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更》草木何求折

3、【短篇】Virus

　　这间屋子坐满了，我刚端着巧克力蛋糕走到店铺另一边房间的桌子边，还没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就听到了隔壁坐满学生的其中一张桌子爆发出了几声较大的争吵。

　　听起来声音很小的，最多也就是三四年级的小学生委屈巴巴地说道：“可是我还想吃……”

　　他身边的长辈厉声阻止，说道：“一股子试卷味儿说明都坏了，你还吃！扔了去！”

　　小卖部老板把帮我拿着的另外几份甜品放在桌上，跛着脚，走到了那对女子身旁，轻声哄着小学生把手中的零食给自己，又从冰柜里拿出了一份新的，塞到了他手里：“以后吃之前拉着底环使劲摇一摇，下面的糖就能到上面去啦，这个就不要吃了。”

　　我倚靠在桌子上，盯着他安抚好小孩子，又顺手扔掉了手中那盒被称为“有卷子味道因为坏了”的零食。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在这慌乱不安的乱世中食物有多重要，食物里的零食和水果的那一分类有多更重要。有存货的无论是商场还是超市亦或就是小卖部的老板疯狂抬价，将所有商品的价格提高了百倍不止。更有聪明的人早早地明白过来钱早就没用了，自己囤着食物才能活得更久，对来买东西的“待宰的羔羊”开始提出一些这样那样恶心又低贱的要求。

　　可这家小卖部老板不是。

　　谁也不知道外貌看起来这么年轻又很容易被骗的他在这么混乱又虚幻的世界里究竟是怎么和早些年代艰难稳定下来的工厂取得联系合作的，每天的进货源都十分充足，货架上不论是什么物品永远是满满当当。他就守着这两间小小的屋子，每天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

　　电池、卫生巾、散称手工面、馒头……这里的物品和大灾难来袭前的物价并没有区别，附近学校放学后的学生们依然可以享受到三块钱就买到一瓶灌满气的可乐的快乐，钱少一点的小学生也能花一角钱买一颗有彩色包装纸的糖果。

　　多亏了这小小的十几平的小卖部，这一片的社会秩序是最先稳定下来的。人们明白自己还能用钱买到东西，吃喝用品和灾难前并没有差别，也就更温顺地顺从政府管理了。

　　或许在病毒袭击人类以前的太平盛世里，做生意的老板很容易就给顾客换掉了“有问题或不被满意”的产品……但这是废墟上建立起来的人类新文明。

　　各个桌子上的小学生有说有笑地吃着手中的瓶瓶盒盒，享受着这放学后五角钱带来的短暂的快乐。再向小卖部的透明玻璃门外，没几步便是一大片被空气腐蚀得七七八八的废弃建筑——那是因为那里曾经是病毒的重灾区，所有居民尽数死亡，政府解除对那一片的控制后，好多年也没人愿意踏入那一片的区域——而再向外的更广阔的世界……是同样人少之又少的荒芜。

　　那道玻璃门仿佛成了一道分界线。

　　地球再怎么经历大的灾害和磨难，太阳也不会被受影响，依旧遵循着自己的规律发光发热。穿透了一亿多公里距离的暖光洒在了老板的身上，我拉出凳子，坐了上去，抬头看着离我并不远的老板。

　　老板感受到了我的视线，还以为我还想吃什么但不好意思直接说，便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俯下身，侧耳倾听，想听听我还能不要脸蹭吃蹭喝到哪种程度。

　　我忽然把手轻轻贴在了他的侧脸上，声音很低很轻，像是呢喃一样：“怎么办？好像更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