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剑》沈沐风

8、下山

　　第七章下山

　　“师兄，你内伤未愈，怎么又偷偷跑来练剑！”刑秉懿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沈凌轩最爱呆的小竹屋前，见他专心致志的舞剑，跺脚嗔怪道。
　　“呵呵，师妹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就是因为学艺不精才会受了内伤，当然更要努力练剑。”说话间，一棵竹子上的大半竹叶已被他用剑气削上了天，而后听得他一声怒吼，剑光飞舞，那一枚枚竹叶被灌注了真气，纷纷钉入足下那坚硬的碎石地，宛若一枚枚青色的银镖，恰在地上排成了一副八卦图。
　　刑秉懿见状兴奋的叫好：“师兄，你真厉害！”
　　“呵呵，这出云剑我不过练到第三重，离那九九归一的至高境界还差的远呢！”沈凌轩嘴上谦虚着，脸上却难得散发着柔和的光芒，许是这个一直贴心的小师妹在旁边，让他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师兄，你能教我么？”刑秉懿此刻慢慢蹭到沈凌轩的面前，左手手抚着刚刚被他摧残过的竹子，右手有些忸怩的把玩着自己的衣角。此刻沈凌轩正站在这被修剪过的青竹之前，温暖的鼻息，比那冬日的暖阳更贴近少女的心扉。刑秉懿只觉得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狂跳着。金色的阳光，从竹叶的空隙间透射到两人身上，少男少女的身影，交叠在一起，直把这寂寞的竹林，映衬的宛若仙境一般。

　　“二师弟当然可以教你，前提是你也得姓沈才行。”何炯慢吞吞的从旁边的竹子中踱出来，倒不是他故意跟踪两人，只是见小师妹久寻二师弟不见人，他也估摸着方向追了过来，不巧就看见这金童玉女脉脉含情的一幕。心里一下子像被触动了什么，酸的他觉得有些晕眩。
　　“大师兄，你——”心事被撞破，刑秉懿不由惶恐起来，只觉得手脚都没处放。姓沈么，嫁给他自己不也就姓沈了么。大师兄也希望我跟他在一起么？娇嫩的脸庞，在这番思索之中，悄悄的飞上了两朵红云。
　　“师父叫我寻你们过去，再过几天咱们四宗弟子就该跟着马大人下山为国效力了，师父有事要交代。”何炯尽量淡淡的说。他扫了一眼沈凌轩，见那人似乎全然未觉刚才的暧昧，只是蹙眉思索着什么。长剑还鞘斜挂在后背，衬的那青衣的身影更显孤单。
　　“劳烦大师兄了，我这就过去。”见何炯扫了一眼自己，沈凌轩淡淡的点了个头，答了话。
　　这一个只知道练剑的呆子，小师妹到底喜欢他哪点！何炯只觉得心里一阵悲凉，扭过头，兀自回去了。

　　“这次下山历练，不同于以往。如今金国崛起，大宋联金抗辽，成败在此一举。我君子四宗子弟，皆大宋子民。国家兴亡，匹夫尚应聊尽绵力，习武之人，为侠为义，更要报效家国，卫我山河！”金殿之上，悬着一副傲竹图，传说是当时剑尘祖师授竹宗剑法之时，李傲参悟竹之品行，侠之大义，剑之大道，心下有感，挥毫而作。青竹节节，傲骨铮铮，峥嵘峭立，凛然不屈。此刻，在这傲竹图下，刑焕手执竹宗掌门信物傲竹剑，朗声向殿前弟子训话道。
　　“报效家国，卫我山河！”由竹宗大弟子何炯带头，殿前竹宗九代弟子满了年岁的计一百零八人，纷纷举起长剑，撕声长啸。灌注了真气的长啸之声响彻山巅，尽显壮士出征的豪迈。

　　“凌轩，这次下山，你有什么想法么？”众人散去，各自回房休息，刑焕留下沈凌轩，似有要事叮咛。
　　“马大人不是说了么，辽人善战，金人骁勇，我们大宋子民相比稍显羸弱，故而朝廷才重赏来请我们这些习武之人，从军参战，扬我大宋国威。协助金人抗辽，收复燕云，乃是大宋立国百余年百姓心念的宏愿。此次下山历练，便是在战场之上，考验我们君子四宗的剑法和为国效力的决心。”沈凌轩正襟危坐，凛然应答。刑焕闻言点了点头，眉毛却不自觉蹙在一起。想他刑焕熟读兵书，崇尚儒学，在收了沈凌轩这个天资聪颖的徒弟之后更是大喜过望，教他剑法之余，也常常教授些治国治军的道理，更是让他读了大量典籍。可喜的是沈凌轩虽然生性淡漠寡言，却是一等一的聪明，无论文武，皆远高于同辈，让他这个做师父的，欣慰不已。
　　“轩儿所言极是。只是这次金人独独要求你，梅宗方无华，兰宗何清妍，菊宗马朴四人赴金营与他们一起对付辽人。而其他所有下山从军的四宗弟子全部编在马植大人的名下，随着我们大宋军队北伐辽人南京，也就是我们的幽州。你可觉得此事蹊跷？”刑焕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那个什么完颜阿鲁，说是金国勇士想和我们四宗切磋，提升武艺，以便抗辽，我看他是觊觎我们四宗的武学，另有所图。”说及此，沈凌轩也是眉头紧蹙。虽然那完颜阿鲁私下里找过他，说是在辽国上京发现了昔日带人尽屠沈家的鬼面阎罗，邀他前往金营便是为了捉拿此人后交给沈家后人发落。只是如今的沈家只有自己一人，金国灭辽大计当前，怎么会专门为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大费周章。况且那菊宗竟然学了出云剑，以菊宗和金国的关系，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事背后的猫腻。不过马植大人为了联金抗辽灭辽的大计，自然是不会在乎自己几个弟子，金人邀请入营，也就一口答应。自己这四人若是不去，别说为国效力，被扣上抗旨不遵的罪名直接砍了脑袋都是可能的。所以此时也是别无他法，唯有见机行事了。
　　“为师也是担心你们，不知道金人打的什么主意，所以此行你无比小心，保全自己。虽说辽人残暴，金人却也是生自虎狼之国，如今虽然客客气气联宋抗辽，谁知道若是能够灭辽之后，会不会和大宋撕毁契约，学着昔日辽人的嘴脸，欺凌我们大宋国人。”刑焕长叹一声，忧心忡忡的看着沈凌轩，为这个徒弟的命运，感到担忧。
　　“师父过虑了。徒儿虽然不至于打遍金营无敌手，但是全身而退，想必还是做的到的。毕竟金人骁勇有余，却苦于地处蛮荒，连些像样的武功心法都没有。蛮力虽大，又如何能和我们的武功内力相抗衡？”沈凌轩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对自己的武功充满了自信。
　　“金人用刀，所以我们四宗的剑法他们必然是看不上眼的，所以为师也不知他们到底觊觎的是什么。轩儿一定要万分小心，莫要小瞧了他们。至于报仇之事，也切莫冲动，小心中了奸人的歹计。”刑焕絮絮叨叨的，像极了一个关爱子女的老人。
　　夜已深，摇曳的几盏灯火，在那无边黑幕之中，显得分外单薄。稀疏的竹影，掩映在无边夜色之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临别的人们，或醒或眠，不知怀着各自怎样的心情，迎接明天的那一轮红日。

　　“爹，为什么他们都下山去了？”刘福旺扯着爹爹的衣角，奶声奶气的问道。“我哪知道？说是朝廷的命令，足岁的都下山投军去了。奶奶的，这诺大的山头就剩下些老弱病残，老子还管个毛的帐！”刘二呸了一口。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渍，拎起儿子怒斥道：“跟你说了去缠刑掌门，怎么这么的扯不开脸！一点都不像我老刘的种！”
　　厨房里，一个雪白的身影一个翻滚，恰到好处的避开了大肥的饿虎扑食。大肥哀嚎一声，就在那堆柴禾里打起滚来。
　　“哼”小白兔唇轻启，竟然挤出了一句标准的人话。
　　“墨老大已经追随沈凌轩那个臭小子走了，不会回来了，小白你就从了大肥我吧！”大肥继续哀嚎着，竟然口齿清晰，带着浓浓的真定府口音，一看就是一只土生土长的太行猫。
　　“我呸，我这只高贵的玉兔怎么会嫁给你这只不开眼的肥猫妖！”小白像是怒极，一招标准的兔踹使出，直把猝不及防的大肥猫踹的愣愣的飞了出去，硬是撞开了虚掩的厨房门。
　　“哎呀，那个没良心的乱扔东西砸我老刘，不知道我老刘不会武功么！”正靠着厨房门口碎碎念的刘二，被某个不知名的物体正中后心，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喵呜~”一声弱弱的猫叫，大肥有气无力的想到，小白的兔踹果然神勇，竟然连自己这副身价都能踹飞。可惜了那双芊芊细足，不知道啥时候才会为自己幻化出它们本来的模样。
　　“原来是你这只贪嘴的肥猫！”终于搞清状况的刘二怒极，回身一扑，也不知有没有拎起趁手的东西，只是拼着不会武功，也要把这只嚣张的出入厨房的大肥猫给修理一顿。
　　是的，最好的武器，就是刘二那引以为傲的肌肉，还有体重。
　　“喵呜~”我这只英勇无敌人见人爱的大帅猫，为什么总是被压的命。。。。。。我要在上面，不要，好疼，啊，救命！
　　大肥的碎碎念声中，小白赫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人一兔，一人一鸟，界碑面前，相视无言。
　　良久，沈凌轩淡淡的开口：“师妹，回去吧，别让师父惦记了。”
　　小白兔直勾勾的盯着小黑鸟，那眼神与其说是哀怨，不如说是想一口吃下的火辣。
　　“留下来陪他的小师妹。”小黑鸟的眼神威严而不容抗拒，那无声的语言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命令。
　　“师兄，你——”憋着一口气，溜下山来送他，换来的就是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刑秉懿觉得很迷茫。他要上战场了，他还会回来么？爹爹不许自己下山随他们去，大师兄已经随马大人出发了。自己为什么要拦在这几个金人和四宗这最出众的四个弟子面前，做这小儿女的情状？
　　正想着，沈凌轩已经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扬鞭北上。早已不耐烦的完颜阿鲁等人，见状也纷纷策马，一时间尘土飞扬。
　　“师兄，我等你回来，娶我！”对着那滚滚红尘，刑秉懿不知哪来的勇气，声嘶力竭的吼道。
　　回应她的，只有那漫天尘土，和那越来越小的，几个黑点。

作者有话说

　　呃，有人看么？有人看吭个气，有人支持俺才有动力多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