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绯緑妖娆

4、第三章 金玉满堂，同床异梦（上）

　　震天欢庆的锣鼓声响彻云霄，震飞了枝头栖息的鸟儿，震落了欲放的寒梅和积压的瑞雪。深冬时节，本是清冷的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一层白雪，一阵清亮的喊叫声划破灰色的天际，尖锐的唢呐声由远及近。白色的视线中，忽然闯入一抹刺眼的红。

　　“呦，这是谁家的队伍啊，在这大冬天的娶媳妇儿，可真是要辛苦新娘子了呀。”街边市头，站满了早起的小贩，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好奇的张望着。

　　“可不是吗，这谁家有大冬天一早过门的，气候随人，怕是这新娘子过了门也是冷冷清清的。”

　　“嘘，崔大娘，你别瞎嚷嚷，这可是楚襄王府的排场，听说还是皇帝爷给指的婚呢。”有人连忙出声打断道。

　　方才碎言碎语的几个大娘顿时没了声音，都缩回了好奇的目光，闭嘴收声，不再多说他言。

　　天蒙蒙亮的时候上官芙香就被杏儿给唤醒了，一番冗长的梳洗净身以后，她本是有些混沌的思维也渐渐清晰了。

　　是啊，今儿个就是她出阁的日子，扶窗开着，散落进片片雪花，凛冽的风吹的她娇嫩的肌肤有些刺疼，可她却让杏儿不要关窗。这日子，她要保持万分的清醒，连一丁点儿的走神都不可以。

　　妆娘在她的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终日苍白的脸庞依稀有了些红润的光泽，只是再看那双空灵的眼神，精致的脸蛋上又平添了一丝抹不开的惆怅。

　　“小姐好看的紧，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可一定要多笑啊。”妆娘替上官芙香用炭笔描了眉，又用朱砂点了唇，方才后退了一步，满意的说道。

　　上官芙香不语，只是微微浅笑，待妆娘替她挽好了发髻，插上了金钗，方才朱唇轻启的说道，“辛苦姑娘了。”

　　踏着薄雪，在杏儿的搀扶下，她弯腰上了轿。她闻到了清晨薄雾的味道，夹杂着雪的涩味，这日子，她要出嫁了，迎风露雪，前途茫茫。

　　软轿颠簸，出了寂静的宅院前府，不一会儿便是穿街走巷的到了市口。喜庆的鼓乐声掩盖了旁人的窃窃私语，可置身轿中的她仿佛能看见旁人好奇和惊讶的目光。

　　隆冬不嫁，这是沧夷民间不成文的规矩。沧夷人本是游散牧民，祖上都是靠天吃饭的，信奉气候随人。出嫁成亲，多选穿暖花开景色宜人的春夏二季，这隆冬出嫁的新娘子，入了夫家怕是也不会讨喜的。

　　可是，这是皇上亲自指的婚，谁都不能反驳，更何况皇恩浩荡，这一门亲事，也算是对上官家的一种肯定，更是没有挑三拣四的余地的。

　　唱夫扯着嗓子在队伍的最前头亮声而歌，唱的基本是仓国古调，她听不懂，却也能感觉那份明快的愉悦。手中的帕子一捏，上官芙香的心又沉了一些，终究还是越来越近了。

　　轿夫步子一停，软轿跟着震了一下，轿顶上的金铃儿一片“叮当”乱响，好一阵子才慢慢轻了下去。

　　“小姐，来。”杏儿掀起了软帘，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上官芙香出了轿子。艳红的头盖遮去了她所有的视线，可只要低头，她却仍是能看清脚下的路。

　　跨过高高的门槛，莲足踏在红红的绸毯之上，她一步一个仔细，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富贵吉祥果。寒冷的天气，身上厚重的嫁衣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头顶的凤冠紧紧的箍住了她的发，拽的生疼。

　　旁人的话语，她一句都听不进去，只知道杏儿将她的手交付给了一个陌生的人，宽大的手掌中有清晰的纹路，温暖又平稳。

　　随即，一段红绸塞入了她的手心，那温暖的气息立刻消失不见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这礼，庄重又简单，仿佛就一眨眼的功夫，她与他便成了夫妻，此生注定结发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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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厚实的雕花木门挡住了所有的欢声笑语，她静静的端坐在房中，透过头盖，感受着那摇曳的烛火忽左忽右，火烧烛油，滋滋作响。

　　过了多久，她也不记得了，拜完了堂，她便被人搀扶进了屋子。又是一阵漫长的等待，就在上官芙香几乎要昏昏欲睡的时候，雕花门忽然“吱嘎”一声——开了。

　　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儿，她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背不小心靠在了后面的喜被上。

　　没有那些如梦似幻的过程，只有一根金色的秤砣，撩开了自己顶了一天的头盖。面前的男子，优雅而立，一袭黑红相间的喜袍衬出他挺拔修长的身材，那双黑色的眸子内敛精锐，没有任何的喜悦之情。此刻，这男子的嘴角正擒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淡然的看着她。

　　“来，新郎新娘喝交杯酒，从此长长久久，美美满满。”喜娘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只见君离尘将一杯清酒放入她的手中，弯起她的手肘，然后将自己端着酒杯的手从她面前穿越而过。

　　她乖巧的依照他喝酒的方式，饮下了杯中酒，却被那烈浓的酒味给呛个正着，咳的眼中盈出了泪花。

　　“你不会喝酒？”他俊眉一挑，抽走了她手中冰凉的酒杯。

　　上官芙香边咳边点头，空胃灌酒，一股子酸气一直往上冒。

　　“啧啧，那真是可惜了，为夫也就剩下品酒这点爱好了。”说着，君离尘又独自饮了一杯。

　　她想答话，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只能愣愣的坐着，看着他在烛火下独酌。忽而想到，自己已经是他的侧室了，便是慌忙起身，结结巴巴的说道，“妾，妾身帮夫君宽衣。”该是这般的吧，她颤抖的手指攀附上他的肩，就再也没了动静。

　　“呵呵，算了，你也折腾了一天了，早些个休息吧。”看着她害羞的容颜，君离尘憋了一天的气终于稍稍缓和了一些。

　　好在，是个好看的主儿，平日里没事儿看看也是养眼的。“哦对了，你叫上官什么？”起了身，刚要准备取热水暖个手，君离尘又开了口。

　　“上官芙香，芙蓉的芙，花香的香。”她一抬头，轻灵的眼神撞入了他深邃的眼眸。已过门成亲，他却记不得她的名字？

　　“倒是人如其名，我叫君离尘，离开的离，尘土的尘。”他清澈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耳边，自然的以为她和自己一样，对这门亲事一点也不上心。

　　上官芙香只点了点头，没有更多的话。她其实想告诉他，她知道他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有些多余。

　　这慢慢的长夜，他吹熄了蜡烛，便合衣而眠，散了发只着中衣的上官芙香紧绷着自己的身子，连呼吸都变得轻而又轻。

　　窗外朦胧的月色如轻纱一般洒入屋内，仿佛到处都氤氲着一股薄薄的雾气，让人如临梦境。她悄悄的扭过头，看着他深刻的轮廓，饱满的额头和高挺的鼻梁，还有那总是带着微微笑意的唇。君离尘，便是这般闯入了她的心中，就如同一只沾了墨水的笔，点在了纯净的湖面上，荡漾开千丝万缕的沉墨，一飘而散，消失在湖面上。

　　这就是她的夫君了，从此以后他是她的天，她的另一个家。可是……看着窗外的月色，她紧张的心还是没有松懈下来。新婚之夜，不是都要做些生娃娃的事么？她自小没了娘，大娘姚夫人更是不可能传授她嫁为人妇的要领，这些都是杏儿听府上的老妈子说的。但为什么夜已深，可君离尘依然没有动静和声响呢？

　　“夫君？”她柔柔的出声喊到，但传入上官芙香耳中的却是均匀的呼吸声。

　　有一种情愫在慢慢的扩大，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微微的失落？夜静如禅，上官芙香已经分不清楚了。

　　累了一整日，她侧身而躺，看着君离尘俊俏的容貌，眼皮一重，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漆黑的夜色中，君离尘突然整开了眼睛。枕边的女子有着美丽的面容，洗去了喜妆，偏白的肤色却也晶莹如玉，黛眉如柳纤细精致，即便只是才第一日的相处，他却不讨厌她那恬静温婉的性子，还有，她害羞起来的模样也真是有趣的紧。

　　可是，这样一个秀静的女子，却指给了他？上官飞的官场野心，怕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这会儿指不定这老家伙在家中乐成什么样子呢。可是他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他爹爹楚襄王从来就不喜欢趋炎附势的大臣。今儿个若非这婚是皇上亲自指的，上官家的女儿想要嫁进楚襄王府，怕是只能盼着下辈子投个好胎了。

　　也罢，爹爹的野心也不小，一把年纪了，还整那些没用的干什么呢？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儿，日子照过，他照样做他的风流世子。这现如今，他娶了侧室和没娶侧室也没多大区别，一个女儿而已，还真能把自己给束缚住不成，真是笑话！

作者有话说

　　这大段大段的场景心理描写啊！我成个亲我容易吗！【愤怒】
哎，君离尘，你给我淡定，你给我装死的淡定，这么个娇羞的美娘子躺在你边上，你给我继续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