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33、第 33 章

　　家辉在家帮忙干了半个月的农活，中考的成绩出来了。知道可以成绩出来时，家辉吃完午饭，就往村里的小卖部走去，小卖部里面有一台座机电话，村里没电话的人一般都是到小卖部这里打电话，收费两毛一分钟。
　　“你要打电话啊？”小卖部的老板看到家辉走近电话座机时问。
　　家辉点点头，拿起话筒，开始拨打写在手掌心的电话号码。拨打第一次，电话那头传来忙音的声音。家辉放在话筒，坐在小卖部的凳子上，坐了大概两分钟，又站起来，拿起话筒开始拨打写在手掌心的电话号码，这一次很快接通了。
　　“老师，是我，家辉，我想问一下我的成绩。”家辉小声的说。
　　“你等一下。”电话那边传来班主任的声音。
　　“家辉，你的中考成绩，语文：98，数学：82，英语：83，政治：56，历史：70，物理：51，化学：58，总分：498分。”过了一会，电话那头才又传来班主任的声音。
　　总分498分，家辉心里念着这个数字，心情莫名的变得低落，这个成绩和家辉平时的成绩并没有相差多少，自己在最后两次模拟考试 ，成绩也基本是这个分数。
　　“老师，石望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啊？”家辉问。
　　“536分。”电话那头班主任说。
　　“谢谢老师。”家辉说。
　　家辉说完，等老师挂了电话，才把话筒放在座机那里。
　　小卖部的老板过来看了一下通话时间，说：“四分钟，八毛钱。”
　　家辉不出声，默默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老板，老板走到他柜子前面，拉出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两张一毛钱递给家辉，很自然的问：“中考成绩出来了？”
　　家辉点点头，并接过那两毛钱放进口袋里。
　　“考上哪里？”小卖部的老板继续问。
　　“还不知道。”家辉说，说完往小卖部外面走。
　　家辉问到自己的成绩 ，并没有马上跟父亲说，父亲也没有问起自己的成绩。第二天，家辉像往常一样跟着父亲去干活，在干活时，父亲没有怎么跟自己说话，家辉也只是默默的干着活。几天后，家辉干着活 ，他听到周围有声音讨论中考的事情。
　　“听说赵锦龙的儿子，中考考了658分，上了市里的一中。”一个邻居说。
　　“中考成绩出来了吗？”另一个邻居说。
　　“前几天就出来了，你不知道吗？”刚开始说话的那个邻居说：“你家程远不也是今年中考吗？”
　　“他没有跟我说出成绩了，不过我家程远那么懒，应该考不上的。”另一个邻居说。
　　“高中是能考的上，看是哪个高中，像平西中学，去年还有老师上门找学生去读。”那个邻居说。
　　“去平西读高中，还不如让他去打工。”另一个邻居说，“这赵德龙是做豆腐的，养出的儿子怎么这么厉害？以后又是一名大学生啊！”
　　家辉听着他们的讨论，时不时看向父亲那里去，但父亲并没有看自己这里来。
　　“沙心村张庆林的儿子差一分就考上市里的二中了，好可惜！”家辉突然听到另外一个地方的邻居的说话声。
　　张庆林？那不是张文浩的父亲吗？张文浩差一分就考上市里的一中？家辉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瞬间不知是什么滋味，到底是为张文浩惋惜，还是心里有点小庆幸？一直以来，张文浩都比自己厉害，不管是家境，还是成绩，甚至连长相都比自己长的好看。
　　“上不了一中，可以去石望中学读，能去石望中学也是很厉害的，我们村能上石望中学的都没几个。”另外一个声音说，“不过，庆林这么有钱，他儿子想去一中读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他儿子不读书，也不用为生活担忧。”
　　“庆林这些年是发的很厉害，他家的风水真是好……”原来那个声音继续说。
　　他们不在讨论中考的事情，转而讨论钱和风水的事情。而家辉心里却是想着张文浩差一分就考上市里的一中的事情，就算他没考上一中，可是他的分数也远远比自己高，他在石望中学如果继续出类拔萃，到时候一样会考上好的大学。石望中学虽比不上市一中 ，但是石望中学的前几名学生比一中很多学生考的还好。
　　“德明，你儿子考去哪里？”家辉突然听到有人问到自己的成绩，想抬起头看看是谁问自己的父亲，可是家辉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手里拔花生的力度却加大了，家豪看了一眼家辉这里来，但家豪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一眼，便继续拔花生。
　　“能考去哪里啊，我家都没有读书的风水。”父亲说。
　　“这说哪里的话？家辉那么勤奋，一直帮忙家里干活。”那邻居说。
　　“你家杰林现在做什么了？”父亲说。
　　“高二没读完，出去打工了。”那邻居说。
　　“打工比在家种田好。”父亲说，“种一年的田，才收成这一千多两千块，出去打工三个月就有两千块了。”
　　“打工也辛苦的，还是坐办公室舒服。”那邻居说。
　　“没有拿坐办公室的命。”父亲说。
　　邻居又和父亲说了几句话 ，便沿着田基向前走去。家辉一直低着头拔花生，父亲在邻居走后，没有马上问家辉的成绩，而是继续干着自己的活，直到拔完地上的花生，父亲也没有怎么和家辉家豪说话。
　　拔完花生 ，太阳已落到山的上面。
　　家辉看着远处天边慢慢落下的太阳，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