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那片森林》同孤坐

9、叮铃、叮铃

　　2010年7月28日星期三晴

　　南乡有一个手工流动集市，本来是为了宣传传统工艺，但外乡人不多，本乡人又不需要，所以就变成了同乡人的交流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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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乡多林所以晨雾积云，四周多森所以天色是层层青绿。

　　藤石小屋门前的暖灯守了一夜却被东山雾林的晨曦做了嫁替。

　　屋顶的青藤积了一夜的轻珠终是沉不住，开始下倾。

　　门前的石踏有许多小疙瘩，因是珠水滴答石痕斑驳。

　　小院围香，此意临流多美。

　　院中石落上有藤椅、榻脚。

　　银发盘头的儒丽端坐在藤椅之上为榻脚的少女顺理着长发。

　　“我们南絮的头发可真好。”

　　少女的长发如丝绸瀑布，落散于球花之上。

　　因是韶华两髻编织发，彩帘后垂丝绸苏，南絮本就长得秀丽，如此装扮又增加了一份温婉。

　　今日街市赶集，闷困许久的南絮也去凑个热闹。

　　南坡往下有条小溪街直通南乡内外，街道宽广两旁又栽满了柳树，因是柳绿时节，所以这处便成了集市热选。

　　集市邻转，今日算是轮到了南乡，所以街上来往的人不少。

　　“哈哈哈，这流动集市每次都因为下雨耽搁，今日可真算摆出来了。”

　　“南乡的人今天都在这儿了吧。”

　　小街很宽但今日也被摊面拥得狭小，四面而来的赶集人也拢得急促。

　　小物琳琅，街市有着不少的手艺者，随摊拖放着做工精致的饰品。

　　季忠全一行三人在人群中来回四顾着，浏览于琳琅的摊面。

　　因是小街夯长，有人摇车石火品食货、有人席地而坐摊小货、有人依枝挂画垂杨柳，有人齐步慢慢做客卿。

　　一头到尾，三人逛了许多摊面，南絮感叹于南乡的人文，却也有些失望。

　　流市的尾部有一株巨高的柳树，柳枝多叉青叶繁茂与旁侧绑满了各式风铃的木架倒有些和气。

　　南絮本来也只是觉得风铃声悦耳，所以在拥挤之后的片刻被那清灵的声音涤了思绪，她被那风铃声牵引着。

　　“老板，帮我拿一个风铃。”

　　季忠全说着就要掏钱。

　　“南絮喜欢哪个？”

　　连翠翠轻声问道。

　　“妈妈走的时候给了我一些钱，我可以自己买。”

　　南絮性格扭捏也不是一日所见，老两口也算是习惯。

　　“南絮啊，这姥姥姥爷还在身边呢！”

　　季忠全声音挑高，以打趣的口气说道。

　　“看看喜欢哪个！”

　　连翠翠拉着南絮的手走到了挂满风铃的置物架旁。

　　盛情难却，南絮便将视线移到了置物架上。

　　夏风伴着青柳拂过，因是瓷石碰壁叮啷响，那些透着晨光的风铃们互相纠缠着，南絮的目光却被柳枝上独自泠音的小风铃吸引了去。

　　“我要那个，可以吗？”

　　南絮指着柳枝上的白青盏风铃说道。

　　“当然可以。”

　　季忠全说着就笑呵呵地掏起了腰包。

　　“这风铃细小，声音本来就不大，刚才还摔掉了一根内杵，就更小声了，妹妹要不要看看别的。”

　　那摊主看了看柳枝上的小风铃啧了啧嘴巴。

　　柳枝上的瓷盏风铃垂钓在柳枝上，它正巧卡在绿叶上，那片叶子娇俏，还不停地摇摆着。

　　“我就要它。”

　　南絮觉得自己正是被那孤独在一旁的残次品吸引着。

　　“孩子嘛，就喜欢第一眼看到的东西。这样吧，我们再选一个买两个。”

　　季忠全打笑着。

　　“唉！好吧，那你们再选一个，我给你们降降价。”

　　这个风铃盏与柳枝缠得紧，所以摊主把它取下来的时候废了老大劲。

　　“那，妹妹，你的风铃。”

　　摊主手上拿着的风铃都很好看，只是如此一对比南絮选的那个风铃盏真的很小，说是风铃，更像是别具一格的铃铛。

　　风铃盏只剩下两根内壁在瓷实的杯盏中当啷着，只是与左手上的大风铃相比，声音要小上许多，不过它叮铃叮铃的响着也称的上清脆。

　　南絮接过两只风铃双手便不知道该怎么放了，有些无措地悬在空中。

　　连翠翠笑了笑，然后接过南絮手上的小风铃盏别在了南絮的白裙带子上。

　　风铃盏小小巧巧的，正好卡在南絮的白裙褶皱中，随着她的步伐摇摆着。

　　话说步步莲，南絮这下也算是步步灵。

　　街市嘈杂，两个风铃的声音也不算惹目，只是在南絮有意无意地注意着两个风铃的声音。

　　集市这尾是个岔口，右边开拓是出村口，而左边则是断掉长溪的高耸杉木群。

　　看着不远处的青绿丛林，南絮觉得一阵心悸想要一猛子扎进去。

　　正在南絮看着杉木群出神时，林中却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书衣！”

　　东面的晨阳正从杉林后面透出，让杉林的绿透着青的，地面光影斑驳，而他就像端走在光影琴键上精灵。

　　风铃还在叮铃地响着，南絮的注意力好像一瞬间就被林书衣吸引了去，不自觉地跟上了他的脚步。

　　“南絮你要自己在逛一会儿吗？姥姥和姥爷要回家做饭了。”

　　三人挑挑选选了一个半小时也算是满载，连翠翠看时间不早就打算回家做饭。

　　“嗯，我想自己再逛一逛。”

　　杉林外的那条分路绕着溪，氛围清新又安静，所以南絮想从那边绕回去。

　　“好，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啊！”

　　季忠全对着南絮说道。

　　南絮恬静，来了南乡之后也没怎么笑过，平日在家也都是闷闷的，只有连翠翠和季忠全主动她才会搭话。

　　“南絮还是太闷了，没了小伙伴的哄闹也少了些活泼......还是我们南乡偏壤了点，青山绿林碧清水虽然好看，但对年轻人来说可能还是古板了一些。。”

　　季忠全看向杉林外的小路说道。

　　“我怎么觉得南絮很享受这种感觉呢！”

　　连翠翠提过季忠全手中的小菜接话到。

　　风铃声渐渐消失，南絮也消失在了拐角。

　　溪流潺潺，青叶沙沙，白衣挲挲，林书衣和南絮一前一后漫步在林荫小路之上。

　　少年的脚步轻缓，少女也随着他的步伐慢摇着。

　　杉林隔阳在路上形成了条条斑印，两人就这样穿梭在光影之中，南絮乐得自在。

　　少了人群的嘈杂声，南絮身上的风铃声越发清晰。

　　旷阔的小路上清灵的声音叮铃叮铃地响着，林书衣停下了脚步侧过了身子。

　　南絮一时紧张便急忙背过了身。

　　她抿了抿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干什么？’

　　南絮如此想着，所以顺了顺气就慢慢地转了回去。

　　林书衣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南絮，正径直地向小溪边走去。

　　他站在溪岸边不知道在观察着什么。

　　南絮也就站在原处默默地看着林书衣。

　　风吹树叶摩挲，少女的裙摆摇曳，指尖的红绳轻扬，裙褶上的陶瓷碰壁，无一不诉说着她的私心。

　　身后有疾步噪声，南絮被几个打闹的少男少女给撞了肩角。

　　轻挑在指尖的风铃落地，闷声断了弦。

　　几人并没有转头看南絮，而是径直地朝着前方跑去。

　　南絮看着地上的碎片有些说不出的悲伤。

　　那些人拥簇着往溪水里淌，将林书衣的身影也被挡了个实在。

　　少年们在溪水里嬉戏着，一时间溪水四溅，南絮有些烦躁地用手抹了抹脸。

　　“你们会将垃圾带走吗？”

　　林书衣额前的头发很长，还有些扫眼睛，整个人看上去阴阴郁郁的，还总是形单影只，所以被村里的其他小孩当作怪人。

　　“我们在这玩有你什么事！”

　　水中玩闹的几个少年中，有一个看起来比较高壮的男孩看了林书衣一眼便大声地说道。

　　“你们玩不关我的事，但是垃圾向下游流会有堆积，或许会困住水里的鱼。”

　　林书衣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完全没有因为对放的语气而有一丝的变化。

　　“什么东西？”

　　陈晨鼓气似的将手里拿着的食物和塑料袋扔进水里，然后恶狠狠地盯着林书衣。

　　林书衣看塑料袋向着水流向下漂去，就准备上前去捡，但被几个少年给堵住了。

　　林书衣不矮，但比起壮硕的陈晨就单薄了一些，所以他就只能越过陈晨的肩膀直直地看着水中不断向下流去的塑料袋。

　　气氛焦灼，后方却传来水柱急落的声音。

　　南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头热就下了水，将那些垃圾一一捡了起来。

　　南絮抬眼就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而他们都皱着眉头，只有林书衣面色平静地看着她。

　　“塑料袋会污染环境。”

　　南絮越过众人只盯着林书衣。

　　“呵，你俩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奇葩呢！”

　　陈晨说着就上前想要扯掉南絮手中的塑料袋。

　　溪池中碎石头很多，南絮后退的时候有些不稳所以滑了一下，不过好在稳住了。

　　“放手！”

　　陈晨才上前了一步就被林书衣给拉住了。

　　林书衣将手松开之后见陈晨又想上前，便又把他拉了回来。

　　“你是不是有病！”

　　陈晨上手将林书衣推开。

　　“别推他。”

　　南絮平日说话柔柔弱弱的，这下声音倒是挺大。

　　陈晨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推搡林书衣的幅度越来越大。

　　南絮顾不得别的将手中的塑料袋放下就冲进了人群中。

　　众人看陈晨要动手，便也加入了其中。

　　“放手，放开他。”

　　南絮用力地扒拉着几人的手，却被推到在了地上。

　　溪池碎石多所以南絮被割到了手，不过这时候她也顾不上那么多，马上又爬起来冲了上去。

　　林书衣本来也只是承受着几人的谩骂和推搡，但见南絮被推倒在地，他就想将挡住他的人推开，可没想到陈晨没站稳，一猛子栽进了溪池里。

　　“啊，流血了。”

　　陈晨大声叫唤着，眼神变得更加凶悍。

　　“我要弄死你。”

　　陈晨猛地站起来，拿起地上的石头就要去砸林书衣。

　　南絮见所有人都被陈晨的喊叫声吸引就径直跑到了林书衣的面前，只是耳边一闷声，南絮好像中招了。

　　眉间温热，南絮觉得脸很热。

　　“啧，陈晨你在干什么？”

　　“快跑！”

　　南絮只看到了几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就松了口气。“没事了。”

　　南絮双腿有些瘫软，然后被林书衣给扶住了。

　　“你流血了。”

　　南絮看林书衣的眉头蹙着，不知觉的自己也皱上了眉头，可是眉间好像有点痛。

　　林书衣将方帕折成块然后轻轻地按在南絮的额头。

　　南絮吃痛‘嘶’了一声，抬眼盯着林书衣。

　　林书衣垂眼看向南絮，好像有些担忧。

　　“你将它扶好。”

　　林书衣牵过南絮的手放在她的额间，背过身来就背起了南絮。

　　南絮并不记得这天是如何走过慢慢小路的，她只是觉得自己或许和林书衣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

　　乡客们走走停停，不似流物却似留心。

　　往来衣角携飞絮，恰似星辰不似尘。

　　南阳若急，只因北风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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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7月28日星期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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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我还保住了那盏小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