渐渐消失,才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其实这些话我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虽然确实不想为这些事烦心,但不得不承认有些字眼让我胸口闷着一口气。
对于宋诗雨的事情,我是有意外,但说到底都是别人的事情,也与我无关。
转身抽了张纸,踏出门的一瞬想将刚刚听到的东西丢干净,却意外在转角撞见宋诗雨在打电话。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建议直接与我的律师沟通。”
对方挂掉电话,抬头看见我时,有一瞬间的愣神,继而又扬起嘴角保持客套的微笑。
我没什么话题可说,于是侧了侧身准备进去包厢,却被宋诗雨突如其来的问话顿住了脚步。
“想要出去透口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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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街道车水马龙,天台偶有的微风倒是比屋内的空调吹的人舒服,我看着宋诗雨熟练的点起一支烟,单手撑着头,看着城市夜景。
“中学的时候,我们交流的并不多,但我知道你。”
宋诗雨说完徐徐吐了口烟,烟雾很快飘散在空气中,只有淡淡烟草味混杂着酒气飘来还能嗅得到。
我插兜斜靠在栏杆上,等待着宋诗雨接下去的话。
“虽然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但我还是想问你。”宋诗雨转头看着我,双眼流光,“你作为一个男人来看,出轨真的很理所当然吗?”
“当然不。”
“那如果多年以后,你会选择原谅出轨的人吗?”
“不会。”
“可我的朋友说,应该感谢他,为我的人生排除了一个错误答案诶。”宋诗雨轻笑着,将烟头抖落。
“凭什么要让受害者去感谢加害者?”我看着宋诗雨的笑容逐渐变淡。
烟越来越短,我们俩谁也没有说话。
就在宋诗雨将最后一口吸完,将烟暗灭在一旁石头花坛上时,她缓缓张口:“谢谢。”
我抬头望着星星点点,忽略她眼角滑落的泪滴,迈步离开。
看来我家的故事倒让我成了别人的树洞。
天台风吹了一阵,回到包厢人又被劝了几杯,酒劲一下上了头,抬手看了眼表便正准备和陈明表明去意,陈明看我确实有些醉,顺手点了个代驾,嘱咐我回家报平安。
靠在车窗看着车外霓虹倒影,一时间脑子被醉意和清明扰得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