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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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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湘吃小鱼干不吐鱼刺，蹦蹦跳跳地给顾山月指星星，“阿姐，那颗我认得，是牵牛星！”
顾山月喝着顾湘带来的金风玉露，她对天上的星星十分陌生，只能陪着阿湘笑，“我们阿湘真聪明！”
天阶夜色凉如水，小小的院中明亮灵秀，仿如积水空明，站在院中的顾湘回头，一双明眸笑得比天上的星星还亮，她扑到阿姐身边，撒娇道，“阿姐会这样一直陪着阿湘吗？”
顾山月点头，将她头上有些乱的发髻用手指梳整齐，“会啊会啊，阿湘这么可爱，阿姐当然陪着你啊。”
曹蔚宁在一旁捧出一把小木梳，“阿姐用这个！”
顾山月接过那把小木梳，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小姑娘顺毛，“梳一下长毛，梳两下长高，梳三下长俏；隔壁的少年在瞧什么瞧？哦！原来是在瞧我家姑娘的好相貌！”
阿湘靠在她的膝头，被她顺毛顺的舒服极了，眯着大眼睛差点就要睡着，却被那边沈慎一句“你是衍儿吗？”给惊醒了。
本沉默安静看着院中姐妹互动的温客行蓦然一惊，手中的酒壶轰然落地碎掉，“你，你没资格提起他们！”
顾山月和顾湘着急忙慌地跑过去，顾山月更快一步，却只来得及接住吐血昏迷的温客行，两人四目相对，眼中皆是慌然无措，沈慎还想说什么，被顾山月凶狠地喝断，“闭上你的嘴！”
她神色冰冷，语气极寒，“你最好在我有空前滚蛋，不然，我不敢保证，会留着你的命。”
沈慎犹豫着不想离开，“我一定会去找赵敬报仇，我一定会去！”
周子舒知道顾山月所言绝对不是简单的放狠话，若是温客行真有个三长两短，顾山月绝对不会留他狗命，便连忙敷衍了几句，把这尊大傻给请走了。
温客行这次又睡了整整一天一夜，等到他悠悠醒来时，顾山月和顾湘两个人相互靠着，坐在小矮凳上仰着脑袋张着嘴，睡得正香。
他现在在这世上，不是无牵无挂的。
他若是出了点事，不是没人担心的。
顾山月到底敏锐，睡着觉都能听出来温客行呼吸变了，她本来睡觉就轻，几乎在温客行醒来之后片刻便蓦然惊醒，“阿温！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痛不痛？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喝茶还是想喝水？”
温客行见现在月亮挂的极高，知道已是深夜，当然不舍得折腾顾山月去给他做吃的，便道，“渴了，想喝水。”
顾山月忙点头，着急忙慌地给他倒了一杯水捧给他，“你先喝着，我把阿湘送回去，一会就回来！”
温客行眼见着她忙忙碌碌地抱起小阿湘，她本也就瘦弱，抱起阿湘后显得更瘦弱乃至于弱不禁风的地步。
可便是如此，她还是轻轻地稳稳地抱起阿湘，还是惦记着在回来的时候给他带来清甜的牛乳糖糕，笑吟吟道，“阿温，你先吃点东西吧。”
温客行吃了一小块，剩下的全塞给了顾山月，然后心疼地一把将她拉到床上，“陪我睡会儿吧。”
她眼下的乌青都快比墨还黑了。
顾山月见他状态不错，悄悄松了口气，然后打趣道，“你睡了一天，还困啊？”
温客行抱着她，“困死了，我可是要把这一辈子的觉都要在这几天睡了的。”
顾山月俏皮道，“那你以后晚上干什么啊？天天傻眼盯着床顶？”
温客行笑道，“看你呗，看多少年都看不够。”
顾山月已经很困了，迷迷糊糊地瞎说八道，“看我？看我打呼噜吗？傻叉……”
温客行轻轻呢喃道，“你不打呼噜的。”
她睡着了，她没有听见；任由爱人将她抱在怀里，相依相偎。
温客行看着她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听见外面的声音便起床出门，看见周子舒抱着胳膊等在外面，对温客行道，“我想回四季山庄看看，你要不要一起？”
他补充道，“按理来讲，你应该带着顾姑娘回去让师父看看。”
温客行点头笑道，“师兄所言甚是有理，不过……”他偏头看向从那边跑过来的顾湘，“容我先处理件大事。”
顾湘简直莫名其妙，她被温客行看的浑身发毛，直到跟着温客行进了屋子都还不明白主人到底想说什么。
屋子里，温客行站在中间，问顾湘道，“你是真的喜欢曹蔚宁吗？”
顾湘努了努嘴，下意识想反驳却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温客行自行补充道，“那便是喜欢了。”他笑笑道，“那曹蔚宁我是一百个看不上，不过好在容易拿捏，你和他走吧。”
顾湘愕然道，“主人，你，你不要我了？”
温客行笑着安慰她道，“傻丫头，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
顾湘哭着摇头，“不，我不要！”
温客行道，“他对你好，我见你也对他好，为什么不要？”
顾湘泪眼婆娑地摇头，“主人，不可能的，丑媳妇还能见公婆，可，鬼谷的无心紫煞见不了光啊！”
她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主人，我怕，我真的好怕。”
温客行心疼地陪她坐下，“怕什么？”
顾湘抽噎道，“你告诉我说，阿姐现在是浮生一梦，其实有没有可能，这不是阿姐的梦，这是我们的梦，一觉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阿姐没了，曹大哥也没了。”
“你不知道，他们对我越好，我就越慌越害怕，感觉这一切就好像你们给我堆的雪人，太阳一出来，就化了……”
小姑娘抱着自己委屈地放声大哭，一声一声地仿若温客行心上划刀子，他不由得轻声安慰道，“我们不是后来又给你堆了好几个吗？”
顾湘摇头哭道，“可是它们都不如第一次你们陪我一起堆的那个。”
温客行看向窗外，长叹一声，“别怕，有我在呢。”
他出门将曹蔚宁单独叫出来，缓慢地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我自己还是半大孩子的时候，捡回来的阿湘。”
“第一次给她喂粥，就把她的嘴烫伤了，还是阿月小心翼翼，一点点等粥温了才慢慢给她喂下去的。”
“我们小时候住的那地方，很不是人待的。”
“可这个小家伙，话都说不全几句，就像个顽强求生的小兽似的，我们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唯恐我们扔下她。”
“我们想这丫头过的好，我们想这丫头，也能过上平常人的安稳日子。”
温客行神思悠远，恍若又回到了鬼谷小院给小姑娘准备嫁妆的时光，他们早就准备好和这丫头分离了。
因为人生，本就是一场场相遇和分离，谁都避免不了。
“阿湘就像是我们的妹妹，若是倚老卖老一下呢，她是我们养大的，多少有点像我们的女儿。”
“我们这一辈子，没几个人对我们好过，仅有的几个，我们会豁出性命去回报，阿湘便是其中之一。”
“你是知道我和阿月脾性的，你若敢负了阿湘，我们必定第一个劈了你！”
曹蔚宁认真正色道，“我曹蔚宁发誓，生生世世，定不会负了阿湘，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总之等顾山月醒来陪温客行去四季山庄时，温客行已经安排好了小阿湘，他将细心养了十几年的小丫头推到曹蔚宁身前，笑着道，“这丫头我不要了，三钱银子给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亦不可反悔。”
顾山月早有预料，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小阿湘去向别的地方，难得阴沉沉地看着曹蔚宁道，“你要是该欺负她，老娘我一定抽死你！”
曹蔚宁连忙弯腰行礼再三保证会对一辈子对顾湘好，顾山月看了一会，忍不住扭头拭泪，然后若无其事地对他们道，“走吧。”
再晚片刻，她可就要反悔了。
待他们走后，顾山月才小声道，“我到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以前和阿湘是怎么相处的，那段时光好像是被谁偷走了，怎么都回不来。”
她低头道，“我们满打满算，才相处了不到一年，然后姑娘就大了，要嫁人啦。”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让她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却只给那么几天的重逢时光。
温客行安慰她道，“还有我呢，我可以给你讲咱们的过去呀。”
顾山月摇头道，“不，不要讲了；很多时候，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
她对温客行正色道，“何况，我们可是说好了重新开始，好好过日子的，怎么能一直想着过去？反正只要阿湘过的好，就行了 ”
温客行笑吟吟地瞧着她，她身旁是外面的朗朗晴天光和满地秋叶黄。
光影交错，天地之间，那一人，是一生的距离。
再没有什么比眼前人是心上人更美满的事情了。他本就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一时之间忽觉人生都圆满了起来，“当然，阿湘会过的好，我们都会过的好！”
他说着说着便开心地不能自己，“到时咱们寻个山温水暖的好地方，闲来驾一叶扁舟，并肩于灯下对酒，同折春日窗外柳，共话天凉好个秋。”
公子今日一身软软的绣花粉色长衫，虽眉目多情，但因为轮廓硬朗身影如松如玉，偏偏没半分女人气，只将他天生天养的好样貌衬托的淋漓尽致；那扇子一打，活活能迷倒好几条街的姑娘。
这样的人，要是再开口说些心惊肉跳的话，简直分分钟要把人的魂给勾去。
顾山月现在就心惊肉跳，魂魄尽销。
因为那样幸福快乐的日子，从小孑然一身的她真是想都不敢想。
怕想想也有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