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许一人》偷时间的鱼

4、雨水

　　刚回到家的周时晏就接到了陈说的电话
　　“喂，陈姐”
　　陈说打开免提，边收拾着案件边说：“你给我发的那些信息太有用了，这几天我腿脚不方便，多亏你替我走访了”
　　周时晏：“哪有，您弟弟也请我吃了好几顿饭，抵消了”
　　陈说大笑，“是嘛，我这不还给你们机会叙叙旧了”一顿，“对了，最近那个知识产权的案子先一放，有个复杂的你明天来看看”
　　“今天警察局那边刚把案件汇报和新的证据提交，我问过宋庭了，他说你接手，对了，我应该把案件汇报给你发邮件了，你…”
　　话没说完，周时晏就看到了案件，仔细翻越，有些意外“防卫过当？”
　　陈说叹着气，喝了口水“可不是嘛，麻烦死了，案子说简单也简单就是普通的发生争执防卫过当，可是吧，警察局刚提交上来的证据证实了隋某与被害者江某是仇家关系，这就不好说了，况且当时家里还有隋某的母亲，情况有点复杂”
　　电话那边传来陈说爽朗的笑声，但更多的是嘲笑，“哎，你说，你接手的案子还是一件比一件麻烦，心疼死你了。宋庭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难得刑庭有你个香饽饽”
　　周时晏合上电脑，“得，还得接着走访啊”
　　陈说关上灯，看了眼时间，“行了老弟，不跟你唠了，我得准备判词了，明天要是有空可以来给我修正下”
　　周时晏嗯着回应，挂掉电话后，瘫在椅子上，回想起被某人拽过的衣角，嘴角扯着笑
　　第二天，容许来到教室，李颂之端过来一个保鲜盒，“快吃，姜寻给我们带的，新鲜着呢”
　　容许捏着一块削过皮的苹果，鼓着腮帮子说：“姜寻他妈妈对他可真好，每天都有新鲜水果吃，真羡慕”
　　李颂之忙着擦拭喷溅出来的果汁，“你要想吃跟我妈说呗，肯定比这还丰盛”
　　容许朝李颂之校服外套上摸着，心里有些别扭，毕竟那也不是她的家人啊，她又有什么脸面提这个
　　陈铭走进来，瞪了眼李颂之桌子上的水果，李颂之笑着赶紧又填了块，随后放起来
　　课刚上到一半，就听见走廊上喊过一声，“姜寻—”
　　李颂之就像被电激了一下坐直身子朝外面看过去
　　记完笔记的容许拉住微起身的李颂之，低声说：“干嘛，上着课呢，手机问”
　　李颂之呆呆的点着头，神情担忧的打开手机
　　【李颂颂】：姜寻，你跑出去干嘛？
　　【李颂颂】：怎么不回消息啊？
　　李颂之关掉手机，着急的用脚点着地面，手也不老实的敲着桌面
　　容许被吵烦了，就连笔尖都不顺滑了，一把按住他的腿，“别抖了，抖的我心烦”
　　李颂之觉得有些烦躁，“不是，我着急啊，姜寻从没这么慢还不回我消息的，况且他平时就和你一样慢慢悠悠的，跟个乌龟一样，就连运动会还是求了我很久，我才答应让他陪我去跑了个三千接力，刚刚跑那么快干嘛，不知道他有心脏病嘛，烦死了，也不知道带没带药”
　　容许又被塞了一嘴狗粮，拍着他的腿，“放心吧，肯定没事，你以为他跟你一样浮躁啊，下课我陪你找找去”
　　李颂之这才作罢，继续有心无力的听着课
　　姜寻在接到家里的电话的时候就着急的跑出去，来到医院的时候，齐萱已经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没有温柔的声音都是机器里的心跳声
　　门被推开，姜寻握着拳头看着走进来的姜权，上手就是一拳
　　赶来的医生急忙拉住姜寻，“这里是医院，注意一下影响”
　　姜权的嘴角被打肿，泛着血光“寻寻”
　　“呸，你也配喊我名字，你个人渣，我说过你别告诉她，你听了嘛！”
　　姜权把流出来的血擦掉，看着病床上的齐萱，低着头不说话
　　由于心情起伏过大，姜寻觉得心脏极其不舒服，倚着门框，拉开门，咬着牙说：“滚出去，你没资格看她”
　　姜权把手里的鲜花放下，转身出了门，姜寻愤怒的把花扔出病房，散落的花瓣就像一场被精心编织的美梦破碎，迎来的的是荒野般的萧条荒芜
　　下课后，通过李颂之的死缠烂打以及三班传出来的小道消息知道了一切，趁着午休容许跟陈铭请假，打了辆车拽着李颂之就走
　　路上递给他一个创可贴，“动什么手啊，贴上”
　　李颂之甩开，“混蛋！”
　　姜寻家里的情况容许也是听李颂之说的，姜寻的妈妈是一个大学教授，人很温柔祥和，他的爸爸是一家专做芯片的科技公司，本来家庭幸福美满。可是齐萱却被查出来患有遗传性心脏病，于是只能回到家里做起家庭主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接到了齐萱住院的消息，好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到了医院，李颂之见到了打完水的姜寻，姜寻身子一怔，好像是没有做好准备
　　姜寻把水瓶放下，跟他们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你们…怎么来了？”
　　李颂之抱着胳膊，“怎么了？医院你家开的还不能来了？！”
　　姜寻被逗笑，摸着李颂之的脸“干嘛那么生气”
　　李颂之拍开他的手，偏过头去，“那你跑什么？”一会儿又心疼的小声嘟囔，“没事儿吧”
　　姜寻摸了把他的头发，给他把杂乱的头发摸顺，“放心吧没事”
　　容许觉得此刻有些多余，准备起身出去走走，没走几步就看见楼梯口站着的周时晏，他穿着工作服，手里拿着工作包，身旁跟着一个男人，一样的打扮，嘴里正在抱怨
　　俞器：“真的是，来了三趟了，还是闭门不见”
　　周时晏：“来不及了，过几天就开庭，直接发传票吧，不等了”
　　俞器哦了声，转头看见了容许，指了指周时晏，“好像找你的”
　　周时晏望着，走过去“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容许回过神来摇摇头，“没有，陪朋友来的”
　　俞器：“怎么认识啊？”
　　“嗯，家里的小孩儿”周时晏看了眼表，“吃饭了吗？”
　　家里的小孩儿？
　　容许觉得最近她也该去看看心脏了，总是跳的很快，“没…没有”
　　俞器推着周时晏和容许，“走吧妹妹，吃饭去，让他请客”
　　走到走廊的时候，容许发现前面有人群围住了一个病房，有些熟悉，她快步走过去，没想到被人推了一把，正撞进周时晏的怀里
　　周时晏很高，宽大的手臂护住了容许，低声询问：“没事吧”，容许摇摇头。周时晏把容许往身后拉，俞器叫来了警卫，人群这才散去
　　病房里传来齐萱嘶吼的声音，“我真的是瞎了眼了，你们…你们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情！”
　　齐萱因为情绪波动一直在咳嗽，姜寻环抱着她，摸着她的后背一直给她顺气，“滚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带着你的老情人，滚出我妈的病房”
　　齐礼伸手要去摸姜寻，却被李颂之甩来，“寻寻，舅舅…我们…”
　　姜寻起身把齐萱护在身后，眼底变得猩红，“还有什么好说的，滚”
　　姜权犹豫的走过去，“小萱对不…”
　　姜寻揪着姜权的衣领，咬着牙，“我告诉过你，你跟你的情人怎么乱搞我不管，但是你！你为什么告诉我妈！你还嫌她不够苦是吧！”
　　齐萱听着姜寻的话，仿佛被一阵雷劈中，浑身颤抖，“你…小寻…你知道？”
　　姜寻无力的松开手，愣在原地，神色忧虑的看着身后的李颂之
　　病房里传来齐萱的笑声，眼泪就像是一场闹剧般夺眶而出，“我以为…我以为我的人生太圆满了，我有…我有一个好弟弟，有个好丈夫，有个听话懂事的儿子，可结果呢…”
　　“荒唐…”
　　齐萱拉过站在一边的李颂之，“颂之，你看到了吧”李颂之的身子开始颤抖，齐萱指着齐礼，“那是我的好弟弟”手指微转，“那是我的好丈夫”
　　“可是…他们却混在了一起，是不是…很恶心啊，哈…”
　　“两个男人混在一起，还是出轨，还是小三，真够可以的…你们就是…就是生下来恶心人的禽兽”
　　禽兽那两个字仿佛是齐萱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说完后便晕倒在了病床上，医生开始救护
　　姜寻把姜权和齐礼赶走，全身疲惫的直愣愣坐在椅子上
　　李颂之说有些难受便出去走走，容许有些不放心便跟过去看看
　　发生这种情况，俞器跟周时晏去买了饭，毕竟也不能让三个高中生饿在原地
　　李颂之呆呆的坐在石椅子上，“我…也挺恶心的”
　　容许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半天你就憋出句这个？”
　　李颂之抿着嘴唇，脸色发青，“那…是不是得打离婚官司”
　　“……”
　　有时候容许还是挺佩服李颂之的脑回路的，或许就是从小家境优渥，没受过苦，总是很阳光的面对一切，当然也能很坦然的面对一切
　　“刚刚不还是担心那个，现在就担心你男朋友的财产问题了？”
　　李颂之挺直身子，“你说什么呢！再说我真生气了啊”
　　容许眉头紧锁，想起来自己父母离婚的场景，没有今天的震天动地，倒是很平淡的把她推出去，用一个女孩儿的身份结束了一切。她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
　　她忽然想到一个人，于是话还没说完李颂之就绑着周时晏走过来
　　周时晏还是头一次被一个男的盯的那么久，对方还是个高中生
　　“有事嘛？”
　　李颂之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开口，“离婚官司你打嘛？”
　　容许紧闭着眼，她头一次觉得认识这个家伙真丢脸
　　周时晏手里还拿着给他们的盒饭，他微笑着把饭打开，递给他们已经拆好的筷子，“先吃饭吧，我记得没错的话，还有一个小时就得回去上课了”
　　李颂之乖乖的吃起了饭，周时晏打开一瓶水递给容许，然后慢慢的开始说：“这件事我没法给你什么看法，不过我觉得如果可以私下调解还是不要走进那个地方了，毕竟你们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
　　容许的筷子顿了下，看着周时晏，周时晏朝她笑着，然后接着说“快吃吧，我一会儿送你们回去”
　　周时晏对话题的掌握程度很高，他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但是总能把每个问题摊的很干净
　　如果真的打官司势必要公示，姜寻的爸爸是一个芯片公司，迟早要瞒不住，而姜寻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要去走，如果被这件事拉住了，就像是一个污点，永远都洗不掉了
　　回去的时候李颂之让容许给他请假，他想陪一会儿姜寻
　　坐在车上容许一直看着窗外，周时晏注意到打开了音乐
　　他们说你的心似乎痊愈了
　　也开始有个人为你守护着
　　我该心安或是心痛呢
　　然后呢
　　其实我的日子也还可以呢
　　……
　　“在担心什么？”
　　容许自喃道：“很恶心嘛？”
　　周时晏笑着说：“那你会觉得你自己做的决定恶心嘛？”
　　容许摇头，“当然不会”
　　“嗯，如果你自己不会觉得恶心，又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呢？人在做决定的时候都是犹豫不断的，当你的内心抗争了很久，那个结果突然跳出来的时候，你只会觉得舒服，为什么要恶心你的决定呢？同样的选择的人更是一样的”
　　容许身子一怔，周时晏疑惑的笑着问：“我又不是老古板，我还是很开放的，小朋友”
　　“你的身边会存在很多人，他们大多是你的过客，没几年就消失了。可是你选择的人不同，他们是被你的心绑在一起的，那才是你珍视的，所以又为什么觉得恶心呢？”
　　容许长舒一口气，觉得被周时晏那么一说，心里舒坦了不少，回去就把这些话复制粘贴给李颂之
　　“那你呢？来医院干嘛？”
　　因为红灯周时晏稳稳的停下车，“这么关心老人家的生活啊”
　　又被调侃了，容许红着耳朵低下头，“我没有”
　　周时晏细声道：“有个案子，被告一直没有出面，有些麻烦”
　　嗷
　　“那…我能去看你开庭嘛？”不知道为什么容许总想看看穿着审判服的周时晏
　　周时晏：“时间应该…”看着容许期待的眼神，“如果下个周小考考的好，可以让陈铭带你来看看，这个案子他也很上心”
　　容许爽朗的说：“好”
　　周时晏看着后视镜里容许的笑脸，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细碎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洒在身上，脸颊上的小酒窝时而闪现，明媚且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