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白山里

2、洛叶难过皈耿关.

　　皈耿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这样问，停下脚步，疑惑开口：“女朋友？”

　　“恩，你去送女朋友更好。我觉得。”洛叶建议。

　　空气静止了几秒，洛叶猜他应该在认真考虑她的建议或者怀疑她在质疑他对女朋友的爱。

　　洛叶开始打算向他解释一下她就只是开个不像玩笑的玩笑。

　　透露着点孤寂的声音突然传进她的耳膜：“分手了。”

　　洛叶从这声音中好像听出一点无奈与不甘。

　　他应该还挺喜欢她女朋友的，毕竟，初次心动为人生一大浪漫。

　　洛叶后悔要问这个问题了，说出口的瞬间她已经想瞬移了。

　　她试图安慰他，但发现他们不熟，根本无从安慰。

　　皈耿却突然看向她，轻笑一声，语气已经恢复平常，“走吧，会好的。”

　　她半信半疑地跟在了他身边，至少看起来他目前正常。

　　分开后，洛叶才突然想到她还没问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有责任心。

　　——

　　自从知道皈耿分手后，洛叶就不敢轻易问他关于这类的问题。

　　自然也不好提他为什么那么有责任心，除了上课他就一直待在她身边。

　　她想这应该算是他调节情绪中的转移注意力。

　　这天傍晚的天格外的暗，明明是夏天了。

　　她们照常喂了小乖，然后分别。

　　走进屋子里，洛叶就看到了坐着发呆的洛母。她似乎是在想事情，洛叶走到她旁边了都没发现。

　　她慢慢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洛母，她的眼神被迫聚焦，看清了面前温柔盯着她的人。

　　“叶子放学了啊，妈去给你做饭。妈今天忙完时间早。”洛母笑着站起身，要向厨房走去。

　　“妈，胳膊怎么回事？”洛叶盯着洛母，语气平淡，但垂落的拳头已经无声握紧。

　　从看到洛母那一刻起洛叶就习惯性地打量她，现在的天不是很冷，洛母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衣袖被撸起，她一时忘记拉下。

　　胳膊下有一块淡青，洛母起身背对她时她才发觉。

　　明显是新伤。

　　“她们又来骚扰你了？”洛叶的声音始终很平静。

　　洛母原地站住，转身看向洛叶，“别怪他，这是我们要承受的，乖。”

　　洛叶从桌下拿出碘酒，沉默着给洛母消毒。贴下创可贴，似有若无的一声嗯，扩散在了空气中。

　　——

　　对于高中生，尤其高三生来说，一天天过得都挺愁的，根本不会想乱七八糟的一堆事。

　　尤其是洛叶这种成绩下降幅度很大的。

　　所以对于皈耿时不时凑在她身边的行为，她潜意识里都默认这是一种正常现象。

　　直到某次午休时，洛叶隐约听见几个男生闲谈，提了一嘴皈耿和她最近很不正常的相处模式。

　　认定至少其中一方对另一方有好感，然后猥琐地笑了起来。

　　洛叶闭着眼都被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有好感？

　　这场游戏，只要不动心，怎么都是刺激的。

　　她本来也是这样打算的。

　　所以她不可能对他有好感。

　　但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以洛叶难过皈耿乡。

　　洛叶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段时间他经常待在她身边，但不会讲太多话，只是静静地，她需要时就能看到，甚至不需要她说，她抬头，他就懂。

　　她的世界本来就空旷，突然闯入一个人，告诉她因为空旷所以万事有回音。

　　所以她不必耿耿于怀于单调。

　　她现在觉得假正经是真的挺正经。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让洛叶觉得原来有人会关注她是这样的安心。

　　她不想去想他为什么会那么懂她，为什么会一直陪着她。

　　可能就是她刚好能转移他失恋的注意力，可能只是单纯觉得她有意思。

　　但只要他会陪在她身边，她就心安了。

　　想通了之后，踌躇了两三天，洛叶觉得还是要问问皈耿对这件事的看法。

　　明天是周末，所以今天放学早些，他们决定逛一会吃完饭再回家。

　　现在的天刚适合穿短袖，他们穿着校服外套坐到位上难免会出汗。

　　洛叶拿出风扇朝向皈耿，看他认真地挑出碗里的香菜和白萝卜。

　　她不喜欢吃这些，没想到皈耿和她习惯相同，他说他也不喜欢。

　　所以现在吃饭时他会同时帮她把她碗里的挑出来。

　　烟雾笼罩下洛叶感觉皈耿的脸似乎笼罩上了一层苍白。

　　和当初第二次见他的感觉早已不同。

　　第二次见他时，在远处他的脸隐于烟雾中有一股莫名的孤寂感。现在观察他的脸上呈现的是安逸的苍白。

　　不管怎么样，皈耿都是让人感觉安心的。

　　距离远近好像会影响人们对外界事物的判断。

　　她总结。

　　洛叶突然庆幸她对他的判断来自近距离。

　　“又想什么呢？快吃。”皈耿把挑好的那份端到了洛叶面前。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好的。”

　　“好人卡？突然怎么了这是，这么矫情啊。”皈耿笑看着洛叶戏谑。

　　洛叶本来感情上来了，被他这一说，又憋了回去。

　　“是，好人卡，给你的，正经人。”她没好气地回怼。

　　这些天频繁待在一块，洛叶和他也算是熟了。自然也敢绊他几句。

　　皈耿感觉出了不对劲，放下筷子，“好人想问问你怎么了，难过了？受人欺负了？”

　　被这样一问，洛叶本来没事都要连夜赶出一份委屈报告。

　　“真没事，快吃，有话跟你说。”

　　皈耿仔细瞧了洛叶一阵，确认她突然的情绪变化与悲伤无关，才又拿起筷子。

　　——

　　“今天的落日真美。”洛叶淡定地摆着手。

　　她想自然地引出接下来可能会冷场的话题，最后用温暖的太阳开始带入。

　　“你觉得呢？”她偷偷瞄了一眼皈耿，他的神情未变，似乎和她一般本就欣赏着落日。

　　洛叶又想着再顺承什么话题才自然。

　　皈耿突然停下来。

　　“你站着别动。”

　　不是她多想，她怀疑假正经这句话有其他含义，总之不会是字面意思。

　　比如下一句他会不会说“我去帮你买几个橘子”之类的话。

　　虽然疑惑，但在一瞬间洛叶就停下了脚步。

　　皈耿抓住她认真地调整了一下位置，她沉默着看着他的莫名操作，脑子里早已一片空白。

　　事实上从快吃完饭洛叶内心就已经慌了。

　　但她习惯保持镇静，又天生一副无表情脸，除了一直揣在兜里撕纸巾的手外，其他都很正常。

　　皈耿往后站了站，似乎对这个位置很满意。从兜里掏出手机。

　　洛叶反应再慢半拍也能猜到他的意图。

　　“给我拍照？”

　　他调整好像素，透过手机屏幕认真地看着她，“嗯。”

　　看着他还挺像样子，洛叶试图摆个手势。

　　到底她也只会剪刀手。

　　“你能拍好看吗？”洛叶不放心问他。

　　“会，毕竟景美。”

　　成片确实还不错，洛叶这时候倒也认真欣赏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为什么会有你的手会乱入镜？”

　　应该是拍照时没找好角度，长方形相框里映入了他的手指。

　　倒也不难看，至少在照片中效果是红霞一点玉。主要是这张照片看着真像，男朋友的拍摄作品。

　　她又翻了一遍，淡定收回手机。收到半途意识到这不是她的手机，于是又解开屏幕把他拍的那几张照片发送给她。

　　他们的聊天框自那日她幼稚的一句话结尾后，新的聊天记录早已被覆盖。

　　大多都是他发送的语音通话，自从她第一次晚起后，皈耿就每天定时打电话催她。

　　每次一听到铃声响起，她就知道不能再拖了。

　　中间有几条是她和他打招呼去看李奶奶。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日常废话。

　　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不提那晚的对话。

　　发送成功之后，洛叶把手机递给皈耿，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她。

　　傍晚的晚霞落入少年的眼睛，荡漾出如诗如画的篇章。

　　洛叶不喜欢和别人对视，实际上是不敢。和人聊天一直对视，总有股别扭感。

　　现在，她盯着皈耿的眼睛，晚霞暖暖地映射来，她突然就体会了为什么有的人说好想就在现在，在这一刻，和他定格一辈子。

　　因为今天的天气，太适合抒情了。

　　最后是皈耿先开口的，“我也觉得今天的落日很美，所以我也喜欢你。”

　　没头没尾的话，洛叶和她刚开始的那句话连上了。

　　今天的落日真美。

　　所以我喜欢你。

　　以天气作证。

　　这下洛叶是肉眼可见地慌了，手摸进兜里只摸到了碎纸片。又默默地拿了出来。

　　“是吗？真的假的？不信。”虽然很激动，但是她现在真的只会胡言乱语了。

　　“我好像还没表白，你听一下，我挺欣赏你的，希望你不要不，不知所措。”

　　手又摸回兜里，碎纸被汗弄湿了。洛叶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向左向右撇愈发红艳的天。

　　天这么红，肯定会把她的脸烧红，所以现在脸如果红了，完全成立。

　　“奥对了，还有好久之前，真心话大冒险，你说的，算个数？是吧？谢谢你。”

　　皈耿是一脸复杂加无奈的，洛叶单方面从他的沉默中品出了他没说出口的潜台词。

　　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她在理智分析。

　　“你说的话应该也是表白，真的假的，你同意我之前我能先同意你的吗？”

　　过了好久，一声轻笑传来，他看着她，只说：“好。”

　　直到回到家关好门，她才原地跳起，飞到床上。

　　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想到这，她跳到被子里埋起头，给他发信息。

　　[男]

　　[朋]

　　[友]

　　[？]

　　[现在是能这样叫你吧？]

　　[黄脸闭眼害羞.×2]

　　对面过了十几秒才回：[嗯]

　　[你好，女朋友]

　　看着新发送来的消息，洛叶傻笑，但她突然意识到。

　　[对了，男朋友]

　　[我们这算不算早恋？]

　　[挺刺激的]

　　她客观评价。

　　[不早]

　　[？]

　　[怎么说]

　　[只要心智成熟，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那么谈恋爱只是我们的自主行为。和早不早没关系。]

　　霍，格局打开。

　　她其实也没太在意是不是早恋。

　　毕竟人这一生能遇到钟情之人的概率本就不多，又为何要套上时间的枷锁。

　　——

　　又一轮落日逐渐隐匿。

　　洛叶蹦跳着跟在皈耿身边，他听着她不着调的轻哼。

　　“这周末你要干嘛？”

　　“说说你的想法。”

　　“我想去南山那庙里拜佛。”

　　皈耿显然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建议，拉住她乱晃的手。

　　“怎么突然想去庙里了？”

　　“也不是突然，以前就听说，那庙挺灵的，想去给家人求平安，以前不敢一个人去，现在你能陪我。”

　　“是挺灵的。”

　　“还要给李奶奶求平安。”洛叶计划着。

　　李奶奶年纪变大，脑子有时候变糊涂，很多事情自己都不能做好。洛叶经常跑去她那，和皈耿一起照顾她。

　　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是怎么想的，把老人家托付给皈耿一个人，明明他自己都还没长大。

　　没有儿子陪在身边，老人自然会更加思亲。

　　昨天她去奶奶家，奶奶就把她认成孙媳妇了，一个劲夸她漂亮体贴。

　　商量好计划，洛叶又开始哼歌。

　　“男朋友，我给你唱歌，听吗？”

　　“好。”

　　洛叶清清嗓，回忆着调调，

　　“你不用刻意只需一个你

　　足够令人着迷

　　Crush you baby

　　握着我的手

　　哦吼

　　Crush you baby

　　看着我眼睛

　　体会我的心意

　　里面都是你”

　　洛叶唱歌其实是有一点跑调的，但听着女孩认真婉转的声音，皈耿还是会无限沉迷。

　　女孩拉着他的手，时上时下，光影摇曳间，女孩的笑容十分晃眼。

　　他真想和她就这样走下去。

　　Crush you 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