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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四章 ...

  •   阿尔诺河河堤工程紧张地进行着。在此期间,劳瑞恩教授日夜忙碌于测绘、设计与监管,始终不能停歇。工程于第二年秋季竣工,随着最后一道泄洪闸的顺利实施,到今天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劳瑞恩面对着这项凝聚着人们汗水的成果,静静地看了一阵,才和雨花石离开。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雨花石时常来向他请教有关物理和数学问题,劳瑞恩总是热心解答并指导他学习教材。期末时劳瑞恩用河堤工程中的一项题目作为考核,雨花石运用所学的知识和实践,给出了令人满意地解答。

      这天,二人又来到了劳瑞恩家里二楼露台上,一边看着远处的群山,一边愉快地交谈。真是令人舒心的时刻。

      “祝贺你,教授。”
      “谢谢。我也要祝贺你。”
      “我?”
      “计量做得不错。”

      “我真应该带来我的搭档,他一定比我做得更好。”
      “也许是我应该去一次东方。”

      “真的假的?”雨花石稍感惊讶。

      “论远航我们才是王者。你听过哥伦布吗?”
      “法鲁格教授说起过,第一个横渡大西洋发现美洲大陆的意大利人。”

      “除了东方的伏尔加河和黄河,还有美洲的亚马逊河,我都要去。”
      “除了景仰,我还能说啥呢?东方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您在那里一定大有可为。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呢?”

      “等我交接好了,下个月就出发。”
      “您还真是见风就是雨。”
      “什么意思?”
      “就是说您说做就做,雷厉风行。”
      “你有什么打算?法国?英国?”
      “我想先拜见惠更斯教授。”
      “什么时候走?”
      “明天。”
      “你还真是见风就是雨。”
      “时间真快,没和您怎么相处呢又该分别了,还没有报答您的教诲之恩……”
      “别像个小男孩,长大点!”

      雨花石拿出酒来:“来点?”

      劳瑞恩犹豫一下接了过去,咕嘟咕嘟灌了两口,接着又是一阵猛咳。
      烛光摇曳,映照着两张迥然相异的面孔和心有灵犀的笑容。这一夜有欢歌、烈酒和豪情,还有士逢知己的惺惺相惜。

      温暖的阳光向大地提供热量,湿润的空气带来充足的降水,使整个半岛全年都处四季如春的宜人气候中。半岛东部是一条贯穿南北的亚平宁山脉,全长一千多公里。整个半岛呈现中间高、两侧低的鱼形,其中纵横的山脉及支脉犹如鱼骨一般匍匐在大地上。

      雨花石在山中独自走着,苍茫的原野令人感到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这确实是未曾经历的异国他乡,不知前途在何处;熟悉的是似曾相识的山脉和同样的追逐真理的信心。无论是初出长安的祁连山,还是途径卫拉特的天山,都不曾令人畏惧却步,那时空有实践,对自然奥义却知之甚少,如今两次投师,对万物之理已有了相当的见解,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每念及此都让人生出不枉此行、不负今生的感慨。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和往日的朋友们分享所见所闻,振兴门派,又不知在几时。

      一想起这些年所起的变故,不知道故人是否安好,一时感慨,洒下几滴热泪。山风吹过,雨花石叹息数声,重新打起精神,朗声颂道:“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驷玉虬以桀鹥兮,溘埃风余上征。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念罢,提气急行。

      这山中松树成林,夹竹桃盛开,野兔和小羚羊时隐时现。偶尔遇到猎人,彼此热烈地交谈一番猎物和收成。对方也不以异装的雨花石为意,似乎见怪不怪。雨花石用酒交换,猎人拿出打来的野兔,两人就地烧烤,享用着野味和美酒,好不快活。

      酒足饭饱,雨花石借他的弓箭射了一只小羚羊相赠。
      “除了雷蒙德,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猎手。”猎人德里克称赞道。
      “大自然把最弱的人变成最强的猎手,在我的朋友里,我可能是最差的猎手。”
      “没有比雷蒙德更好的猎手了。”
      雨花石笑了笑,拱手道别。

      雨花石一边走,一边唱起了信天游: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哎呀带上的那个铃子哟,
      噢哇哇得的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巴哟哦,
      朝南得的那个呀,
      哎呀赶牲灵的那人儿哟,
      噢过呀来了。

      你若是我的妹妹儿哟,
      招一招你的那个手,
      你不是我那妹妹儿哟,
      走你得的那个路。

      唱了一遍,听见远处德里克也唱起了歌:
      看晚星多明亮,闪耀着金光。
      海面上微风吹,碧波在荡漾。
      在银河下面,暮色苍茫。
      甜蜜的歌声,飘荡在远方。

      在这黑夜之前,请来我小船上。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在这黎明之前,快离开这岸边。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看小船多美丽,漂浮在海上。
      随微波起伏,随清风荡漾。
      万籁皆寂静,大地入梦乡。
      幽静的深夜里,明月照四方。

      在这黑夜之前,请来我小船上。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在这黎明之前, 快离开这岸边。
      桑塔·露琪亚,桑塔·露琪亚。

      大约行走一月,山势渐渐低缓,北方豁然出现了一片广袤的波河平原,前方不远就是古老的大都市——米兰。
      雨花石走进市内,见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车水马龙,于是决定在此休息打尖,略行几步看见一家餐馆就走了进去。心中想着臊子面,看了看菜谱都不大懂,只得作罢。于是依侍者推荐点了意式调味饭和手工面,然后尝了尝苦口的咖啡,终于心满意足。

      沿街信步游览,在圣玛丽亚教堂瞻仰了达芬奇的旷世杰作《最后的晚餐》。短暂停留后,翌日继续前进。

      几天后被一条山脉挡住去路,听当地人说是阿尔卑斯山脉。沿山谷穿行,只见一座山峰高耸云天,山顶白雪皑皑,山谷被绵延数十公里的冰川覆盖,山脊如刀切一般形成一道锐利的棱线。雨花石暗自思忖:这大概就是之前那人所说的勃朗峰吧?冰川反射阳光,眼前一片明晃晃白色,稍不留神就可能失足摔下山崖。雨花石戴上遮光镜片,气运下盘,稳稳地探足行走。半日过后,慢慢地掌握了平衡之法,遇到缓坡就滑行前进,这样倒快了不少。
      约旬日,方才翻过山脉进入法国地界。

      秋去冬来,说不尽的荜路蓝缕、风餐露宿,暂且不表。

      这一日,天气颇为晴朗,西边的云霞被阳光染成红色。雨花石来到一座繁华都市,景况与别处又是不同。一条宽阔的河流从东南流入,划过半个圆弧流向西南,半圆弧将城区分为南北两部分。从城市西南几乎拐了180度弯又蜿蜒折向西北,向下游流去。城中道路井然,不时有华车骏马疾驰而过,有节奏的马蹄声“哒哒”地响起,车中坐着衣着华丽的青年才俊和雍容华贵的妇人。不意间惊鸿一瞥,那青春女子倾城容颜已使雨花石恍如置身幻境。

      雨花石忍不住叹道:“巴黎,我来了。”

      在这弥漫着奢华与浪漫的都市中,空气里似乎也氤氲着热情和欲望。风尘仆仆的雨花石忽然对跋涉其中有种违和的感觉,想了半天明白问题所在。

      当他从裁缝铺走出,再次出现在街上的时候,简洁但不失雅致的行头骤然令人焕然一新,显得神采奕奕了。

      雨花石听从劳瑞恩的建议,准备前往法兰西科学院拜见惠更斯,因此一路走来一路打听。
      街上灯火明亮,酒吧、咖啡屋随处可见。寻乐的年轻人结伴而行,欢乐在那跳跃的烛光和靡靡的管弦之乐中,抚慰着每个人。

      雨花石来到一处公寓门前,忽见一名年轻女郎花枝招展地站于路边,眉目中顾盼流连。一时间四目相对,女郎向雨花石招招手。

      雨花石向前走了两步站住,施了一礼,问道:“姑娘,请问一下,皇家科学院怎么走?”

      女郎听完忍不住笑了起来:“姑娘?噢——漂亮的先生,您可真可爱。皇家科学院?您是个大学生?”

      “嗯——算是个学生,不过不算大。”

      “来吧,先生,我会告诉您的。还有更多更有趣的学问,皇家科学院的教授也不比我懂得多。”

      “什么?请赐教。”

      “哦,亲爱的朋友,您可真性急。在这儿传道授业可不是个好主意,不打算请我喝一杯吗?”

      女郎边说边靠了上来,伸出手臂来挽雨花石的胳膊。

      雨花石心中一惊,疾退一步,失声叫道:“啊?喝酒?”

      “可爱的先生,别说您不会喝酒。见鬼!不,我是说宝贝。”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直冲鼻孔,雨花石霎时感到内息不稳,急忙运气调息转过小周天。

      “抱——抱歉,在——在下还有——有事,先告辞了。”

      雨花石说罢离开。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噢,先生,您是要辜负这美好的夜晚吗?”

      雨花石不敢稍停,走过两个街区方才放慢脚步。这时感到肚子里咕咕直叫,想了想先安抚一下肚皮再说。

      不远处有一餐馆,雨花石走了进去。

      旁边一桌是几个年轻人,正在谈论一些“摆线”、“螺旋线”,“椭圆曲线”什么的,雨花石没太听明白。

      有一个年纪稍长的人仔细听着众人讨论,时不时提一些问题请教,又问了问有哪些教授擅长哪些方面。这人目光炯炯,思维缜密,说话简洁有力。

      雨花石不经意瞥了一眼,却见他正看了过来。

      两人一对视,雨花石瞥见那人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倏忽即逝,心中一凛,暗想:“此人内功不浅,不知是什么来头。”

      一会儿,又听那边在谈论“微粒碰撞”,“光波”,雨花石端起酒杯走了过去,和众人碰碰杯,说道:“真是好酒。”又问,“什么‘光波’?”

      先前那人伸出手与雨花石握了握,雨花石只觉一股力道袭来。一触到对方手掌,雨花石已然明白此人剑术以至绝境。当下微微一笑,并不着力,不动声色地承接了下来。

      那人有些意外,随即松手,拿起酒杯与雨花石碰了碰,说道:“安德烈。”

      雨花石点了点头:“雨花石。”

      “我们在谈论惠更斯教授的最新著作《光论》。”
      “我正想要拜访惠更斯教授。”
      “您来晚了,惠更斯教授几年前已经离开巴黎了。”一个金色卷发的年轻人说。
      “教授去哪儿了?”
      “荷兰,他的家乡。”
      雨花石听说后深感遗憾,默默地喝着酒。

      一会,安德烈来到雨花石身边。
      “您也是个大学生?”
      “不是。只是来求学。”
      “我也是。您的教授是谁?”
      “我曾跟随劳瑞恩教授学习过一年。”

      “从这里向西大约200公里就是海,乘船过英吉利海峡就到了英国,伦敦英国皇家学会是当今最负盛名的学术机构。惠更斯教授的家乡是在荷兰,从巴黎向北大约500公里的地方。”

      “看来您很熟悉这儿。”
      “我来此地有三年了。”
      “我听说惠更斯教授是光学泰斗,他首次提出‘光波’说。”
      “英国有个胡克教授,对光学研究也是很有造诣。除了看得见的,他还研究过看不见的微小生物?”

      “微小生物?”雨花石第一次听说这个新名词。
      “对,就是非常非常小的动物,人的眼睛看不见,只有用显微镜才能看见。”
      “显微镜是什么?”
      “一种能把事物放大几百倍的透镜。第一个发现微生物的人也是个荷兰人——列文虎克。”
      “列文虎克。”雨花石重复道。
      “当他把论文寄给皇家学会的时候,人们就被深深地震撼了。后来,胡克教授专门用显微镜做了观察,证实列文虎克所言不虚,他确实是首先观察并记录微小生物的人。”

      雨花石听说,对显微镜感到不可思议,又向安德烈追问许久。

      晚间,大家散去,雨花石和安德烈致意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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