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上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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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前，鬼市。
上次鬼门大开引发的骚乱丝毫没有影响鬼市的热闹，毕竟一套运营多年的体系并不会因为一些小打小闹而被破坏。
檀陌戴着面具穿过这些牛鬼蛇神，直直前往了这次旅途的终点，当铺。
鬼市的当铺和传统的当铺不同，除了什么都可以典当和交换，也可以买消息。檀陌将一串硕大饱满的发源于南海海底的红玛瑙串扔到木板之后，用鬼木做成的木偶比了一个“一”的手势。
意思是只值一个消息的价钱。
檀陌敲了敲门板，说道：“冥王最近的喜好。”
对方的手中迅速出现了一把小飞剑。
檀陌很是嫌弃，活了多少年的人了，怎么还热衷于收集剑了呢，自己炼不香吗？搁这儿玩文艺复兴呢。
不过这是冥王的事，和她无关。
她只需要一个献剑的契机去讨要冥王手上的生死簿，找到解决曼殊地缚灵的方法。
人间名剑甚多，主人湮灭后多被世人收集于剑冢之中，等待下一个主人或是于清幽中颐养天年。放眼天下，剑冢不少，其间最大的剑冢之地，在龙虎山，天师府。
这，便是檀陌此行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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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大阵收回后的这几天，龙虎山一直连绵不断的阴雨终于停了。雨后的空气带着泥土的气味，发霉混合着潮湿。檀陌难得没有穿着华丽漂亮的裙子，换上了修长紧身的裤子和靴子，上身穿着垂感衬衫和刺绣小马甲，厚重的波浪卷上盖了一顶牛皮帽子，有种帅气和干练的美。
世曦这次被她变成羽毛胸针别在了小马甲上。也是奇了，自从她受伤以后用世曦的次数仅限于井下石室中的一次，但是灵府中运气始终觉得不畅。从狐狸仙那儿收来的神格被她好生存放着，并不急着用。
吧唧，又是一脚踩进松软的泥土里。
差点没拔出来。
檀陌真的很想问赵寻云，上山就这么着急吗？若是不和赵寻云同行，檀陌和以亓就得从前山进去，前山被旅游局管制，收门票不说，离真正的天师府还有相当一段的距离。若是单独从后山进，挑衅意味十足，还可能发生和巡山人的斗殴现象，不可不可。
赵寻云估计是那晚给吓得，归心似箭拦也拦不住。明明当时看着空中荧幕上狐狸仙的过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不妨碍她事后跑得比兔子还快。
相比檀陌，以亓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只不过出家人在外修行惯了，身体上的苦难都不能称之为苦难，甚至比在前头拔足狂奔的赵寻云还要和颜悦色。
看见林间的鸟儿飞过，檀陌很难不感慨这个半山之下都可能存在摄像头的科技时代，修者磨练筋骨是好事，但是有时候做事也讲讲基本法，一身脏兮兮地上门借剑，真的很丢脸好吗。
于是在跨入石阶的瞬间，檀陌给自己用了一个除尘术，她身后的以亓也是。后山石阶不同于前山，地势陡峭狭窄，还没有护栏，但檀陌三人在上面如履平地，并未见任何异常。
山高风大，山谷之间用铁索相连，只见前头的赵寻云如蜻蜓点水般轻踩而过，檀陌则是借着力量直接一步翻过，以亓比较特别，他像仍旧是像走在平地般穿过，铁索都不带抖两下。檀陌也可以，但她嫌太浪费时间了，至于赵寻云倒是很向往，这种平静超脱的心境正是需要修者经年累月的练习的。
天师府的后山不似前山那般恢宏华贵，反而是质朴中带了些严肃的庄重，今日守门的是一位男弟子，赵寻云上前行了礼，乖乖唤了一声“六师兄”。
天师府现任天师座下六弟子，赵言云。檀陌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长年侍奉天师，自踏入山门后至今未曾下山。今日一望，不过二十多岁的皮囊下已然拥有一个安然内敛的灵魂。
“你身后这两位是？”
赵言云指的是檀陌和以亓，这可把赵寻云问倒了，檀陌之前骗她的借口是上香，后来她忘记问，傻傻把人带回了山上。
“在下以亓，受张天师的邀约前来参加论道。”
以亓从怀中掏出拜帖，递给了赵言云。双方都十分有礼地接下，赵言云翻开前两页检查后，又再行了一个礼：“原来是师傅的客人，寻云，你带以亓兄去西斋住下。”
以亓跟着赵寻云去了，连一个回头都没留下。
赵言云又向檀陌行礼：“姑娘你呢？”
“在下檀陌，簟城未生的店主，此来只为一件事，剑冢求剑。”
赵言云闻言稍有诧异，已经许多年没人来剑冢求剑了。剑心难养，如今社会越来越浮躁，愿意用心养剑的人也越来越少，况且养剑需要的成本也很高，如今现存的剑派都住在深山老林里，连平时切磋悟道都要小心翼翼，维护剑的费用更是玄门协会一起出资，以防落没。
“姑娘可知道入剑冢的规矩？”
“道门七十二阵法。”
「……我根本不放在眼里。」
“是……但今年又新增了一场论道。”
这便便在檀陌意料之外了，在她启程的前半个月，也就是她在养伤和处理林清雅事件的那段时间，老天师突然决定举办一场论道，这其中，包含了最终前四名可进剑冢的以剑论道。
天师府算是主办方，除了维护赛场的公正，选手私下的目的不是他们在乎的。反正进剑冢是一回事，拿不拿得到剑又是一回事。
最终赵言云将檀陌引向南斋，说是明日所有人会一同面见天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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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府现任天师，赵至简。
已达百岁高龄。
早起面礼，除佛家外都换上了统一准备的白色道袍，檀陌将世曦化作簪子盘在头上，在人群中格外出挑。
老天师并不坐在高处，反而是在入口的地方和每一个前来的客人打招呼，一百多岁的人，神朗气清的背后是天师府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纵然檀陌向来无法无天，对天师府也很是尊重。
“老天师好。”
“店主好。”
檀陌行礼，老天师也回礼。身后的赵寻云和赵言云有些惊讶，毕竟他们真的不太清楚檀陌的身份，但老天师在玄门的地位不容小觑，能让自己师傅这般回礼的人，很难不好奇。
“店主是来观礼，还是来论道。”
老天师脸上的笑容和蔼，给人的感觉很是舒服。
“如果不论道也能进剑冢的话，我倒是很乐意。”
檀陌言下之意明确，她参加无非是挤掉年轻一辈的一个名额，不如直接把她放进去。但老天师闻言只是笑笑：“总是要按规矩办事的。”
檀陌十分怀疑老天师是故意的，时间安排得如此巧妙，历年的三个席位变成了四个，很难不想这是专门给她这个大萝卜安排了一个萝卜坑。不过谁让主办的天师府是老大呢，檀陌也笑答：“我会好好指导的。”
指导归指导的，能不能参悟就看个人了。
以武论道采取抽签制，进场前檀陌随地捡了一根小树枝拿在手里充当武器，跟小辈动真格，显然没有必要。
意料之中的，凡檀陌上场，一剑即败。
毫无技巧的打法，全凭实力。
不过为了感谢老天师的萝卜坑，檀陌每次都先让对方三招，把对方打下台后会提两句指导意见，有天资聪颖的，当晚便悟道成功，更进一步。
为防被小辈在私下追着问剑，檀陌下了擂台便消失不见，睡觉的房间周围布满禁制，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老天师也相当给力，安排巡夜的人对私下问剑的行为大力制裁，这才老实了许多。
赛程结束前一天，赵言云前来请檀陌到斋堂和老天师一叙。
檀陌到的时候，老天师已经端正坐在饭桌前，面前的食物依旧质朴，是天师府的风格。檀陌坐下，二人动筷，食不言寝不语是规矩，也是尊重。
“店主觉得龙虎山风景如何？”
“很好，适合睡大觉。”
檀陌直话直说。
老天师闻言也不觉得冒犯，只是笑笑：“那看来店主这几日休息得不错。”
檀陌颔首：“尚可。”
“店主觉得，我举办的这场论道如何？”
檀陌想了想便给出了答案：“可以，但没必要。”
意料之中的答案，老天师接受了。
“虽说有些八卦，但为了满足老头子我的好奇心，还是想问一问店主此行的目的是哪把剑。”
檀陌回了一个“你既然知道八卦还硬要问”的眼神，其实她还真没想好要哪把剑，反正都是送给冥王的，想了想对方平日里骚包的样子，她答道：“最漂亮的那一把。”
很实诚的答案，很檀陌的风格。
老天师闻言笑出了声，不是嘲笑，是欣赏檀陌的率性。
“店主这几天有关注到排名的变化吗？”
这有点明知故问了，檀陌一下台就跑没影的事儿，怎么可能关注这些小辈的排名。檀陌抱着“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态度答了一句：“不曾。”
“那看来店主对明日抽签的对手也不太清楚了。”
左不过是小辈，再有天资和她檀陌也没关系，只是碰上她实属倒霉，生生被淘汰的命。
图穷见匕，檀陌还是很配合地问了一句：“是谁？”
此时赵言云从屋外端来两杯茶水，放在二人面前，老天师端起茶杯吹了吹，浅尝。
“这个人店主一定认识。”
檀陌不做言语，也喝了一口面前的茶水，微苦，但香。只见面前的老天师依旧笑呵呵的样子，缓缓吐出了三个字：
“叶湛颜。”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上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