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乡》沙木平

26、第 26 章

　　暑假在家的达华同样也知道了秀云考上大学的消息，达华做了老师，暑假基本都会在家帮忙干农活，堂伯母家除了种田，还种了很多其他的农作物。达华听到秀云考上大学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田里弯腰割禾，堂伯母也在一旁割禾，堂伯则负责打禾。
　　“秀云那女娃考上了大学，平时见她很平常的一个人，没想到读书这么厉害？”不远处的正在干农活的邻居在讨论。
　　“考上哪里的大学？”另一个人的声音问。
　　“文敬没说，听说是个大城市的大学。”那邻居说，“我家的小孩，读书有这么聪明就好了！”
　　“有些小时候读书好，大了不一定读书好。”另一个声音说。
　　“也是，不过能考上大学真的是很厉害的，还是个女孩子！”那邻居说。
　　“读书出来可能就不用像我们这样一辈子都在种田，一辈子这么辛苦！”又一个声音说。
　　“可惜是个女孩，如果是个男孩就好了。”那邻居说。
　　达华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音，一直弯着腰在割禾，其实周围的议论声音并没有很久，因为他们议论议论着，就会说到女孩读那么多书最后也还是要嫁人的话题上来。
　　他们后面的议论，达华没有听进去，他只是听到了秀云考上了大学，而曾经，考上大学是他的梦想，可是他的梦想没能实现，这一辈子也不会在实现了。其实他也多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他最终只是留在大山，在一个大山，去到了另一个大山。
　　堂伯母也一直在弯着腰割禾，听到秀云考上大学，她心里也叹气了一下，自己的女儿以前和秀云经常一起上下学，可现在自己的女儿在外面打工，而秀云却考上了大学，曾经最让自己骄傲的大儿子，连高中没考上去读了中专，两个小儿子去年也出去打工了。
　　“家辉，你好像也快上初三了，是吧。”堂伯突然开口说。
　　“开学就是初三了。”家辉把手中的稻把放在地上，站起来，侧身看向堂伯回答，回答完，用手臂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又继续弯腰割禾了。
　　“给点心思读书，将来也考大学。”堂伯来到家辉背后说，说完双手拿起地上一把稻把，走向打禾机，抬起右脚放在打禾机的踩踏板上，边踩着，边把手中的稻把放进打禾机的齿轮里，左右转动着稻把，打完之后，扔在地上，又来到家辉背后拿起一把稻把，走向打禾机，踩着踩踏板打禾。
　　堂伯和父亲的背脊全湿透了，连绑在腰上的腰带也是全湿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停下来，继续一把稻把一把稻把拿到打禾机旁踩着踩踏板打禾。
　　“我成绩不好。”家辉想说，可却没说出口，只是弯着腰割禾。
　　“我那三个读书都不行。”父亲开口说。
　　听到来自父亲的否定，家辉心里有点难过，可是家辉也知道自己的成绩的确是不好。
　　达华在一旁一直弯着腰割禾，没有出声。堂伯母则在有邻居经过向她打招呼才会出声。
　　“怡慧，你还耕这么多田啊？”邻居过来时大声的说。
　　“不耕田，哪有的吃啊？”堂伯母拿着镰刀站起来看向邻居说。
　　“你四个小孩都出去做工了，大把吃的，还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干嘛？你享福都可以了！”邻居说。
　　“唉！说这样的话！他们能顾的了自己，不让我操心就好了，还享福！没有那样的命啊！”堂伯母说。
　　拉了几句家常之后，邻居就往前走了，堂伯母又弯着腰继续割禾。
　　“怡慧，你家慧芳结婚了没？”另一个邻居经过拉了几句家常之后问。
　　“没有，你有什么介绍没？”堂伯母说。
　　“你女儿长的那么水灵，要介绍？厂里大把男孩追。”邻居说。
　　“长的水灵有什么用，大把男孩子追，就不会现在还没结婚了。”堂伯母说。
　　“诶？达华也在家啊？”邻居说。
　　“嗯，他放暑假了。”堂伯母说。
　　“达华做老师的是吧，做老师好啊，有工资领，还有寒暑假。”邻居说。
　　“唉！有什么好！工资低！你有没有认识的女孩，给我家达华介绍一个！”堂伯母说。
　　“唉！我家阿南，二十六岁了也还没结婚，愁死我了，我都怕他打光棍了！”邻居换了一种语气说。
　　“眼光不要那么挑。”堂伯母说。
　　“哪有眼光挑？有女孩子跟他，我都要欢喜的不得了？”邻居说。
　　堂伯母和这个邻居又相互唉声叹气说了几句之后，邻居便往前走了，堂伯母则又弯着腰继续割禾，此时，田里的稻禾都快割完了，堂伯母看着家辉和家豪说：“你们两个去休息吧，剩下这点我割就行了。”
　　听到堂伯母这句话，家豪走到打禾机旁放好镰刀，喝完水，坐在打好稻谷的稻禾上。家辉听到堂伯母的话，也没有再继续割，只是在他站起来，看向堂伯母那里去的时候，他总觉得堂伯母好像已经老了，鬓边的白发也越发明显，家辉记忆中的堂伯母，漂亮、贤惠、优雅，可现在的堂伯母经常唉声叹气！
　　达华没有马上休息，一直割完所有稻谷，才放下镰刀。割完稻禾之后，堂伯母马上又去把那些打好稻谷的稻禾扎起来，一个一个立放在地上，达华也帮忙扎，不过达华扎的速度比较慢，达华好像一直都没有怎么出声，只是默默的干着活。一起打禾的父亲和堂伯也没怎么说话，有邻居经过，才会出声和邻居寒暄几句。
　　家辉坐在稻禾堆上，看着太阳慢慢落山。
　　家豪用稻禾桔梗做了一个哨子，放在嘴里吹着，那声音悠远的好像穿过了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