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探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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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历茜，你不是应该和我们一起举杯吗？”康妮叫住了匆匆往楼上走的我和凯。
“她要去换一条礼裙。”
凯边为我解着绑带，边替我解释到。
“爸爸们在致辞，致辞完我就去举杯，然后跳第一支舞。”我继续往楼上走着，艰难地从婚纱的束腰中挣脱，“康妮，我给过大家流程表，你或许忘记了。”
“等等。”帮我拽着后摆的凯停下了。
我回头看，她几乎淹没在铺满整个台阶的白纱中，脸上惊诧的表情让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到：“怎么了？”
“你是说这个婚礼是你一手操办的吗？！”她一脸难以置信。
我大喘一口气，“是的，没错。凯，求求你别吓我，我还以为有什么重大纰漏呢。”
康妮兴致昂然地跑上楼梯：“我上来帮你们。”
“康妮，唐柯里昂在致辞，你最好还是回去听着。”
“这种情况下，他们巴不得全场都是男人，我坐着听压根没什么意义。”
康妮说的是事实。
我拧了拧眉，没说什么，却想着终有一日我会打破这件习以为常的事。
凯没察觉我的异常，颇为高兴地邀请道：“来吧，康妮，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
我远远看见柯里昂家的男人一起举杯。一杯杯醇香的香槟酒液，在阳光的照射下金光灿灿。
教父朗声道：“让晚宴开始吧，我的朋友们！”
人群沸腾起来。
于是我便出场了。
“有请我的女儿和桑提诺·柯里昂，献上第一支舞！”
老父亲克莱门扎的声音从广播里传出。
然后全场渐渐安静下来，只剩贵妇人们的惊呼。
我身穿一条半长礼裙，丝质的抹胸是一朵牡丹的样式，它来自神秘的东方，大气雍容，蕴含着和意大利人民同等的热烈。纤细伸展的小腿之上，真丝编织出火红与黑渐变的裙摆，透露出魅惑、张扬而危险的讯号。
识货的贵妇们，早就看出来这件礼裙与迪奥新风貌*的相似之处，可她们未曾想的是，我设计的较为宽松的下摆，荡漾起来会成为华丽的舞裙，织锦似繁花。她们也未曾想到，我会抛却淑女那一套，跳出恣意而大胆的探戈。
高扬着头颅，我一眼锁定了人群中的那个人。
桑提诺单手插兜，身体僵在原地，头却死死跟随我的方向，显得很不自然。他睁大眼睛看的无比入神，饱满的嘴唇微微张着，不设防的样子对我来说极其诱人。印象里从来都率性随意，像所有固若金汤，高傲闪耀之物的桑提诺，这一时刻在人群的簇拥中，竟如此手足无措。
笑容在我脸上悄然绽放。
桑提诺不好意思地转向我，挠了挠头。他的卷发在阳光下是暖暖的棕色，让我联想到壁炉、毛毯、热咖啡，一切与家的东西。
我特别想大声告诉大家：
这就是我年少时期的近在咫尺的梦，是我长足的幸福。
音乐浅浅流淌，我迈步向前，他也坚定走向我。
所到之处，人群为我们开路。
我来到他面前。
尖头的高跟鞋磕在地上，轻扣两下，是我试探的信号。
桑提诺好整以暇，与我眼神交汇并点头**。
我缓缓抬起右手与他相握，随后桑提诺突然发难，拽了我一把。距离一下子贴紧，我与他耳鬓厮磨，听见了自己打乱一拍的呼吸。
我不服，决意要让桑尼瞧瞧我的厉害。
前奏还有的是时间。
我扬起左臂，优雅地搭上桑提诺的肩，与此同时，手掌从原定的起手位慢慢上移，直至后背最高点。五指像蛇一样蜿蜒攀上他小麦色的后脖颈，我能感觉到，手底下一寸寸绷紧的肌肤。大拇指抵在他的颈动脉上，浅浅压下，就能碰到滚热的脉搏。余下四指如拂弄琴弦般，指尖流动着，轻轻敲打他凸起的颈骨骨节。
这下轮到桑提诺气息紊乱了。他喘着粗气看向我，隐忍的目光里似乎憋着一股火。
没有给他再次反击的机会，我立即拉着他跳起探戈来。
在旁人看来，这种开场姿态隐含巨大的矛盾与张力。人们印象里，白皙与小麦色的色差，柔弱与健壮有力对比，谁占上风立见高下。
但是现实陡然反转。
白皙的、柔软的成为控制的那一方，手握一条优美且致命的枷锁链条，栓在男人的脖颈上，就像拴着一匹桀骜不驯的狼狗。看似暗藏杀机，实则慵懒缱绻，眉目传情，挑逗中浮动着欲语还休的勾。引。
人群里亮起一盏闪光灯。
“咔嚓”。
一个不要命的小记者将这一幅惊世骇俗的画面永久地留存了下来。
优美的姿态，浓烈的信息素，极尽所能的张力，漫延到镜头外惊叹了每一个看到这张照片的人。
以及那一瞬间，亚历茜正好对镜头露出的一只凤眼——锐利，妩媚，锋芒毕露，惊心动魄，引发了之后无数女性主义者效仿，成为了最具影响力的女性主义标识之一。
记者这样写到：
“珠宝、首饰与对戒流光溢彩，凤眼微眯顾盼生辉，从脚尖乃至头发丝无一不风情万种......她混身上下都散发出旖旎华丽，张扬豪放的魅力。而那双尖锐上挑的凤眼，似乎有着动人心魄的魔力，洞穿心灵，刺破偏见，将一切看的真真切切......天底下当真再难找出如她一般的女子了！”
*
欢呼声、掌声、喝彩声排山倒海般袭来，夹杂着大佬的手下们放飞自我的口哨声，热场效果简直炸裂。
我激动地在桑提诺唇上重重一吻，向大家挥舞手臂致谢。
奏乐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意大利式活泼热闹的曲子，人们快活地来到舞池里跳舞，或者挤到我们身边，给我们这对新人送上祝福。
“你刚刚是不是挑衅我？”
桑提诺湿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廓上，声音有些低哑。
“是！”我高兴地捧着他的脸啄了一口，“桑尼，亲爱的，你今天发挥的真好！”
桑提诺脸红扑扑的，我觉得不像跳探戈累的。
如果给他安个狼狗尾巴，此刻我一定能看到他心花怒放，四处摇动。
“今天晚上找你算账。”
我夸下海口：“奉陪到底。”
“咳，走吧，你不是想找一个布料大厂做供应商吗？我陪你。”
桑提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臂箍住我的腰肢，带我往教父所处的楼阁那儿走去。
这是一个商人与家人泾渭分明的时刻。
我挽着桑提诺，穿梭在家人以及来宾之间，最终来到那间庄重肃穆的屋子。
“啊，她来了。”
我上前拥抱教父，贴面礼一左一右吻了两下。
教父把我介绍给他身旁站着的男人，“班纳先生，这是亚历茜，克莱门扎服装公司的所有者。”
班纳是个其貌不扬的人，看起来还算和善。我听闻他在工作上紧盯细节，十年来对布料的生产一直秉持苛刻的要求，从而造就了班纳品牌的品质和好口碑，但是产业总体来说规模不算特别大，我猜测以前二战时期，教父应该帮助他打通过一些政策***。
“班纳先生您好，我是亚历茜·柯里昂，很荣幸能和您合作。”见他还愣着，我于是先伸出了手。
桑提诺看班纳毫无反应，替我打破僵局，说：“别看了，她就是老板。”
班纳终于反应过来，惶恐地和我握了手，“您好，柯里昂夫人。”
桑尼“啧”了一声，再次出声打断：“她叫亚历茜，不叫‘柯里昂夫人’。”
教父一直没有出声阻拦桑尼的失礼行为。
我心里一阵暖意，哪怕是新婚第一天，也被柯里昂对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给包围了。
“冒犯了冒犯了...亚历茜女士，首先祝你新婚快乐，其次，很期待我们的合作。”
我甜甜一笑，“谢谢您，接下来的事项我们边走边聊吧。”
班纳刚想和我往外走，出乎意料的，教父叫住了我们。
“这里更安静，更适合谈生意。”维多·柯里昂指了指两把椅子，“二位请坐吧。”
我怔了一下，意识到教父的用意——从今往后，我再也不用孤军奋战了，背靠的柯里昂家族也会和桑提诺的态度一样，与我站在一起。
“谢谢，汤姆。”我坐在汤姆拿来的一把椅子上，换了个不那么拘谨的姿势。
然后直奔主题的说到：“克莱门扎公司拥有出色的设计师，以及三层立体化的结构，我们的成衣很成熟，在曼哈顿下城拥有一个小型工厂，盈利可观。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两个高级定制时装和高级成衣的店面在曼哈顿时装区，我们迫切地希望能改善这两层，在用料方面变得更高端。您提供的布料质量声名远扬，而我们合作，便能使两方都如虎添翼，规模不断扩大，联手打造一个声名远播的时尚品牌。”
班纳点了点头。
“请您看，我身上穿的这件礼裙是我亲手设计的。包括今天柯里昂家，所有人的西服和礼裙，都是亚历茜公司设计师们定制的。”
“是的，我发觉了这些衣服，很漂亮，很独特。尤其是出自你手的这条裙子，美的无与伦比，那朵不知名的花把我夫人的眼神牢牢地吸引了。”
“感谢您，这是我从东方的国度收集的灵感，名叫牡丹。不仅如此，我丈夫的衣服上有暗花织物，一种东方特有的手工工艺。汤姆的西服则是羊毛与东方丝绸结合而成的。唐柯里昂的西服边缘则是祥云刺绣，东方传统的吉祥象征。还有很多灵感，我不一一介绍了，您喜欢就好。”
“嗯，难能可贵。你最初说的‘高级成衣’是什么意思？”
“是这样，我们公司认为时装界的精英主义并不会长期占据主导地位，于是我接收了一批艺术院校训练过的设计师，在一定程度上，保留继承高级定制服的某些技术，小批量多品种的设计‘高档成衣’。这类服装介于高定和普通成衣之间，主要突出设计师的个性和品位，目标人群是中产阶级的年轻人，目前为止反响不错。”
班纳沉思的点了点头。
“班纳先生，您可以尝试一次，我们从短期合作开始——”
他挥了挥手，我吓得僵直在座椅上。
心就像是坠入冰窟中，可班纳的下一句话又将我捞了起来。
“如果可以，我已经做好与您长期合作的打算了。”
然后我良久的懵了。
班纳递给我一张名片，邀请我去工厂参观。
他走时再次回头，对我扶了扶帽檐。
“亚历茜女士，您真是惊才绝艳——这是我诚心诚意的赞叹。”
“不错。”老教父走过我面前，欣慰地笑着，“汤姆，你负责拟定合同。”
“是。”汤姆给了我一个沉稳的眼神，让我放心。
桑尼早就按捺不住地扑了上来，夸张而响亮地吻了一下我的额头，搂着我向外走，“走吧宝贝儿亚历茜，瞧把你厉害的。”
“桑尼，我刚才是不是太啰嗦了......”
“哪儿有，一张小嘴儿可会说了，来，啵一个——”
我笑骂着躲开桑尼。
他也不强求，反倒是问我：“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这个西服上的东西叫岸蚊？”
我好气又好笑地纠正：“叫暗纹！”
“按纹？”
汤姆跟上来，字正腔圆地说：“你的叫‘暗纹’，我的是‘丝绸’，教父的是‘祥云’。”
“祥、云。”
教父反复念叨着这个汉语，向楼下的派对走去，“呵呵呵呵，很有趣。”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探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