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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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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沈宁瑄柔声问道,表情十分关切。
沈宁琛被洞察了心思,心里不太好受,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
“你不说我也知道。”宁瑄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
“姐姐知道什么?”她垂眸苦笑了一声。
沈宁瑄眉心一动,嘴角微翘,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
良久,她才从容地开口:“太后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从你我进宫的那一刻起,注定就是要逆来顺受的。”
沈宁琛的墨瞳透出丝丝哀怨,她眉头紧蹙,不愿与她谈论这个话题
“娘娘!”丝竹捧着一盆绿草走到她身边。
沈宁瑄眸子一亮,伸手拍了拍桌面:“拿过来放到这儿!”
沈宁琛看着出现在二人之间的庞然大物,有些好奇,这看上去只是一盆普通的盆栽,只是香味浓了些,却不刺鼻。
她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碧绿的盆栽:“姐姐还有养花的爱好了?”
“呵。”沈宁瑄漫不经心道:“我养花养草的不是很正常,反正日子就这样过。”
又是这样带有怨气的话,沈宁琛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长得还算不错。”沈宁瑄抚了抚光滑饱满的叶片,眼里露出一丝遗憾:“可惜了……”
话说到一半,她转身招呼丝竹:“拿把剪子来,我修整修整。”
沈宁琛好奇:“可惜什么?”
沈宁瑄接过递到手边的剪子,含笑着看了她一眼,开始认真修建枝叶。
一时间,殿内安静异常,只有剪子使用过程中发出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你看这盆栽怎么样?”
沈宁瑄似乎很满意自己精心打磨的作品,像她展示着。
“不错。”她喝了一口茶,点点头:“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没见过?”
“这个啊……”沈宁瑄挑眉,装作一副高深莫测:“这叫蓬莱芥,是外族产的一种植物,中原很少有的。”
“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什么特别的。”沈宁瑄接话很快,到转念一想,又改了口风:“不过就是不易养活。”
沈宁琛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忍不住发笑。
眼前这株绿植,碧绿碧绿的,叶片又大又滑嫩,这还叫不好养?
“这蓬莱芥用处极大,它自身能发出一股奇特的香味,也能吸收其他气味。”
沈宁瑄将花盆往她面前推了推,她顿时闻到一阵香味,似是那种清幽的花香。
“明明没开花啊……”沈宁琛觉得好奇,将这盆植物上下打量了一番。
沈宁瑄梨涡轻陷,轻笑道:“这蓬莱芥还有一奇处,就是它本性霸道,以自身周围的植物为养料,蚕食那些花草的根茎,不出多久就能开花结果。”
沈宁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草倒是挺邪的。”
“若是每日以药汁浇灌,它的长得更好,那些花草的药性对它更是加持。”
“药汁?”沈宁琛眼睛陡然瞪大了,语气透露出一丝兴奋。
沈宁瑄莞尔一笑,眼眸轻点:“你若是有不愿喝的药汁,可以给它喝。”
原本如沐春风的沈宁琛转念一想,明明都是花木草叶,怎么还要强取豪夺,自相残杀。
她欣喜了不到半天,眼神里又有了些哀伤,嘟哝了一句:“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沈宁瑄虽没听清她的话,但看到她忧虑的表情,不屑道:“你的同理心还真是犯懒,不过是些没有生命的草木,你都要难过一番?”
“有些人连人命都可以玩弄,有些人的命都攥在别人手里,而你还在可怜这些花花草草?”
沈宁瑄这话虽说得重了些,但也不无道理,宁琛思索了片刻,脸上的愁容便消散了。
忽然目光里看见有一根枝叶长歪了出来,她没有多想,拿起桌上的剪子,专心地修剪起来。
沈宁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领神会地一笑。
“这盆蓬莱芥就送你了。”
“嗯?”她抬起头朝她看去,下意识地摆摆手:“不用了……”
话还没说完,沈宁瑄有伸手将面前的盆栽推近了些:“好好养着,平时闻着味道都能顺心些,也能给你那沁芳阁装点一番。”
又是一阵清幽的香味扑鼻而来,沈宁琛看着长势喜人的绿叶,鬼使神差地点头收下了。
传晚膳前,她借口要走,沈宁瑄见挽留不住,命丝竹将蓬莱芥端来,还想给她送到广阳宫去。
秋绥赶忙接下:“盆栽而已,沧海已经在殿外候着了,不劳烦丝竹姐姐特意跑一趟。”
沈宁瑄依旧保持从容平静的微笑,目送着她们离开。
丝竹一边望着殿外逐渐消失的北影,一边走到她身后:“不知道七姑娘会怎么照料。”
沈宁瑄玩味地勾了勾唇:“她每天可是有处理不完的汤药。”
丝竹想起方才在沈宁琛身上闻到的药味,感叹道:“太后赏赐的药,她真的每日都喝。”
沈宁瑄轻哼一声,目光幽幽:“本宫倒是希望,她再也别喝。”
丝竹不禁想到玉堂殿小厨房里,那一堆与沈宁琛一样的药……
明明没有结果,但沈宁瑄依旧每日按时服下,丝竹不明白这样的意义在哪儿?
沈宁琛和秋绥刚出了玉堂殿的院子,沧海迎了上来:“主子今日与瑄嫔娘娘待的久了些,现在可要回宫传晚膳?”
“嗯。”她的语气很平静,注意力放置在沧海正从秋绥手中接过的那盆蓬莱芥上。
不得不承认,沈宁瑄送给她的这个礼物,倒是解决了她的一件心头大事。
三人安静地往外面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对话声。
“那位又不知道在闹什么脾气,一天都没吃饭了。”
……
“可不能用强的,主子还要留着她做事。”
……
“哎,今晚再不吃饭,就要禀报上去了。”
沈宁琛站在隐蔽的地方,看着远处的红门半开,宫女提着食盒在看守的帮助下,走了进去。
又去送饭了,里面住的到底是什么人?
沈宁琛回宫的路上陷入沉思,听两人的对话,里面那位倒像个主子。
即使不是主子,也是个不可怠慢的人物。
日子每日照常着过,得宁瑄送的那盆奇草的福,沈宁琛几乎停了药,将每日份例都为给了它。
果然如宁瑄所说,那盆蓬莱芥越长越好,将原本的药香味吸了个干净,再也不会招来小飞虫。
放在屋里也是一个不错的摆设,还能发出阵阵幽香,沁人心脾。
沈宁琛终于不用每日喝那些难以下咽的汤药,心情都好了起来。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八月,又是一年盛夏。
外面烈日当空,屋里的冰块化了又加,加了又化,沈宁琛每日躲在沁芳阁里不愿出门。
沈宁瑄派人来请了两三回,都被她推拒了回去,她与宁瑄本就不太亲近,与其冒着暑气过去尴尬地坐着,倒不如在自己宫里躺着舒服。
被赶回来宫女在下面复述着沈宁琛的话,瑄嫔面容平静,没有说话。
丝竹却知道她心里定是不悦,尝试着打起了圆场:“天气太热,七姑娘身子弱,若是中了暑咱们也不好交代,不如等过段时间……”
“你不必替她找补了。”沈宁瑄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她是我的亲妹子,什么心思我还是知道的。”
“她从头到尾就不愿与我过多亲近,还在为着小时候的事记恨我呢。”
丝竹听后低下了头,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术。
没过几日,温宁公主生辰,梁晔特意准许沈家女眷进宫为公主庆祝。
沈老夫人因为前段时间中了暑,不便外出,只派了钱氏和封氏妯娌二人来,封氏还带了长孙源儿。
这日辰时,两位夫人便进了宫,先去凤仪宫拜见何皇后。
皇后本就不待见沈家的人,对于她们这些外命妇,仅止于礼仪,没有一丝一毫的热情熟络,浑身散发出一种漠然疏离。
她们坐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出来,前往慈安宫,面见太后。
太后也是好些年没见娘家人,待两位弟媳虽说不上亲近,但好歹也热情客套,几人在仁寿殿说话谈笑,聊着聊着就到了晌午。
到了午膳时间,沈家三姐妹陆续被请到到仁寿殿。
沈宁琛来的最晚,甫一踏进殿门,就听到太后爽朗的笑声,期间还伴着小孩子稚嫩的童声。
随着太监的高声通报,屋里的人皆回头朝她看来。
沈宁琛立在大殿中央,远远地看过去,瞬间红了眼圈,眼前的封氏正跟随周围的人,低头福身给她行礼。
她有一年多没见到母亲了,若是一直见不到也还好,看不见就不想,可此时再见到母亲的脸,心里那股子依恋一下子涌了上来。
“给沈美人请安。”封氏和钱氏异口同声地开口,恭敬地向她问安。
她立刻伸手去扶,却瞥见端然而坐的太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知道自己的动作不合规矩,只能直起身子,清了清喉咙:“夫人,免礼!”
她垂着的手微颤,终于在太后松口后,款款走向母亲,伸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臂上,这是能与她最亲昵的程度了。
一时间,除了太后,众人都围站在圆桌前缄默不语。
“站着做什么?母亲,二夫人,快和两位妹妹入座吧!”沈宁玥率先打破沉默,热情地招呼道。
很快宫人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开始上菜,这时候气氛才又开始轻松起来。
沈宁琛坐在封氏的右手边,与母亲简单寒暄了两句,她又逗弄起了在一旁玩闹地温宁和侄子源儿,又吩咐秋绥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两个小人儿。
封氏和坐在另一边的沈宁瑄一齐侧头看向那一大两小,那谈笑风生的画面,让两人都勾起了嘴角。
正式开饭的时候,封氏不停地给在身旁的两个女儿夹菜。
沈宁琛完全放开了,只想与母亲亲近,是以每次封氏给她夹菜,她都同样给她夹一次。
母女俩似乎把这一举动当成了玩乐,你一来我一回的,乐在其中。
一旁的沈宁瑄凝望着那边亲密嬉笑的母女,稍怔了下,眸中某些情绪翻腾。
终是闭了闭眼,若无其事地吃着碗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