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春天再来的时候》墨砚小羽

1、第一章

　　窗外，四月的天气明媚而温暖，风吹过漫天的樱花飞舞，此时正是日本一年一度的樱花祭。
　　不二望着窗外蓝的无一丝杂质的天空，眼中看到的却是那个在炎炎烈日下，不停跳跃、跑动的身影。
　　耳中仿佛还可以听到球拍打击到那向自己飞来的黄色小球时，发出的“啪”“啪”声。
　　那个众人为之拼搏、为之努力、为之热血的夏日。蓝白色的球衣在风中舞动，汗水飞扬，在空中闪出晶莹的水光，有着夏天特有的暑气，还有着他们的希望与热情。飞扬的发稍在最后落日的斜阳中，染上绯红的色彩，含着他们的梦与微笑，一切都结束在那个夏天。
　　“Fuji，你读一下下面的课文。”成田老师讲解完一段课文随口叫道，顺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不二起身，唇角上翘，眉眼弯弯，脸上是一贯温暖、亲切的笑容，缓声读道。他的声音素来平缓，不急不躁，语调平稳，带着一股他身上特有的温暖的令人平和的气息，让人觉得听他说话是件很舒服的事。
　　他喜欢上课的时候偶尔的出神，偶尔的精神不集中，这……让他觉得很有趣。笑着读完课文，弯起的眼眉，让人无从看不清他的眼神，无从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成田老师满意的微笑，他眼中的不二很乖，成绩优异，是个让人相当放心的孩子。
　　不二坐下的时候，感觉到右后方投来的一道目光。那目光的主人总是那么冷静与沉着，窗外的蓝天、飞樱似乎都入不了他的眼，他眼神坚持而执着，永远看着前方或是他认为是对的方向。
　　不二回头对着手冢微笑，所有人都没有发现他刚刚的神游，只有右后方的那个人察觉到了。
　　不二有一个习惯，有话要说或是觉得什么事有趣，更或者……他走神的时候，他总会习惯性的先发出一个单音“呐……”。
　　在坐的新同学还不知道他的这个习惯，甚至连同是网球部同伴三年，与不二国中同班，自认最了解不二的菊丸也没察觉到他这个习惯。但手冢却知道他这个小小的习惯。
　　所以，手冢知道，刚刚不二在望着窗外发呆，虽然他不知道不二想什么那么出神，但他清楚的知道他在发呆，他……不专心了。
　　不二对着手冢微笑，笑容越加的温暖、亲切，还带着一丝丝欣喜，那种对于有人如此了解自己的欣喜。
　　全国大赛结束后，他与手冢，还有大石、英二、河村、乾一同升入了青春学园高等部。手冢、大石、菊丸还有乾进到高等部的网球部，继续打网球。
　　河村继承他父亲的寿司店，虽然不能再在一个学部一起打网球，但河村并没有放弃网球，那个他为之付出过的运动，偶尔休假大家还会约在一起打球。
　　而不二则没有参加任何学部，在最后的那场比赛中不二受了伤，医生说短时间内不二都不可以再进行激烈的运动。
　　桃城、海堂还有越前还留在初等部，原本龙马要回美国，但也许是觉得在日本可以使他的技术有更好的提高，所以他留了下来，但众人都知道那只是他想留下的一个借口，至于真正的原因，那只有越前自己知道了。
　　桃城和海堂依然遇到一起便不停的吵架，让低年级的学弟看笑话，越前则永远在一旁喝着他的Ponta，最后丢下一句mada mada dane，便转身走人。
　　值得欣慰的是那三个人的网球技巧都大有进步，青学网球部在桃城的带领下保持着不错的成绩，现在正向着明年的全国大赛不断努力。
　　不二回过头，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明媚。升入高中后，他与手冢被分到了同一班，英二则被分到了隔壁，大石与河村在走廊的另一端，这让英二叫苦连天，抱着大石惨叫了好久，让青学的保姆无奈、无力之余只剩下苦笑，不知如何安慰这只抓狂的猫咪才好。
　　与手冢同班，除了借字典可以不用再跑出去，还可以拉着这个人跟自己一起吃午饭，并且随时都有人陪自己去图书馆看书之外，如果这个人能偶尔的笑一下那便完美了，可惜冰山之所以称为冰山不是没有理由的，想冰山融化或是令冰山失去冷静……不二微笑，那是他的目标呢。

　　下课钟声敲响，不二脸上扬起完美的微笑，微侧过身体，对右后方的手冢道。
　　“呐，Tezuka，今年的夏天也会很热呢。”也会是一个很不错的夏天啊。
　　一瞬间手冢的目光深沉如海，最深处有着记忆中的漩涡。
　　“嗯。”他却仅是应了一声，了解到刚刚不二为何出神，他的眼中仿若也看那个夏日中那些奔跑、跳跃的身影，一群执着、不达目地不认输的人。
　　“放学后去打一场吧。”不二道。
　　手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中波澜不兴。“嗯，可以。”低沉有力的声音简单地道。
　　“我去学部等Tezuka kun。”不二笑的很愉快，眼睛看着窗外，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呐。
　　“英二会很高兴的。”沉默半晌，手冢金属般低沉的声音再道。
　　“呐……呵呵……”又是一记完美的微笑，让人分不清他究竟在笑什么。

　　一年前
　　医院，一室的雪白，风吹起白色的窗帘，有些凉。屋外还在下雨，天空压的很低，但室内的感觉却很温暖，或者是温馨……
　　手冢拿着刀的左手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的很整齐。不二盯着他的手看，觉得它很漂亮。
　　手冢在削果皮，神情认真、专注。Tezuka不论做什么事都很认真，这是他的优点，也是缺点。太过认真的人很无趣啊，所以不二的爱好除了养仙人掌之外，便是偶尔的逗弄手冢，那……让他觉得很有趣。
　　手冢自然感觉到不二的目光，径自将苹果削好皮，切成小块放在一个白色印有可爱熊宝宝的碟子里，再放到不二面前，默不作声，手冢……是个严肃而细心的人。
　　不二他本就是个白皙、清秀到近乎精致的人，弯眼而笑时令人看不透心思。
　　此刻他靠在高高垫起的枕头上，脸色苍白，原本清瘦的脸颊微微下陷，瘦去了一圈，但脸上却还是那般温和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依然眉眼弯弯，丝毫看不出是个高烧烧了三天，神智不清，刚刚醒来不到两个小时，便嚷着好饿要吃苹果，却因为右手骨折，只得劳烦陪在一旁的手冢给他削皮才有得吃的人。
　　见不二笑眯眯的盯着眼前的那盘苹果不动，好像光看着苹果使会自动飞到嘴里去一样。
　　“Fuji，苹果。”手冢觉声简洁地道。“看着是吃不到的。”
　　“呵呵，Tezuka削苹果的样子很好看，应该拍照留念才对。”不二答非所问，歪头对着手冢笑的样子有点……腹黑。
　　手冢头上立时浮出三条黑线，这个人受了伤，却还是喜欢捉弄人。
　　放下水果刀，递给不二一支叉子，手冢起身关上身后的窗子，不二醒来说室内很闷要开窗通风。他没有反对，这个看似亲切、随和的人有时是很任性的，所以即使外面在下雨，风很凉，对刚刚退烧醒来的人不好，他还是开了窗子。现在室内通过风，便应该把窗户关上了。
　　“Fuji，你的右手骨折了。”关上窗，手冢未回身，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道。
　　“嗯。”叉苹果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钟，稳稳的叉在一块苹果上，不二应道。
　　“医生说短时间内，你不能再打网球。”手冢将话说完。全国大赛最后一场，对战强敌泽北学园，第二单打的不二受伤，右手骨折。竟管不二受伤错不在手冢，但他一直留在医院照顾不二，这是他的责任，作为青春学园网球部部长的责任，以及……朋友的责任。
　　“嗯。”仿佛早已知晓手冢要说什么，不二再度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左手拿着叉子将苹果送入口中，发出清脆的“咔”的一声。
　　半晌，室内只有不二咀嚼苹果发出的声音，手冢一直背对着不二，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不二是任性的，是不认真的。他可以允许不二任性，允许他不认真，但他不会纵容，他有他的原则。
　　可当不二认真并任性着的时候，手冢却不知当如何面对！不二的网球是在追逐与对手打球时的那种把对方逼至极尽而产生的那种乐趣，他不追逐胜利，他总是不够认真。
　　当他开始追逐胜利，并为之努力的时候，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的是执着，以及决不认输的光芒。那个不服输的不二，那个连灵魂都在执着着的男人，他的灵魂里有的不仅是Fuji Syusuke，还有Tezuka Kunimichi的灵魂，因为，手冢对胜利，对称霸全国一直都是那么的执着。
　　最后一场比赛，不二胜利，比赛结束，他笑着倒卧在球场上，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呐，Tezuka，我们赢了。”脸上还是那完美的让人看不透的笑容。
　　青学因不二的胜利而欢呼、雀悦，大家都沉浸在那最后的胜利里。手冢却微微的扬起眉，眉宇间出现小小的褶皱，眼神里有着……震惊。
　　手冢看着倒卧在地上，受伤后神情狼狈不堪的不二，即使他躺在那里，却依然显出一种优雅，如白瓷般的脸上布满汗水，眼神清澈，如那盛夏的天空一样干净、透明。
　　从那眼神里，手冢看到了那个在全国大赛前跟自己在球场上对战的不二，那是不二真正的，第一次认真的面对比赛，追求胜负。
　　他的灵魂在球场的那一边，在手冢的面前，那个不二认真而执着。那场比赛手冢胜利，他赢得的不仅仅是比赛的胜利，还有不二对胜负的看法，对网球的精神，他……改变了不二。
　　那场比赛不二输了，但他赢得了最后的胜利，赢得了手冢一个震惊的眼神，他……才是最终的赢家。
　　“Tezuka，雨似乎停了呢。”病床上的不二对窗边的手冢道，眉眼弯弯，言笑晏晏。
　　手冢沉默，目光放在远处的某一点上。
　　“雨过天晴，明天会是个不错的天气吧，真想出去走走啊！”不二也无需手冢回答，径自说道。
　　“我们赢了。”睁开眼，天空般纯净的蓝色，眼神清澈，里面闪烁着不悔与坚毅……
　　手冢终于转过身，背着光，看着病床上那个表情在笑，却眼神认真的与他对望的不二。茶色的头发下，那双蓝色的眼眸望进手冢的心中，金边眼镜后的眼神同样严肃而认真。手冢还是没有开口，他在等待不二继续说下去。
　　“我会好的……以后还可以打球，到时Tezuka会不会陪我打球呢？”眉眼一弯，不二笑的十分好看的问。
　　“可以。”手冢低沉的说。
　　“嗯？”
　　“你伤势痊愈后，随时可以。”手冢说，“完整的不二周助……才是真正的不二。”
　　手冢的眼神冷静、明亮，看着不二仿若有一种穿透力。不二的蓝眸里泛起笑意，如雨后刹时晴朗有天空，不二扬眉眼线弯弯，露出笑容。
　　“嗯。”不二很愉快，嗯的一声感觉应的格外乖巧。
　　看着手冢，不二举起左手的叉子，笑的越加的愉快。“呐，Tezuka削过皮的苹果，格外的好吃呢。”
　　手冢的额头立时再次出现三条黑线，眼中却泛起一丝丝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