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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32章 ...

  •   铁西营的效率无比之快,以至于沈念才刚回到寝宫与张褚衡见面时便在桌子上看到了密报,伴随着密报一同出现的还有狄蚺。
      狄蚺身上虽未沾血,但也有一丝轻微的血腥味,沈念一闻便知发生了什么,将龙袍脱下后走到了狄蚺跟前:“狄相不适应穿官服,朕也不适应穿这身龙袍,若非沈易,也不至于如此。”
      这话说出来确实不应该,但好在狄蚺与张褚衡都不是那种会将此事宣扬出去之人,听到了这些话一般也会装作没听见。
      “此话,不宜多说,我等是糙人,突然受了皇上之恩惠才得以为官,自是穿不惯官服。”狄蚺不愿多说,但这些事又是必须要让沈念明白的,便只能开口,“皇上乃是天子,若是说出穿不惯龙袍之话,岂不是相当于昭告天下来反普?”
      这件事其实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想明白了,赵宋时期嘉佑年间狸猫换太子之事及民间有一言:穿上龙袍不像太子,而武安皇帝怎么得到的皇位天下皆知,对于百姓来说,武安帝并不是最合适的皇帝人选,他们并不服气一个女子变成高高在上的天子,但只要她是文安帝的子嗣,便不得不承认,更何况武安皇帝的背后还站着一尊大佛——李晏。
      虽说仅仅是因为她打了太多胜仗以及在军中威望极高,但这也足矣让百姓和官员忌惮她,所以只要李晏一天在,武安帝就一天没人敢碰,但要是“穿不习惯龙袍”这种话被外人听到并传出去,便是承认了武安帝不是真皇帝,自然是给天下“清君侧”的借口,而李晏也能因此而倒台,外人定是恨不得沈念说这种话的。
      沈念明白狄蚺的意思,笑了笑:“朕信任狄相与张相,二位自是不会宣扬出去的。”
      虽然狄蚺和张褚衡确实不会宣扬出去,但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见沈念这么说,心知她明白了,便也不想再说话了,选择继续缩在一边听张褚衡和她谈话。
      沈念正经了下来,开口询问:“此次朝堂上太多通敌叛国之人,大部分官位都将空出,张相可有中意人选顶上?”
      “虽说先帝在皇上登基前将朝堂重新更换一遍,但此次揪出来的叛国之人实在是过多,若是要寻得合适之人顶替,倒是有些麻烦。”张褚衡微皱着眉头,此事确实有些棘手,处理不好,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臣早些时日猜到皇上所想便在物色一些可胜任此职之人,可现今的大普实在是......”
      这话说的十分明了了,大普这几年一直处于动乱之中,叛军势头正猛,让李晏能带兵出征收复领土也已经是拼上了整个家底,人才更别提能有多少了,死的死,跑的跑。
      可以说现在大普不能再输了,再输,就真的要亡了,沈念把宝押在了李晏身上,而她,也相信李晏不会让她失望。

      另一边的李晏,领兵持续打了好几日,倒也不是她想打,叛军大多是以当时跟随沈易出征边境时的人马,早已被洗脑到不知什么地步,造反后还陆陆续续有一些农民加入,美其名曰“清君侧”,实则就是被沈存压的受不了了,心想横竖一条死,于是便咬牙造反了。叛军内镇守边疆几座小城的大多数都是这些农民,打起来自然容易,但渐渐深入,叛军也不会任由李晏再这样打下去,精锐便来了,骨头便难咬起来了。
      而再这样耗下去,这些士兵拿不到朝廷给的赏钱,凭什么靠着一两句鸡血就给一个命不久矣的国家卖命?李晏感到有些头疼,她倒是想撤军休整一下,奈何朝廷那边死活不同意,只能硬撑着打,这几日士兵们虽心有怨言,但出于对李晏的信任,倒也还能勉强撑撑,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他们即将积累到一个极点,只要爆发不知会有多恐怖。
      李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镇北侯府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家底,最终决定拿自己的钱犒赏,下场不过只是把整个镇北侯府败光而已,自己平日用钱不多,还是能撑住的。
      这不由得让李晏感到头疼,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去求沈念的,更何况朝廷不同意撤军或多或少也有沈念的意思。经历了几日的平手,普军已隐约有扛不住的势头了,普军的后援多日不见一次,而叛军的后援却源源不断。渐渐的,军队内对这位常胜将军的信任似乎也下降了。
      李晏叹了口气,决定再次写信回京请求撤军,连日的战争对如今的大普来说就是劳民伤财之事,与送死无异,还不如采取防守措施,养精蓄锐,到时再战。
      正思索时,帐外传来了一人的声音:“将军,在下有一事想与你商议。”
      李晏愣了愣,听出这是邵余炀的声音,便让人进来了。
      邵余炀走了进来,看着帐内的凌乱和李晏略显憔悴的面容,不由得叹息:“近些时日,军中有些许动静,军心怕是不稳啊。”
      李晏叹了口气,邵余炀都来到自己这里了,这说明军中的情况确实有些严重了,邵余炀作为军中最年轻的副将,属于一个武痴,平日里只管打仗,别的都不想管,这下连他都察觉到军心不稳,都不敢想军中怨气得多高。
      “朝廷始终不准许犒赏将士,反而还勒令死战到底,此等行为……”李晏说到这,便不愿再说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邵余炀也知道。
      朝廷不出钱犒赏还硬要李晏撑着打下去的行为很明显是想让李晏带着兵去送死,军中的将士这些天都意识到了,更有甚者已经开始想当逃兵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军队就要乱成一团了。
      邵余炀现在对朝廷并算不上忠心,刚经历过叛军进京、先帝驾崩的动乱,大普早已是千疮百孔,自己会留在这给他们卖命只是因为给的军饷尚且还足够再加上服李晏,最关键的是他自命清高看不上那些人,但现在大普连军饷都不给了,还想着要将士们去送死,他怎么可能会继续留在这。
      此次前来,也只是为了劝说李晏,他多少有点猜到李晏至今还在坚守的原因,开口道:“现在这番情况了,将军还要为皇上卖命吗?”
      闻言,李晏沉默了,邵余炀知道自己不是在为大普卖命,而是为沈念,眼下说出这话,自然是想试探自己的想法,毕竟朝廷不给钱,这里面的决定权沈念也多多少少是有点的,邵余炀想知道,当李晏明白沈念想让自己去送死后的样子会是怎么样,继续为她卖命,还是一走了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李晏神色淡然,似乎没有听懂邵余炀的言外之意,“军中若是饷银不足致使军心不稳,拿镇北候府的存银犒赏将士们便是了,传我命令,待再攻下两城便班师回京。”
      这段话听的邵余炀眉头直皱,连忙制止:“你今日能拿镇北候府存银稳住军心,那么下次和下下次呢?朝廷见你回去,定会再派你收复国土,直至死在沙场上,在此时间内,你一个镇北候府足矣,那么剩下的呢?难不成镇北候还有几个另造的镇北侯府?”
      这次,李晏没再跟邵余炀废话,而是带着几分威胁地对邵余炀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朝中的局势你并不了解,身处高位,终有许多迫不得已,我能做的,只有信任了。”
      邵余炀死死盯着李晏,良久,冷哼一声离去。
      送走邵余炀后,李晏有些苦闷的坐回了原先的位置上,那番话看似是说给邵余炀听的,实则又何尝不是说服自己,这些日子的每次否决提议的书信笔迹都是沈念的,以至于她都开始怀疑沈念的想法了。
      在这之前,她敢肯定沈念不会做出让她去送死的行为,与沈念相识至今,她所知的沈念,不同于其他公主,她有着远大的抱负与治国上独到的见解,待人真诚友好,决不会做出让多年好友送死的行为。
      但现在,多月不见,李晏对沈念的记忆似乎只剩下了那张脸,她也不敢保证沈念有没有变,眼下这种让她带着大军去送死的行为,令她更加郁闷不安。

      两日后,拿到奖赏的将士们由躁动的情况再次转变回了之前的服从命令,却在得知再攻两城便可回京后又再次有了些许躁动。
      近些时日叛军几乎是对他们严防死守,更是拿出了精锐中的精锐去守城,为了一网打尽普军,更为了李晏那颗人头的赏钱,叛军连着好几次主动出击,尽管每次李晏都带兵打了回去,但明眼人都可看出普军处于劣势之中,这便让将士们逐渐对攻城失去了信心。
      但如今钱已经拿到手,况且还有回京的希望,大部分将士还是乐意去冒这个险的,所以军中的躁动很快便被平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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