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逼我宫斗》行踏春芜

8、第八章

　　回到广阳宫不到一个时辰，皇后的赏赐就到了。

　　凤仪宫的总管太监福公公带来了三大盒礼物并两匹上好的缎子。

　　何才人也派人送来了一对八宝琉璃花瓶。

　　小贵子等人将东西搬进搬出，冬禧抱着花瓶嗤笑了一声和一旁的春祺念叨：“皇后赏赐还能算恩泽，这何才人送东西来算什么意思？还想让咱们小主感恩她不成。”

　　沈宁琛扫了一眼被堆得老高的盒子，挥挥手吩咐：“将这些东西清点入册，放进库房中。”

　　令人意外的是，这其中居然还有贞贵妃送来的赏赐，一对点翠珊瑚珍珠长耳环和白银缠丝双扣镯，做工十分精美。

　　东西不多但能看出都是用心准备的，她让人将这些的东西单独放置。

　　下午，沈宁琛在左次间的方桌上练画，陈三卓进来通报说余宝林到访。

　　她不紧不慢的放下画笔，用绢子擦了擦手，才叫人把她请进来。

　　余文茵盈盈的走进来：“姐姐好雅兴，原来一个人躲在殿里作画。”

　　沈宁琛轻笑一声，命人上了茶，从书桌后走出来，缓缓道：“不过是画着玩儿，打发打发时间。”随后又问起她的来意。

　　“妾午后闲来无事，见外头和风旭日，闷在屋里未免可惜了。”

　　“你来我这儿，不也是在屋里待着？”

　　余宝林口气未变：“姐姐有所不知，方才妾本想去花园里散散步，老远就看见敬和宫的何才人和几位御女在溪望亭里谈笑风生。妾不想去招惹她们，便想来姐姐这儿讨杯茶吃。”

　　正说这话，二人忽然闻道一阵糕点香。

　　只见冯嬷嬷端了亲手做得点心进来：“两位小主尝尝奴婢做得松子百合酥，配上咱们从家带来的九曲红梅茶，别有一番滋味。”

　　“是吗？”余宝林一听来了兴趣，主动拉着沈宁琛坐下。

　　先浅尝了一口百合酥，连连点头称赞冯嬷嬷厨艺高超。

　　沈宁琛看她吃的一脸满足，微微一笑端起了茶。

　　冯嬷嬷被余宝林夸得心里美滋滋的，热情的将茶盏递到她面前。

　　余文茵接过呷了一口，品了半晌才道：“好茶，此茶色泽红润，香清如红梅，滋味甜醇、解腻又暖胃。姐姐哪里来的这好茶？”

　　“我三叔经商，前些年去南方做生意带回来的。”

　　“安国公府的三老爷妾有所耳闻。”

　　余宝林给自己斟满了茶，又给沈宁琛的杯子里添水，笑道：“三老爷在京城的铺子众多，所做的生意也是遍布大晋，从北到南，古董字画，珠宝首饰皆经营的风生水起。”

　　沈宁琛敛起笑容：“你倒是对我们家很了解。”

　　余宝林一愣，施施然道：“从前每次父亲过年回来，都会带我们几个去坊市置办年货，其中就属沈三爷的铺子名气最大，在京城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沈宁琛垂眸，揭开杯盖吹了两口，嘴角微微挑了两下，没有说什么。

　　余氏似乎对她如此清冷的态度不甚在意，还在跟她侃侃而谈，将自己小时候的糗事都说了七七八八。

　　多数时候都是余氏先问及沈宁琛的私事，见她不愿透露，又大大方方的将自己家的事当做玩笑说了出来。

　　沈宁琛难得耐着性子坐在她对面，看她聊得投入，时不时回应两句。

　　心里想的却是，入宫那日在螽斯门外感受到的那股视线应该就是余氏，这人从进宫起就格外亲近她。

　　冯嬷嬷已将她的底细盘查了一遍，两家当真有几分情谊，若是余氏真如表面看上去恭顺亲和，倒也不失一位良友。

　　可就怕她是个口蜜腹剑的笑面虎……

　　夜幕下的宫苑恢复了寂静，秋绥从外面进来，这已经是她添的第三杯热茶了。

　　“都快到戌时了，姑娘还不歇息吗？”

　　“哎，又要安寝了？天天除了睡就是吃，在这宫里待着哪儿也去不了，无趣得很。”

　　晚膳后，春祺和冯嬷嬷在宫门口期盼着皇帝诏幸的旨意。

　　沈宁琛却全不在意，叫人摆了棋盘，一个人研究棋谱研究了快两个时辰。

　　秋绥来提醒她的时候，她正一手举着棋子，一手撑着下巴思考的正投入，连周围突如其来的寂静都没感受到。

　　“此时要挡，阻止黑子破白子的空。”

　　沈宁琛惊呼一声转身，梁晔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展眉微笑，清隽动人。

　　秋绥低头站在门口，悄悄抬眸瞟了她家姑娘一眼，又快速低下。

　　沈宁琛反应过来，福身行礼，被梁晔虚扶了一下：“起吧。”

　　说完他走到棋桌旁坐下，门口的秋绥侧头看到王桓在门外清咳了两声，朝她招了招手，秋绥得了意，立刻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沈宁琛俏生生打量了坐在她位置上的男人两眼，梁晔今日心情似乎很好，表情温和没有平日里的攻击性，正专心看她的棋局。

　　“皇上怎么这时候来了？天色已晚，皇上辛劳了一天，妾以为您早就歇下了。”沈宁琛走到他身边给他到了杯茶。

　　梁晔漫不经心的抓了把棋子放在手中把玩，轻叹了一声：“今日批折子批的晚了点，趁着月色散散步。”

　　沈宁琛还在认真听他说话，却见梁晔微微仰头看向她，她瞧见他眼底的温柔，带着点点的笑意，向她伸出手道：“来陪朕下两盘。”

　　正在她犹豫的半刻，梁晔便已经拉着她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

　　“妾棋艺不精，恐污了皇上的眼。”

　　梁晔掀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咔哒”一声落下一子。

　　沈宁琛缓缓的从棋盒里夹起一粒，琢磨了半晌才下定，很快两人便一人一子对决起来。

　　恍惚间，沈宁琛的注意力被面前的手吸引，他的手修长干净，骨节根根分明，看着赏心悦目，指尖轻点棋盘，手背上白净皮肤之下是脉络分明又带着蓬勃力量感的青筋。

　　沈宁琛渐入佳境，梁晔的动作却慢了下来，不等她疑惑，便开口问道：“还疼吗？”

　　她心头一凛，抬起头眨着眼睫看过去，梁晔只含笑看了她一眼，又敛眸看向面前的棋盘。

　　沈宁琛很快反应过来，低垂下头，脸上，脖颈，连带着耳尖都羞红一片，原本执棋的指尖都忍不住握紧。

　　以前身边人少，他又长期在外纵横谋划，这方面的需求确实不怎么多，昨晚沈宁琛柔弱无骨的身躯和生涩却毫不扭捏的反应着实让他惊艳，险些失控。

　　梁晔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声想缓解尴尬的氛围。

　　沈宁琛摇了摇头，如实道：“妾不疼了。”

　　梁晔呼出一口气，又落下一子，淡淡“嗯”了一声。

　　沈宁琛抿嘴一笑，继续与他对弈，正当她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去的时候，梁晔冷不防的又开口说话了。

　　“一会儿让王桓再给你送些膏药。”

　　沈宁琛准备落子的手又定在半空中，她的耳垂还红着，薄薄透透，像月光下的红玛瑙。

　　夜深人静，闲云遮月，庭院一片沉寂，只有窗棂间透出幽黄的灯火，和苍穹的繁星相互映衬，天地一色，交错难辨。

　　王桓轻敲了三下门，在外面提醒道：“皇上，三更天了，可要安置？”

　　听到声音的沈宁琛停下了动作，抬眸看着梁晔，他似乎对王桓的提醒并不在意，还在研究着棋局。

　　“哈。”沈宁琛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隐约的馨香在四壁间悠悠飘荡，温煦弥漫，令人生出慵懒倦怠之意。

　　梁晔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累了？”

　　沈宁琛有些窘迫，但确实有些熬不住了，老实的点点头。

　　梁晔也不再为难她，将掌心的几粒棋子丢回了棋盒，站起身拍了拍衣袍：“那你早些安置。”

　　王桓听到动静，推开门走进来。

　　看了看神色如常的帝王，又看了看面带倦容的年轻的沈才人，一时拿不住梁晔的意图。

　　还不等他询问，沈宁琛先行礼恭送，梁晔笑着将她扶起，拍了拍她柔若无骨的右肩，道：“好好养精蓄锐。”

　　沈宁琛抬头看他，不解其意。

　　却只见他目光落在身后的棋盘上，随后低笑了几声，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才抬脚走人。

　　王桓看不懂其中门道，眼看皇帝走远了，只能朝她快速施了一礼，追了出去。

　　沈宁琛大大的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酸涩的肩膀和腰背，今晚一动不动做了三个多时辰，与梁晔下棋时又要不停的动脑子，可给她累得够呛。

　　这哪是下棋，简直比打仗还累，以后再不敢在他面前提到棋了。

　　可天不如她所愿，第二天梁晔再次驾临广阳宫。

　　沈宁琛见到他的时候，刚沐浴完出来，浑身还带着水汽，一双眼睛红红的，被他吓了一跳像个小兔子一样。

　　“昨晚那盘还没下完，今晚继续。”

　　望着她不可思议的表情，梁晔心里乐不可支。

　　他看得出沈宁琛的棋艺高超，但与他对弈时却屡屡收手，甚至故意下错。

　　这让梁晔心生挫败，他对自己的棋艺还是有点自信的，不至于到需要自己的妃妾承让的地步。

　　他挑眉瞥见眼前的小妮子微微撅起嘴，乖顺的低头行礼道：“是，妾尊命。”

　　他轻轻抬起沈宁琛的下巴，然后凑近那白皙的耳垂，说话间的热气都呼到其上：“好好下，下赢了朕，有赏。”

　　不过当晚梁晔没有和她下很久，不到一个时辰便被王桓急匆匆的请走了。

　　沈宁琛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眉心一动，内心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然，第三天晚上，梁晔准时到了……

　　一夜对弈，互不相让，忘却今夕是何年。

　　午后凤仪宫。

　　何皇后在园子里悠闲的喂鹦鹉，而她的身后站着何才人和她的小跟班李宝林，两人皆是眉头紧蹙，表情幽怨。

　　“皇后娘娘，皇上已经多日没诏嫔妃侍寝了，皇上久久不入后宫，妾等都无法接近皇上。”

　　何皇后听后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何才人和李宝林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李宝林又补充道：“素闻咱们皇上勤勉，如今朝堂虽稳，可边境战乱频发。想必皇上心系天下，忧虑百姓，整日在紫宸宫处理朝政无暇后宫，如此也不无可能。”

　　“是吗？我怎么听说皇上一连三晚都去了广阳宫，你们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何才人和李宝林双双抬头，眼里全是震惊。

　　何氏冷笑一声，幽幽开口：“真是无能的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