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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路过的玫瑰花会愿意让风带给我一缕香味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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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落地溅起一簇簇白色水花,打湿来往人群的裤腿,阴沉沉的天气,充满压迫感。
苏淮趴在父亲肩头,外界瓢泼狠厉的雨一点也沾不到他身上。
“正常考就行,不用有心理压力。”苏意微微俯下身子,轻轻把苏淮放到台阶上,“考完我来接你。”
“好,你们快回去吧,把湿衣服换一下,冲个热水澡,别着凉了。”苏淮把书包背到胸前,一手护着,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撑起伞,走进雨幕中。
十六中的教学楼成色很新,大概是建校时间还不长久,红色墙体并未出现墙皮剥落的痕迹。校门离第一栋教学楼只有三分钟的路程。
校内还是水泥地,没来得及铺上瓷砖。跑道修到一半,另一边堆着红色沥青。教学楼附近稀稀拉拉地长着几棵树,植被覆盖率较低,使这所学校添上几分庄严肃穆之感,少了点人情味。
苏淮沿着三楼逆时针转了一圈,才发现自己要找的考场刚好就在楼梯右边。
根据运气守恒定律,找考场绕圈子算得上是倒霉,那反之考试肯定能考好。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苏淮在九号位置坐下,按照考试顺序将复习手册叠在左上角,贴满标签的边缘阶梯形下落,重点都明确标出。
“考试开始,请考生将答案填写在答题卡上……
第一科目,历史。”
苏淮飞快扫过选择题,把涉及到具体时间的题目全部空出来,寻着记忆一鼓作气写到大题。再翻回第一页,对着空出来的题号翻书,按时间索引找到具体事件。
简答题几乎都是开放类题型,没有课本原封不动的答案,需要自己归纳总结,再加入个人理解。总的来说不算太难。
下一科,政治。
政治是苏淮最头痛的科目。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生产关系……虽然跟生活紧密相关,但没有逻辑可寻。对于苏淮这种靠逻辑记忆的人实在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写完最后一题苏淮松了口气。
地理比历史、政治更像理科,知识点并不繁琐,甚至算得上十分有趣。苏淮不一会儿就搁下笔,像午后躺在阳光下睡醒的猫一样,小幅度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颈椎。感受到僵硬的肢体放松些许后,又重新坐正,从第一页仔仔细细的检查起来。
“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待监考员清点答题卡后方可离场。”
苏淮站起身,跟在八号身后走出考场。
天还是阴沉着,不见日光,似有若无的小雨点飘过脸颊,粘在睫毛上。
校门外早就集满了前来迎接的家长,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苏淮一眼看到苏意高大的身影,他站得远远的,在人群之外,像颗游离在黑暗银河系边际的星。
“我考完啦!”苏淮挤过人群,一个箭步冲上去,扑到苏意身上,手臂挂住他的脖子,撒娇似的吊着,“没有很难,应该能全A过!”
“那就好。走吧,我们去吃小龙虾。吃完回去收东西回家,在车上睡一觉。下午的课应该能赶上。”
“好耶!小龙虾~我还要一份紫菜蛋花汤!妈妈是先去定餐桌了吗?”
“嗯,我们到饭店就能上菜。”
苏淮松开吊着苏意脖子的手臂,跟在他边上,一蹦一跳地走着。会考这块巨石已经落下,初中的挑战便就只剩体考和中考。似乎只是一个晃神间,青涩少年就有了成熟的眉眼。
下午再来到教室时一切又重回正轨。
“文总,有没有想我!”
苏淮忽然从教室后方蹿出来,蹦到文慕珩身边。
“你猜我去哪里了~”
“他根本不用猜,所有人都知道你去市里会考了。”
周知云转过身,脸上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平铺直叙。
苏淮隐约间感受到一丝恶意。不过他只来得及皱了眉,周知云又将身子转了回去,似是不想多看他一眼。
“?我惹他了?”苏淮茫然小声问道。
“不知道,可能——”
“文——慕——珩——”
周知云的声音硬生生打断文慕珩未出口的话,文慕珩不知为何就闭了口不再说话。
“你继续说啊。”
[你别问,我没法给你解释。过段时间再说。最近先别跟我说话,不然肯定会被他打断。]
文慕珩递过来一张纸条。
苏淮只觉得奇怪,考完试回来像是穿越了一样,令人迷惑的事情又增加了。
他本来不想管周知云,奈何这人总在他想跟文慕珩说话的时候出言打断,每次都拖长调子叫文慕珩全名,总给人一种示威的感觉。
[不打算解释一下?]
[这个我跟你不好说]
[那你永远都不用跟我说了]
最近烦心的事情已经足够多,周知云莫名其妙掺和一脚更是让苏淮的心情直接跌到零点以下。
“班长,这是周知云让我转交给你的。”
“退回去,让他自己来交!”苏淮猛地提高声调,憋了两节课的气,一下子冲过临界点。他从来没打算把自己放在受害者的视角。可再这样沉默下去,自己就真的快变成被迫害的那方了。
“……你们有什么恩怨,能不能不要发泄到无辜的人身上?有点莫名其妙。”
真的有人是无辜的吗。
苏淮轻蔑地勾了勾嘴角。装作听不见那些窃窃私语,装作看不懂那些人交流的眼神。无数次伤心难过又再一次次振作,可他的勇气快要花光,连一丝一毫也不剩了。
“让时间来见证。”可时间还没来得及提交确认最终答案,监考老师就撕毁了答卷。最终成为中途夭折的短命鬼。
你看吧,短命的虚假友谊,光怪陆离的人心鬼蜮。
“抱歉。”苏淮深吸一口气,“我很抱歉对你发火,不好意思。”
那人瞥了他一眼。“没事。”
苏淮走到周知云身边,面色阴沉,“你要是不想交作业可以直说,不用麻烦别人,下次完全可以自己交作业到办公室。”
“你他妈这什么语气?我怎么你了吗?你是不是觉得一天到晚你最无辜你最纯真你最善良?烂好人呢?小学我他妈就看不惯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不是很能忍很能装烂好人吗?你他妈继续装啊?”
冷静,冷静,冷静。
操了冷静不下去直接干架吧妈的干架万一把对方揍出问题来苏意还要负责就你妈离谱那还是对骂吧
苏淮刚张嘴打算反驳,却发现鼻子一酸,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差点忘了,这该死的泪失禁体质。
趁众人还没发现自己的异常,苏淮转身就跑,上课铃在他身后响起。
要翘课了,万一苏意发现该怎么解释呢?
一头冲进洗手间,反锁上门,苏淮蹲下身,轻轻抱住腿,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悲伤如浪潮般不受控制地一浪一浪卷来,反复拍打在心上,落下一个一个深深的印记。
没关系的,只是太久没哭过了,情绪需要一个宣泄口。放出滚滚洪水,未来才不会有水患。
空荡的洗手间里传来类似小兽呜咽的声音。那声音渐渐大起来,情绪一阵高过一阵,终于冲破最后的限制,演变成嘶哑的吼叫,喉咙里像卡上星点碎石子,胸腔中也回荡着余音,拉扯人的心脏。
不知道蹲了多久,加上苏淮本就低血糖,腿脚麻木,失去知觉,猛地站起身时眼前一黑,头不轻不重地撞在门板上。
抱抱我好不好。给我擦擦眼泪好不好,给我擦擦眼泪我就不哭了,我其实很乖很懂事的,也很好哄的。我没有乱发脾气,是他们太过分了…
不知又在原地站了多久,苏淮才从恍惚的状态里走出来,用手狠狠地按住撞出来的淤青痕迹,感受着一阵高过一阵的疼痛。好似这样才能证明这颗心还活着,还在跳动,还能感受到外界的疼痛刺激。
他倚在窗边,望着枝丫伸长漫过二楼的香樟,双目无神。晶莹的汗珠挂在发丝间,脸闷得通红,任凭眼泪一颗一颗往地上砸。
怎么会翘课了呢。无论发生什么,用自己的前途做儿戏都太不值得。何况世上不顺心的事比比皆是,每一件都计较,一定要争出你错我对,必当分个道德高低。只会双方都白费力气,惩罚的依旧是自己。
这样站了许久,苏淮越发觉得无聊。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告诉自己。起码只是跟周知云撕破脸皮,其他人还是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心情依旧乱糟糟的,眼里的水雾并未退干净。重新回到教室还要跟老师解释为什么迟到。太尴尬,也太难堪了。苏淮索性打开门走出去,穿过跑道和草坪,来到外围粉色夹竹桃盛开的小树林里。夹竹桃背后掩映着一座低矮却干净温暖,富有生活气息的小平房。
头顶的骄阳烤得人暖烘烘的,化开周遭阴霾。
小树林紧靠校园一边的围墙,围墙那边的人家户种植的无花果树长势喜人,枝叶伸展到这头,每逢果实成熟的季节便垂下一根根枝丫。伸手可得的无花果总被住在小树林里的老奶奶摘下,一部分洗净盛在白瓷盘中,一部分曝晒在阳光下脱水成为无花果干,储存在水晶罐里,香甜的气味勾来馋嘴的蜜蜂。老奶奶也不吝啬,大方分出诱人的可口果干,搁在窗檐下。
也许感受到奶奶的善意,蜜蜂在奶奶的小屋旁结下蜂巢。阳光撒落,蜂群在暗红色的果干边飞舞,人和蜂群互不干扰,衬得这片天地愈发和谐。
这是幼时苏淮躲开同龄人的避风港。
“奶奶,是我吖,我来找您玩啦!”
小树林里住着的老奶奶能够满足他对奶奶的所有幻想。苏意尚且年幼时失去双亲。父亲战死,母亲思念丈夫成疾,不久也随之而去。他们唯一的一张黑白照片也在苏意辗转于各个医院时遗落,不知何处。因此苏淮从来不知道爷爷奶奶的模样。
他无数想过,要是自己的爷爷奶奶也在,兴许会像这个老奶奶一样慈祥微笑,一样待他好。一样愿意听他说话,安慰他,爱他,总是备着好吃的等他。
可世事无常,亲人,恋人,陌生人…此之种种,都终将分离。
好在世界也并不是非黑即白的。
比如花。有向光的地方就一定会有暗,可有阴影的地方也一定会有光。
人也是一样。无论在什么地方失去的爱,总有人小心地替你补上。
“哎哟,小淮来啦?体育课吗?又跑来奶奶这里偷懒啦?咦,怎么鼻子红通通的呀,有人欺负你吗?给奶奶说,奶奶就算腿脚不好,也一定要打死那个兔崽子!”奶奶看着苏淮长大,对小孩的情绪变化,细微的肢体动作十分熟悉,一眼看出来人情绪不对,急忙把人领进屋子。
“不是的奶奶,只是我最近有点感冒。没事的,怎么会有人欺负我呢,他们又打不过我。”奶奶眯起眼睛笑,并不言语。要给小家伙一点空间,愿意说的话她会听,想要藏起来她也不会多问。
银发老人身体依旧康健,脊梁却抗拒不了时间的蹉跎,慢慢佝偻下去。老人布满沟壑的双手落在苏淮柔软的发梢,轻而缓地往下抚。眼底是化不尽的温柔。
“说得也是。诶,来来来,快别搁那儿站着了,跟块木头似的,坐椅子上,奶奶的无花果干刚做好,还没人吃过呢,第一口给小淮尝尝啊。”
“好~奶奶晾的无花果干最好吃了~”
苏淮接过老人递来的玻璃罐子,打开木塞,小心翼翼的倒出些许无花果干捧在手心,像个小仓鼠一样双手捧着嚼,腮帮子时而鼓起。
奶奶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淮,无花果干是不是很香,也能保存很久?
人生啊,跟它其实一个样,受得住磨折,就变成无花果干,存放得更久,也更香甜。受不得痛苦就只能是娇弱的无花果,放着不管两天就彻底发霉,不能吃啦。奶奶没念过书,不懂得那些大道理,可是奶奶都知道的事情,我们小淮也懂的,对吗?”
奶奶看穿了苏淮的难过和悲伤。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心思比常人更加敏感,甚至超过了一些女孩子。从前愣头愣脑,遇事也不肯对别人说。现在也还是这样,只想遮掩,害怕给别人添麻烦,就算难过也要微笑。
周围人看起来也有跟他关系好的,大家有说有笑。可是真正遇事的时候,他只会自己躲起来,特别偏爱黑暗无人的小角落,一蹲就是几个小时。
“差不多该回去了,小淮。奶奶一直在这里。一直看着你。往前走吧,不要害怕。有误会就解释清楚,遇到矛盾就好好处理。如果累了害怕了,就来奶奶这里坐坐,尝尝奶奶的无花果干,决定是成为娇弱的果实还是柔韧的果干的,永远是你自己。”
苏淮的眼圈又有些发红,“好,那我先走了,奶奶注意身体,下次我再来找您。”
那栋老旧的小屋远远地落在身后。奶奶满头白发,站在小屋前目送苏淮远去。
他还记得小时候在那台黑白电视机上看过的动画,夏天正午在白色蚊帐里的安眠,伴随丝丝艾草香,回荡在一生的四季里,经久不息。
苏淮回到教室,没人问他去了哪里。大家心照不宣地规避了这段插曲,佯装无事发生,粉饰太平。
从发现抽屉里这些天落下的卷子开始,苏淮就没精力再去处理那些闲言碎语。这个晚自习注定难熬。语文老师增加一篇周记,英语老师明早小测,文学社今晚分配周四的采访计划以及分发记者证,苏淮作为社长必需到位。
[你最后那节课去哪了]
文慕珩把纸条推到苏淮面前。苏淮正在飞快的刷英语卷子。从知道解秋言出国以来他就在恶补各方面的小知识,现在光是凭语感做题也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正确率。两天落下的英语作业很快补完,苏淮又摸出数学套卷,并不打算回应文慕珩的小纸条。
“求证∠C是直角,”苏淮小声念出题目,一边自言自语,“先连接AD两点,好像是条中位线,但是没用的感觉……”
“诶,你那时候到底去哪了啊?”
苏淮勾了勾嘴角。要维持表面友谊,要附和别人一起落井下石,还要做出一副关心模样。直接当做没听见,不理不睬。倒是前面周知云意味不明地又叫住文慕珩,瞪圆眼睛盯着他。
晚自习下的铃声刚响起,苏淮就溜出教室,一路小跑,穿过蔷薇弥漫的花墙,走出校门,扑到母亲怀里。
“妈妈~”苏淮紧绷一天的心松懈下来,眷恋地抱住母亲,“多大的孩子呀,还撒娇?真是长不大。”
“哎呀在妈妈面前就是小孩子嘛~”
亲缘关系是连接生与死,乐与悲的最坚固绳索。
跟母亲一起走在回家路上,踩过落地的香樟子,清脆响声逸出独属夏天的香气。
“我上楼去学习啦妈妈,考试那天的卷子还没补完。你们不用等我,困了就先睡吧。手机借我查下单词。”
苏淮打开桌面的小台灯,暖色灯光在墙上投射出一个执笔的黑影。
时钟的分针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街道上行人渐少,间间店门关上。只余清冷路灯光撒下一个个圆锥形光柱。一洗白天的热闹。对街人家户灯火通明,透过窗,隐约窥见电视机跳动的影像。
苏淮拿起手机打算给文慕珩发消息,又想起白天的不愉快。点开与言笑的聊天框,依旧停留在会考那天。溺水般的窒息感再度涌上来,墙上影绰的黑斑都变成不眨眼的加害者。
“操,”苏淮心里躁乱不堪,没忍住骂了句脏话。“你是什么傻逼玩意,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写,要怎么在中考证明自己的实力。你个废物。”一边骂自己,一边低头擦除原来做的辅助线,换个角度构思。
可人在心乱的时候,连思维也是停滞的。近日的压力都在今天与周知云的争吵中爆发,从未彻底排解,沉甸甸的都挂在心头。
[双隐]:笑笑我好难过啊
[双隐]:我觉得我好傻,简单的几何题都不会做
[双隐]:今天跟同学吵架了
[双隐]:就觉得很委屈又很烦,是我自己的问题吗
对面的头像还是灰色。
晚风格外凉,苏淮悲从中来,鬼使神差地推开阳台门,手臂撑在外墙跳起,坐在墙沿上。脚下是偶尔过往的汽车和行人。从高处望下去浓缩成小小的影像,十分有趣。
柳台人不喜夜,多数怕黑。九点半以后就少人影。苏淮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星星。城市里灯光污染严重,原本的黑夜白了几分,原本璀璨的银河也掩盖在了云层与光影之后。
世界上存在这样一个未解之谜,死亡悬崖。身在崖边的游客总会情不自禁的跳下去。苏淮原本并不相信这个故事,只当是无聊笔者的杂文琐事。直到这一刻,夜风那么温柔,天边的星星暗淡地闪着微光,脸上凉丝丝的滑下几滴水珠。近日来糟心的事都涌上心头。
[如果我消失了,你们会记得我吗
消失了是不是可以不用写作业,
也没人质疑我成绩的真实性了]
苏淮脑子空空的,望着下方的水泥地,周遭的绿叶、花朵静谧美丽,晚风里也夹着香气。
好奇怪的心情。好像就算就此死去,也没有什么不好。疯狂涌起“跳下去”的冲动怎么也按不熄。正好马路空荡,不会砸到人。
人体碎裂后脑浆血液一并涌出,勾勒渲染在路中央,该是多么血腥又凄美的一幅地域图画。下坠的过程会很放松吧,肾上腺素飙升,像要飞到月亮上一样。
“叮咚哒滴当”特别关心的声音响起,苏淮猛地回过神,一阵眩晕感袭来,胃液翻滚。刚才的状态像梦魇一般,黑暗掩藏的深渊像剧毒禁果,引诱着他往下坠落。
苏淮强忍住恶心的感觉,闭上眼睛,小心翼翼地转身回到屋内。小腿发颤,关上门后再也撑不住,身体瘫软下滑,跪在冰凉的地板上。月光凄冷,打在他身上如同刀光。
[我的挚友]:我回来啦
[我的挚友]:但是可能待不了多久
[我的挚友]:原本拜托朋友上号回一下你的消息,结果他好像忘了
[我的挚友]:没事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的挚友]:愿意跟我说说吗
[双隐]:其实也没啥事,小问题
[双隐]:就是忽然想问,如果有天我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我的挚友]:?
[我的挚友]:怎么忽然这么想
苏淮无意识地皱了眉,有些难过。所以他不一定会记得。他有属于他的世界,也终将走到独属于他的繁华里去。何况两人从未谋面,说多了现实中也不过是陌生人而已,自己的存在对他而言,应该并不重要。
会觉得很可惜呢。原来一直眷恋着,努力着,珍惜着这段关系的人,只有他自己吗?
[双隐]:我们能一直当挚友吗
[我的挚友]:总会有分开的时候
苏淮忽然觉得自己挺蠢的,随意把希望加之在别人身上,美名曰给自己寻个精神支柱。轻易就被对方牵动情绪。结果别人眼里可能只是可有可无的一段关系罢了。他心脏仿佛瞬间停滞,手脚的血液停止流动,浑身冰凉。
手机屏熄灭。他拒绝看到对方的回复。因此也错过了对面未说完的话。
[我的挚友]:但起码不是现在
[我的挚友]:好好学习,别多想
那边言笑退出聊天页面,进入苏淮的空间留言板:
【你会问路过的玫瑰花会愿意让风带给我一缕香味吗
【我回答玫瑰送给你的只是点缀,你本就自成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