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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端倪 ...

  •   这枝花在殿中摆了三日还是枯萎了,连带着南平那颗飘摇在御花园三日的心也空了。
      终究还是忍不住,南平背着尹绍和两个侍女跑到了御花园去,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若能偶遇就当是谢他那日出手相助了。
      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荆策竟真的在那颗桂花树下。看见来人,荆策屏退了身旁的人:“郡主今日怎么一个人?”
      “我…我一个人动作更快,人多了反而麻烦。”
      荆策笑道:“所以…郡主觉得与我见面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啊?不是你危险…是我哥哥危险,你我男女有别,这两日的事若是被哥哥知道了,哥哥一定会骂我的。”
      “你哥哥哪有你说的这么凶。”
      南平见荆策不信自己的话,无奈道:“你不信便不信吧,他又不会凶你,他只是愿意凶我罢了。”
      荆策看着南平委屈的神色,眸光都暗了许多,眼前这个鲜活的人,若是能保护她一生一世都无忧无虑,又何尝不是来这乱世走一遭的意义呢?
      荆策强压住心中许多年未有的澎湃,柔声问道:“所以郡主今日是专门来见我的吗?”
      南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许是觉得说谎不好,南平又语气微弱的道了声:“是。”
      荆策受宠若惊:“那…郡主有何吩咐?”
      等了足有半刻,南平才从袖子中掏出一个香囊,低着头解释道:“里面是我前些日子自己晒的桂花,不是用的你送我那支…父王说了,要时时记得帮助过自己的人…所以…这个香囊就当谢谢世子殿下那日帮我了。”
      荆策从南平手中接过香囊时手都在发抖,幸好南平低着头并未发觉,荆策看着香囊上那个绣的歪歪扭扭的荆字,违心道:“郡主绣的很好,多谢郡主。”
      听见这话,南平脸上的羞涩尽数褪去,抬起头时一脸的惊喜:“你觉得我绣的好吗?可我在中南时,母妃说我绣的东西难看极了,就连我的侍女也这样说…”
      “嗯,郡主绣的很好。”
      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但荆策这次说的心安理得。
      被人赏识过后的南平,胆子更大了一些,又从袖子中抓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摊在荆策面前:“这个桂花糕是长公主给我的,长公主说这是京城里最好的一家糕点铺子做的,只有这个时令才有,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连我哥哥都没给,快尝尝吧。”
      荆策将桂花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味着,桂花糕所到之处皆是浓而纯的香甜蜜意,荆策不禁在心里腹诽:不愧是京城的铺子,做的点心都能香甜进人心坎里。
      “好吃吗?”,南平紧盯着荆策的反应问道。“嗯。”
      只可惜荆策的刚笑到一半,就被一声问候打破了这非比寻常的氛围。
      “世子与郡主是在赏桂花吗?”
      看见来人,荆策将油纸团进自己手中,忙收起脸上的笑容低头行礼:“见过王爷。”
      南平也同样:“见过王爷。”
      杨岭微微一点头:“世子郡主安好。”
      荆策不知道杨岭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他看见了多少,将方才的事在脑中囫囵过了一遍,有些自欺欺人的说道:“今日天气甚好,我便想着来御花园逛逛,正巧遇上了郡主,便搭了几句话。竟又有幸遇到了王爷,王爷也是来赏花吗?不知可否赏脸一起?”
      “赏花是件雅事,只可惜本王从小长在行伍间,怕是要扰了世子与郡主的雅兴,本王还有些政务要禀报陛下,便不打扰二位了。”
      荆策从善如流的把人送走:“恭送王爷。”
      杨岭走后,南平难掩脸上担忧的神色,有些无助的看向荆策:“他会…”
      “不会。”荆策斩钉截铁的打断了南平,又继续道:“召诰王殿下日理万机,犯不着在这种事上乱嚼舌根。”
      南平抬头看了一眼荆策,那双方才还满是温柔的眼睛里,平添了些不加掩饰的狠厉与算计,不知为何,南平竟从这样的荆策身上寻到了依赖感。
      “郡主…日后你若是有事找我,或是…”,荆策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或是想见我,就每日未时到御花园西南角的假山后面,我一定在。”
      南平不疑有他:“好。”
      看着跑出去的人,荆策将手中皱了的油纸展开,轻轻拂去上面的糕点碎末,又平平整整的折起来连带着香囊一起揣进了怀里。
      杨岭到御书房的时候,陈愈少正伏在侧榻的案桌上研究着杨缜批复过的折子,连杨岭进来都没察觉,见他看的认真,杨岭也不打扰,自己从御案上拣了几本六部的折子也坐到了侧榻上,
      “岐哥哥来啦。”
      “嗯,阿霁,我今日遇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你要不要听?”
      看折子看的疲倦不堪的人瞬间来了兴致,趴在案桌上看着杨岭:“要。”
      “今日我路过御花园时,看见了宁州世子与南平郡主,郡主还送给了世子些东西,我过去时,世子倒是和平日里一样稳重自持,但郡主就不太一样了,一直低着头不敢说话似的,这可和郡主活泼好动的性子不太相符。”
      在宫里许久都听不到一件新鲜事,尤其是这种情情爱爱,早就被死气沉沉的宫规扼杀了,如今这么两个血气方刚的人,到是又让宫里人心活泛了不少,陈愈少方才还百无聊赖的坐着,现下已经从案桌上爬起来了,一双眼十分有神的盯着杨岭,
      “你的意思是说,世子和郡主…”
      “嗯。”
      “可这还不满两个月,也太快了,再说郡主与我差不多大,世子岂不是大了郡主好几岁?”
      杨岭轻笑:“若是有情,大个十岁二十岁的又有什么?”
      大十岁二十岁没有什么。
      陈愈少突然很想问问杨岭,那只大四岁是不是更没有什么呢?
      可陈愈少懂分寸知进退,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杨岭看着人突然呆愣住的眼神,疑惑道:“怎么了?”
      陈愈少摇了摇头。
      “希望宁州王与石钟王都能教子教女有方。”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杨岭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阿霁终日里言笑晏晏,与寻常十三岁的单纯少年没什么区别。但这句话里明显有了不加掩饰的杀机,杨岭抬头看了一眼,陈愈少依旧将眼神紧锁在那本折子上,与他方才进来时一样,只是萦绕在龙榻上的杀意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石钟王与宁州王离开一个月时,西南和中南的折子一前一后到了京城,得到两位藩王都已安稳抵达封地后,太后才下了许世子郡主回家的懿旨。
      为表对封地的重视,世子郡主启程当日,皇上与摄政王带着朝廷的一干重臣送到了城门口。
      回城时,陈愈少对杨岭说:“今日我看见郡主临行前掀开轿帘,与宁州世子对望了一眼,这二位确是情真意切啊。”
      “若是二位王爷对此事不干涉,阿霁会如何做呢?”,杨岭试探问道。
      陈愈少波澜不惊道:“养痈成患,诛尽杀绝。”
      若说那日阿霁只是动了杀机,那今日这话便是已经为二位王爷磨好了刀,而他就是亲自操刀的刽子手。这样的杀意伏了许久的昼,只要夜幕将临,便会毫不留情的出击,再难以收回了。
      将远道而来的客人送走后,整座燕京城又变得与往日没什么两样了。夜里,除了街上依旧高悬的几盏大红灯笼,发着不如第一日挂起时那样亮的光,其余的万事万物都沉沉的隐进了无边无际的黑色中,皇城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在月亮下沉寂死板的压在大延的中心处。
      倘若此刻谁站在城墙上,往这潭湖水中扔一块石子,也不会泛起一丝涟漪,而后沉进不知在何处的湖底,在湖中站着的人,即使被这石子砸中了,也不痛不痒。
      街上的商铺开的红火的还是那几家,连路边卖鸡毛掸子的老头也没换人。城中的百姓并未因为自己生在皇城中就自不量力,更不会将命运与宫中究竟是何人出震继离联系在一起。
      朝中的权臣有几人,这个冗杂的机构里都有谁,又出自谁家,似乎并没有人在意。只是京城里有几座府邸的大门雕梁绣柱,朝廷里被打乱的权力大概就是落在了这些地方。
      太后掌权,依旧按照先帝留下的规章制度理政,无论是朝廷中的文武百官还是街市上的贩夫走卒,都被这些旧规章旧制度推着前行,而大延就像车辙陷进泥里的巨大马车,不能前进也无法后退。
      回城的路上,新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一句话,狠狠地推了一把这辆马车,却也只是在所有人不知不觉间销声匿迹于他与召诰王的耳语间。
      登基相关事宜彻底结束,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京城也入了初冬,同往年一样,一场大雪后,就是召诰王的生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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