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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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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大宅坐落在山坡之上,周围树林掩映,地势险要加上视线遮挡,外边的人想要窥视等同于天方夜谭。不管如此,里面的人也只能巴巴看着头顶的一小片天地,如果没有交通工具,想要逃离,也是难上加难。即使有幸身子逃离了,心灵也会被困在里边,日夜煎熬。
有这样想法的自然是后来进入徐家的孩子——徐世杰。他不同于在宅子里面长大的徐光熹,他贪恋着宅子之外的世界,他亦有他的牵挂,18岁至今,已经8年,他一次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能在电话或者芳姨的交谈之中听到过有关于自己母亲的只言片语。
8年之中距离母亲最近的一次,是上次被芳姨威胁的那一次,他亲耳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如果不是这通电话,他大抵会觉得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所有来自于芳姨的消息都不过是欺骗他安抚他的手段罢了。
万幸的事,母亲尚在人间。但人往往如此,一旦尝到味道,便想要得到更多,更何况是与他血脉至亲的亲生母亲。
徐世杰放心不下母亲,他日夜思念,只为再见母亲一面。
难得今天的徐家花园之中,芳姨没有外出,反而撑把阳伞,独自踱步晒太阳,似在欣赏美好的春光。
他鼓足勇气,迎了上去。
“芳姨……”话到嘴边,还是犹豫,8年了,他对面前这个凌厉的女人始终胆怯,即便外人看来他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但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始终处处受制于她。
“嗯?”她语气轻佻,在这里唤她芳姨的只有那个外面回来的孩子,她自然不屑一顾。
“我想……我想见母亲。”徐世杰犹犹豫豫,嘴巴喏喏的说。
“世杰,说什么傻话,你的母亲不就是我吗?”芳姨明知故问,眨着眼睛装傻充愣。
“芳姨,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他的压抑着怒气,不想同她虚与委蛇。
芳姨鄙夷的瞟了他一样,扔下一句话,态度傲慢,“不知道。”
她的回答数年如一日,而他今时今日还对这女人心存幻想,“可是电话里边……”
“世杰啊,”芳姨打断他的话,神情严肃认真。“在家里,不要乱说话。”
他从芳姨的语气中听到了满满的威胁,他若在苦苦纠缠下去,恐怕非但得不到自己所求,反而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他噤了声,低下头,再也不过多言语。
芳姨看着他颓败的样子,心情愉悦,哈哈笑了两声,转身离去。
徐世杰被独留在原地,他的心里很愤懑,无处发泄。他钱夹的夹层里面,留着母亲的照片,那是8年前的她。
他抚摸着母亲的笑颜。即使现在都用电子支付的时代,他依旧带着钱夹,因为钱夹里面有他日夜牵挂的母亲。
他取出照片,照片因着他长久的摩挲,折角的边缘有些微微泛黄卷曲,但丝毫不影响他的思念。他打算找日子把照片重新翻印一张,再精心保护起来。那是他的念想,那是他的亲生母亲。
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盯着屏幕上面的电话,眉头紧紧的皱在了一起,他收起自己的脆弱与思念,在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已经恢复了以往冷峻老练的样子。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在他转换心境,接通电话的时候,她的照片,他的念想,悄然从他的手心滑落,掉在徐家花园的草地之中。
徐家爸爸徐文勘在大宅之中,恰巧看到了花园里面发生的一幕,这些年来,徐世杰这孩子受尽了那女人带给他的伤害,还只能够一味的委曲求全,在这个家里,他甚至给不了这孩子作为父亲应该有的保护。
他还有徐氏,他也在被牵制,他也不过是一颗棋子,一具提线木偶。
他注意到那孩子手中滑落的一叶纸片,而那孩子恰巧接了通电话,注意力被转移,完全没有注意到纸片的收纳。
待那孩子走后,徐文堪走到那纸片掉落的草地,发现了那张徐世杰无意间遗漏的照片。
徐文堪双手微微颤抖,他远远就看到了照片上面的那个模样,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待真正到达近前,更是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那是他的初恋,徐世杰母亲的照片。他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可是看到她的笑颜如花,回忆如同管不住闸门的潮水,奔腾着汹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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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还年轻,约莫是和徐世杰一般大小的年纪,他遇到了她,她是他的同窗,她的家事平平,但相爱的两人根本不介意家世门第,很快相知相许。
他爱着她的倔强,却不知道最终她也被自己的倔强所伤。
他被徐家长辈强制带离她的身边,同现在的妻子举行所谓的商业联姻,他不知道彼时她的腹中已经有了顽强成长的小生命,那是属于他们真正的爱情结晶。
而她,在知道他举行婚礼之后,选择了远遁,让他再难寻觅她的踪迹,他日夜思念着她,直到18年后徐文媛将那个孩子带回,他才知道她和他还有一个孩子,已经18岁。
听文媛说他们生活的环境很困苦,她将孩子教育得极好,礼貌又懂事,甚至比他亲自教养的徐光熹更为出色。
他每每看着这个孩子,总会想到18年前无疾而终的爱情,想到倔强坚强的她,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去寻她,但次次消息都是石沉大海。一个人真心想要躲着你,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恐怕都很难再寻找到踪迹。
可是他的思念与日俱增,尤其在看到这张照片之后,他想不顾一切,放下所有的束缚去寻她,毕竟年岁渐长,如果再不疯狂,怕是再没有机会同她相见。
他心底暗暗下定决心,必须要做些事情,摆脱他面前的困境,他要毫无负累的去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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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光熹和甘白亦合租的出租屋中,人间烟火气息正浓。是徐光熹正在颠锅,锅中的青菜在大火和油温的加热之下,爆发出滋滋的响声,一股浓烈的蒜香味弥散在屋子里面。
甘白亦食指大动,暗忖徐光熹这家伙的厨艺了得,以后即使是从慈济医药辞职,也可以到私厨掌勺,必定深受食客喜欢,比现在所赚的钱更多。
电视上播着电视剧《我的前半生》,甘白亦本来就不太喜欢看电视,但徐光熹却特别喜欢这种剧情,还尤其沉溺其中,他的内心仿佛住着一个十七八岁喜欢浪漫爱幻想的小公主。
甘白亦不管徐光熹有没有上桌吃饭,悄悄拿起筷子就往眼前摆好盘子的油焖大虾夹去。
大虾刚进到她嘴里,她却发现徐光熹已经将炒好的青菜装盘,此刻正安安稳稳的端着碟子站在她面前。
糟糕,被发现偷吃!她立马换上狗腿的赔笑,慌忙解释,“这油焖大虾香气太诱人了!”
徐光熹看着她,一脸宠溺,“没关系,吃吧!”
得到准许,她立即形象都不顾,大快朵颐起来。徐光熹在她的对面落座,微笑的看着她狼吞虎咽。
电视还在播着剧情,他偶然间瞟到,联想起甘白亦的处境,他的眉头皱了皱。
“白亦,”他轻轻唤她。
“嗯?”她在美食之中抬起头,回应他的口齿带着一些含糊不清。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很多很多的钱,多到你不用上班,也足够你挥霍,你可愿意为了我辞职?”他问她。
“且不说你没有,即使你有,那我也不会做全职太太,不想和社会脱节。”她回答得倒是毫不犹豫。
“每天给你做好吃的呢?”他再问。
“那也不行,我又不是吃货。”她还在继续往自己的嘴里塞食物,却说着自己不是吃货。
被她毫不犹豫拒绝,又被她憨态可掬的样子萌到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开心还是应该难过。
“徐光熹,你最近语气态度都很奇怪,”她的嘴巴可以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看电视看到脑子坏掉了?”
徐光熹双眸未垂,敛起眼里的锋芒,淡淡道,“没有的事。”
“还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她的两颊鼓鼓囊囊,像仓鼠一样塞满了食物。
被猜中事实的徐光熹笑了,笑得虚情假意,狡辩道,“你妈能跟我一个陌生人聊什么。”
他的表情语气都有些不同往常,甘白亦感觉到不对劲,她停下进食的动作,深深的盯着他,然而徐光熹却不给她继续探究的机会。
“你先吃,我进房间打个电话。”他必须要找借口先遁走,甘白亦太聪明,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她觉察出蛛丝马迹。
他逃也似的回到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让他可以更冷静的思考。让甘白亦免于被言灵反噬,一是不让她自己主动去用言灵,二是他自己也必须放弃最初打算的利用言灵上位的计划。
而只要她辞职在家好好待着,那么她主动使用言灵的概率就会大大降低,在家被他宠着溺着呵护着,断断不会让她有一丁点的不顺心,那么她不会使用言灵,也便不会被反噬。
其次,他主动放弃言灵上位计划也是非常简单可行,毕竟靠自己能力上位才是正途,依靠甘白亦的异能,只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选。可是他现在不是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吗?他自忖以他的能力,跟徐世杰相比,即便是差,也不会差太多,母亲的手上还攥着公司的一群老臣,他相信有其他人的加持,他未必会输。
他思量着要跟母亲打电话,说明放弃利用言灵的计划。结果母亲的电话却先打来了。
“母亲?”
“嗯。”电话那头语调冷淡敷衍。
“怎么了?”
“明天回总公司开会。”
“为什么?”徐光熹不解,他从头到尾没有在总公司露过面,里边的人他除了来家里聚餐的,可能有过一面之缘,还叫不出名字的之外,他基本一个也不认识,压根对不上号。而他在总公司也无官无职,即便去开会也是处境尴尬,这时候叫他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父亲的意思,有问题去问他。”
闻言,徐光熹缩了缩脑袋。父亲在他眼里历来是个严肃到严厉的角色,对他要求甚高,稍微做得不遂他心意,就是一顿训斥。在父亲眼里,只有徐世杰才是光芒四射,能力出众,是他首肯的正统接班人。
听到是父亲的吩咐,徐光熹再无力反驳,只软软的应和,“好。”
“最近过得怎么样?”母亲问他。
“还行吧!”他心不在焉,敷衍着。
“听高玲玲说,甘白亦在你屋里住?”
“那是合租好不好?”他笃定母亲这种老古董,肯定理解不了合租的概念,只会偏听偏信高玲玲在背后乱嚼舌根。
“我不管这些,我只想知道甘白亦现在是不是完全信任你了,可以将她的言灵异能来为我们所用了吗?”
“母亲,真刀真枪的话,我们是赢不了吗?非要用言灵?”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如果不用言灵,何必叫你浪费那么长时间去接近甘白亦!”
徐光熹被母亲怼得呼吸一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言灵而来,结果现在却要放弃言灵。
所谓目的,也只是最初的算计,而今,他的眼里心里,都被甘白亦所占据,他不容许甘白亦因为他而受到一丝丝伤害。为了她免于反噬,即便他放弃最初的目的也在所不惜。
“总之,不要再提起用言灵了!那是歪门邪道!”徐光熹低吼,他尽量压低声音。他也担心门外的甘白亦听到。
“当初决定接近甘白亦利用言灵的是你,现在忽然说要放弃的还是你。徐光熹,你做事可有考虑前因后果?”母亲在电话那头怒斥。
“若言灵这条路走不通,你可有其他备选方案?”母亲又说。
“没有,我打算靠自己努力。”他小声说。
“哼,徐光熹,你未免也太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