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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重逢 ...

  •   接下来的日子,纪安安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自己明明已经杀死了那两个日本人,但是她仍旧觉得不解气。自己父亲是被日本人暗杀的,如今最好的朋友又被日本人侵犯了,她把这笔仇记在日本人身上,但是这股怒火却一直找不到宣泄口,直到两年后东北三省沦陷,她才等到了机会。也正是东北沦陷的事情给了她极大的启发,她顿时明白了为什么那么东洋暗杀组织会谋害自己的父亲,原来他们不是针对某个人,而一切有能力的爱国人士都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
      这些人的目的,不言而喻。
      韩城说东北有他们的人但是缺钱,于是纪安安从银行里一笔一笔的取钱支援抗战。她恨不得自己奔赴前线,亲自把这帮侵略者赶出去,但是韩城说不能冲动,如今敌强我弱,不能正面硬刚。
      纪安安忍的很辛苦。
      第二年春,韩城出了趟远门,回来后带来一个消息,说是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她。
      有个名叫肖肖的法国女留学生是国民党军统的重点培养对象,在法学系期间被□□策反,本来从法国毕业后就要回到南京潜伏工作。但是前几个月忽然查出来得到不治之症,病情恶化迅速,眼看就要不久于人事。□□觉得放弃这条线实在可惜,所以便想找个人冒名顶替接替她的工作,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合适人选,直到韩城向他们推荐了纪安安——不仅模样气质十分相似,更重要的是她英语和法语都很好。
      纪安安的任务就是借用肖肖的身份,进入军统内潜伏。
      纪安安听了十分兴奋,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为了稳妥,纪安安在报社放了一把火策划了一场假死,自此之后,世上便再没有了纪安安这个人。处理好一切,她便乔装打扮一身男人装踏上了前往南京的轮船。
      游轮在海上走了七天七夜,在夹杂着腥味的海风中,随着一声长笛响起,轮船终于缓缓进港了。
      “你下船后在出口等,我们的人会来接你,然后会安排你的一切。”当初韩城是这么嘱咐她的。
      码头上人头攒动,纪安安提着行李箱走到一处相对宽敞的地方停了下来,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拿在手里——她一身黑色裤褂,头戴一个黑色礼帽,画着粗眉毛,戴着墨镜,粘着两撇小胡子,就像一个在路边等人的瘦小男人。
      等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她抬手看看腕表,已经十二点了,隔着墨镜茶灰色的玻璃,她抬头望了望耀眼的太阳。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月落乌啼霜满天。”纪安安蓦然回首,看到一个五大三粗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只看了一眼,纪安安就心生寒意。
      组织里有这号人?
      她试探着念出接头暗号:“疑是银河落九天。”
      那人嘴角微微扬起,一面四下警觉着一面对纪安安低声说:“跟我来。”说着,便径自走在前面,纪安安提着行李箱跟在后面。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客流稀少的小旅馆里,纪安安警觉的停住了脚步,柜前的掌柜的和大厅里跑堂的伙计眼神都有意无意的向她这边瞟,直觉告诉她,此地不宜久留。前来接头的男人踩着陈旧的木地板吱吱呀呀在一张桌子旁坐下了,自顾自叫了伙计点了几个小菜一壶高粱酒。
      “坐啊,先吃,吃饱再上楼!”那男人意味不明笑了下,眼神向二楼的客房飘了飘。
      纪安安心里一颤,挤出一个笑容。
      酒菜端了上来,两人吃了几筷子,纪安安客套的站起来给他倒酒,一边倒酒一边不咸不淡的聊着。忽然,她瞪大眼睛惊讶的低声道:“呀!这里面怎么会有人的手指?!不会是家黑店吧?”一面说着,一面紧张兮兮的站起来凑到男人旁边抓紧了他的衣袖。接头的男人顺着她的目光视线落到那盘小炖鸡上,他站起身探着身体瞪圆了眼仔细观察着,分明是鸡爪子,哪里有什么人的手指?
      “鸡爪子而已,大惊小怪。”男人把那个爪子用筷子夹起来,笑呵呵放进了自己碗里,纪安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忽然,男人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随后他用力晃了晃头,一下子趴到在桌上,震掉了白色酒杯,只听啪的一声响,碎了。
      “大哥,大哥!酒量真是太差了!”纪安安装着醉酒的模样,漫不经心的掠过周围落在她身上的那些目光,“我出去叫辆黄包车。”说着就要往外走。
      两个伙计站在面前挡住她:“想吃霸王餐?”
      纪安安笑笑:“误会了。”说着,装模作样去掏钱袋,“糟了,钱袋被人偷了!”扫了眼面前虎视眈眈的三个人,头一低,“我现在,没钱了。”
      “没钱?哼!”几个人抱着肩靠近了几步。
      “我大哥应该有!你们稍等。”说着,她假意在昏迷的那人口袋里掏了掏,居然真掏出几个银元来,心里一沉,这下出不去了,只能再想办法。
      把钱交给了伙计,伙计给柜台那边的掌柜递了个眼神,掌柜眯着眼微微摇了摇头。
      “这几个钱就想把我们打发了?知道我们是黑店,就该知道黑店的规矩吧?”胖伙计斜着眼笑,似乎有意在为难她。不过她没心思膝琢磨,他们嫌钱少正好。
      “我虽然没钱,但是我能弄到钱!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最有钱的那家?”
      三个人疑惑的面面相觑,最后掌柜的试探的吐出几个字:“城西陈宝贵?”
      纪安安连连点头:“没错,我是他家的一个远亲,你们找个人跟我去借钱吧。”其实,无论这个时候掌柜说出谁的名字来,她都会这么干,因为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是谁都不认识——她的目的很简单,离开这里。
      她起初怀疑他们是军统的,但是现在这个想法有点动摇了,如果是军统派来抓她的,那么她早就被拿下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给她做饭吃?再说,这几个人太奇怪了,看起来凶巴巴一见钱就眼里冒光,看来他们多半是图财……
      许是掌柜的看她单薄,派了两个身强体壮的伙计跟她出了门,而且她的行李箱被暂时扣押了。
      一出了门,纪安安便有一搭无一搭跟伙计说话,走到一家大饭店的门口,她忽然说肚子疼,想上茅厕,于是两个伙计便带她进了饭店借茅厕。等了许久人也没出来,最后伙计发现不对冲进去一个接一个推门,结果扑了个空。他们一拍脑袋明白过来,刚才有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哭着从男厕里跑了出去,披个破旧的麻袋,露着雪白的胳膊,当时他还嘿嘿的以为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故事,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是个女人!
      不远处的小旅馆里,大门紧闭,店里所有人守着被迷晕的接头男人说个不停。
      “看不出来那小个子警惕性挺高,居然看出了破绽。”
      “刚才我演的掌柜没纰漏,不关我的事儿。”
      “我俩的店小二也没问题啊!肯定是后厨的问题,我听见那人说饭菜里有手指,估计是这么起的疑心!”
      “放屁!一群没脑子的家伙,我在后厨看不着,你们好几双眼眼睁睁瞅着老大被下了药!”
      “你说大壮二壮真就从张宝贵家能拿到钱?”
      “蠢!明显是中了计!有个屁的钱!说不定人现在早跑了!”
      “管他呢,反正我们的赏钱飞不了,那屋的财神爷不是还在吗。”
      正在这个时候,护送纪安安去取钱的大壮二壮回来了。他们一脸垂头丧气,低着头咕哝道:“人跑了。”
      屋里的人一听,都一窝蜂涌出门敲起了另一间房门。敲了半天没人应,一涌而入发现屋里根本没人。
      “财神爷不见了!”
      纪安安一路狂奔,最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穿好衣服绑了个马尾,当务之急是要跟韩城取得联系,想了想,她决定把腕上的手表当了,有了钱什么都好办。正在她逃离虎穴得意洋洋的时候,面前一暗,有个人站在了她面前。
      她条件反射的抬头看,认清那张脸的时候,整个人登时僵在原地。
      眼前的陈西睿已完全褪去年少的青涩,峥嵘岁月将他的脸勾勒的棱角分明,他一身黑色西装,头戴一顶灰色礼帽,帽檐下一双眼睛狡黠一笑,开口道:“不识庐山真面目。”
      纪安安怔然出神,随即想起韩城说过,如果第一次接头失败,你们暗号立即失效,组织上再派人跟你联络时,暗号便是:不识庐山真面目,落花时节又逢君。
      一时间她还反应不过来,陈西睿不是国民党吗?难道他加入了军统?也就是说,他抓了组织上派来接头的人,现在是来抓她的吗?心咚咚的跳个不停,她牙关紧闭,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说出接头暗号。
      “怎么?你怀疑我?”陈西睿当场看透了她的心事,单手撑在墙壁上,眼光灼灼望着他。刚才在小旅馆里,他已经从门缝里看到了一切。纪安安早就起了疑心,分散接头人的注意力往他酒里下了药把他迷晕,之后随机应变让人跟她去取钱……最让他忍俊不禁的是,她在男厕所里换装,披个旧麻袋从那人眼皮子底下溜了……
      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上面会派个人来接替女留学生肖肖的工作,让他帮忙做好一切准备。他担心来的人不合格,到时候连他自己也被拖累,于是便找人演了一场戏,想考验考验这人,只是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纪安安……她一进旅馆的门,他就认出了她,任凭她再怎么乔装,他一眼就看穿了。
      纪安安和他漫长对视,之后低头一笑淡定说道:“真巧,会在这个时候遇见你,我来南京玩,遇到了贼,行李银钱都没了。”她就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即便立刻被他绑了,她也绝不能吐口。
      陈西睿四下张望,之后一本正经:“此地不宜久留,跟我走。”拉起她的手穿过一条小巷,两人坐上了一辆黑色汽车。纪安安没想逃,她很清楚如果他想抓她,她绝对逃不掉,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陈西睿开着车穿过南京闹市,很快在一户中式风格的大宅子前停下来。
      进入到大厅里,他第一时间拿起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讪讪一笑对着里面说:“人接到了,但是,她不相信我,怎么办?”
      说完,他把电话递给纪安安,纪安安狐疑的接过电话,听到里面传来韩城的声音:“安安,这个人你可以完全信任,是自己人。”
      “自己人?你知不知道他是国民党?”
      “知道,但那是过去,现在他是我们的人,这个你大可以放心。”
      ……
      挂断电话,纪安安脑子里立刻浮现了“潜伏”两个字,所以说,她和陈西睿现在不再是政治上的敌人,而是成了同志?!
      带着激动而意外的心情看向陈西睿,他正抱着双肩倚在门框上,似笑非笑恰如当年的那个少年。纪安安的心一颤,眼睛里瞬间盈满泪水,这一天她做梦也没有想过,原来上天对她还不错,居然有这样巧妙的安排。
      长长的沉默之后,他淡淡讲述了她被考验的真相,最后他说:“我没想到,来的人是你。”
      “我也没有想到。”
      “你……不觉得有些事需要给我解释一下吗?”
      “什么?”她顿了顿,忽然明白他指的是什么,时间过了这么久,没想到他居然还在意,也就是说,他的心里还有她。
      “其实,那个孩子,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她被拦腰抱起,一个热切的吻盖住了她的嘴唇,感受到他火热的唇舌,她当即搂住他的脖子热烈的回应他,热吻间两人滚到了卧室的大床上……
      这一刻两人心有灵犀想法出奇一致,过去的都已过去,未来还有重重艰险,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守望将来。
      “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你爱我吗?”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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