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当村官》甜野猫

4、小乞丐问玉

　　阮丹宁没有接话，她低着头暗忖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她自顾自地问。

　　“娘，你相信我吗？”

　　“你是我女儿，我怎么会不相信你？”阮母一脸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阮丹宁抿了抿唇。

　　“娘，有的事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不过请你相信我，我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好。”

　　阮家虽然穷，不过因为只有阮丹宁这一个女儿，再加上她打小身子就不好，他们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把她的性子养得有些任性了一些，以至于早上知道要被卖去傅家当丫环，她一气之下才会撞墙寻死，阮母现在看着她，忽然觉得她好像长大了很多，只是想起这都是因为傅家，她不由得想起过两日她就得去傅家为奴为婢，她越发忍不住心疼起自己这个女儿来。

　　“你不想说那娘亲就不问了，不过宁儿，你得记着，以后千万别再把自己弄伤了，我和你爹爹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就是我们的命，万一你有个好歹，我和你爹爹可该怎么活？”说着，阮母又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我知道了，娘。”阮丹宁乖巧应着，只是想起这具身体的主人如今早已不在了，她看着她的目光里不觉就多了些许同情。

　　*

　　翌日，阮丹宁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亮开。

　　说起来这都是当村官的时候养成的习惯，那时候因为经常要下乡走访，他们每天都必须起很早，而村子里虽然通了路，不过因着有的地方太偏僻，车开不过去，只能靠他们自己双腿走，村里山多，村民住的又分散，有的时候一走就是好几个小时，为了不耽误工作进度，他们基本上早上四五点就得出发，这么几年下来，她不知不觉就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院子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好像是阮父阮母。

　　“阿兰，我下地干活去了，你今天就在家里好好照顾宁儿，对了，中午的时候你记得把那只老母鸡杀了，给她炖点汤补补身子。”

　　“我知道了，只是现在傅家不要我们的菜，家里种的那么多菜，怕是都得烂在地里了。”

　　“……这事我再想想办法，还有，你回头空了的时候给刘老头送些菜过去，昨晚为了给宁儿弄药，大晚上的把人给叫起来，我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我知道，你就放心吧。”

　　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应该是阮父出门了。

　　阮丹宁躺在炕上，想起阮父阮母刚刚的话，她望着头顶的屋顶，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后来想着想着，随着困意渐渐袭来，她慢慢又睡了过去。

　　等到她再醒来，天光已经大亮。

　　阮母在院子里收拾着刚刚从地里摘回来的菜，看到她起来了，她嗔了一句“你这丫头”，顺手在身上擦了把手，忙把她扶回屋。

　　“你现在身上到处都是伤，这两天就给我在屋里好好躺着，别再到处乱跑。”

　　阮丹宁一阵无奈。

　　“娘，我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就一点皮外伤而已。”

　　阮母去厨房把早饭给她端来，一碗小米粥、一个白面馒头还有一个鸡蛋，虽然看着不怎么样，不过对他们家来说，这已经算得上很丰盛了，搁平日里，他们基本上都只有一碗小米粥和一个窝窝头，阮丹宁知道，他们肯定是想着她受伤了，而且这两天就得去傅家当丫环了，所以想多给她弄些好东西吃。

　　“还一点皮外伤？你要是不好好养着，以后留下疤，我看哪家的公子还敢要你？”阮母拿着鸡蛋在桌角磕了一下，然后就坐在炕边给她剥着壳。

　　“我可不需要人要！”阮丹宁喝了一口小米粥。

　　“你这丫头，净说这些不着调的话？。”阮母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顺手把手里的鸡蛋给她，阮丹宁摇摇头，然后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我吃不下了，娘你吃吧。”

　　“我已经吃过了。”阮母拿过她手里的馒头，接着就把鸡蛋塞到了她手里，“这个是特意给你留的。”

　　阮丹宁知道她肯定没吃。

　　阮家虽然是种地的，不过这到底是靠天吃饭的活计，遇到收成不好的年月，这一年基本上都白干了，再加上这两年苛捐杂税越来越重，为了维持家里的生计，他们除了种地卖菜，也会拿些鸡蛋去城里卖，所以平时家里除了逢年过节很少会吃鸡蛋，现在菜卖不出去，家里的老母鸡又给杀了，家里接下来的日子不知道多难过，他们只会更节俭，哪里舍得吃这么好的东西？

　　“宁儿。”阮母看她走起了神，开口叫了她一声。

　　阮丹宁猛地回神，阮母让她赶紧吃，回头凉了就不好吃了，阮丹宁点头嗯了一声，然后才低头开始吃着。

　　等到她吃完，阮母一边收拾一边对她道。

　　“宁儿，待会儿我去给刘大叔家送些菜，你就好好在家里休息，等我回来给你弄中饭。”

　　她口中的刘大叔就是刘老头，想起早上阮父走之前说的话，阮丹宁马上点头应下。

　　“我知道了，娘。”

　　阮母收拾完然后就拎着菜出了门，阮丹宁隔着窗户看到她出了院子，她穿好衣裳，然后从床底下翻出存钱罐拿了几个铜板，然后就又进了城。

　　因着不知道新来的知府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南阳府上任，为了以防万一，阮丹宁决定去傅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别的线索。

　　傅家是南阳府的首富，他们家的宅院几乎占了南阳府的一条街。

　　阮丹宁看着不远处的古宅，白墙黛瓦、飞檐高翘，看起来好不气派，特别是门上挂着的牌匾上金色的“傅宅”两个大字，更是彰显着主人家不同寻常的身份。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阮丹宁一个闪身躲到旁边的墙角，跟着探着身子往那边瞧，正好看见一个小乞丐被人从里面扔了出来。

　　“你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这样的下贱东西能进来的？滚滚滚！以后你若是再敢来这里闹事，你看我们怎么收拾你！”

　　小乞丐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对着他们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你们这些坏人，还我哥哥！你们还我哥哥！”

　　家丁一脚把他踹开，之后似是嫌他脏似的，擦了擦自己脚上的鞋子，那做派好不神气。

　　“你这小乞丐再在这里胡搅蛮缠，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赶紧滚！回头把爷惹急了，你信不信爷就跟弄死你哥哥一样弄死你！”家丁举着手里的棍子恶狠狠地说着，小乞丐吓得缩了缩脖子，他们得意地冷哼一声，进了院子就“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你们这些坏人，你们还我哥哥！……”

　　小乞丐刚刚吓坏了，没怎么听清他们的话，等到他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禁闭的大门，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喊一边不停地拍打着门，可是不管他怎么拍怎么喊，都没人再理会他，他就这么坐在地上哭着，嘴里还不停地喊着哥哥，看起来好不可怜。

　　偶尔有路人从门口路过，偏过头看了他一眼，马上就急急忙忙走开了。

　　阮丹宁等了一会儿，看着傅家的人应该不会出来了，她这才上前把小乞丐扶起来。

　　他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年纪，可能是常年在外面流浪，他饿得面黄肌瘦的，身上也脏兮兮的，不过那双眼睛却是又大又亮。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阮丹宁在他面前蹲下身来，然后就着衣袖给他擦了擦脸，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小乞丐打了个哭嗝，话里还带着小奶音。

　　“我叫问……问玉。”

　　“真是个好名字。”阮丹宁反复念了几遍他的名字，然后摸摸他的头，“你刚刚说你哥哥不见了？”

　　可能是感觉到了她身上的善意，问玉一股脑儿地把事情的经过全都告诉了她。

　　“就前两天，我哥哥说傅老爷要给我们吃的，就来了傅家，可是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过……姐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哥哥？我求求你了，只要你帮我找哥哥，我给你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问玉就要给她跪下磕头。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的。”阮丹宁扶着他站好，“不过问玉，以后别随便和人下跪了。”她给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跪下去容易，可是如果想要再站起来，就很难了，知道吗？”

　　问玉听听到她答应帮他找哥哥，他顿时就开心了起来，也顾不上她说什么，只是连连点头应着。

　　“我知道了，姐姐。”

　　阮丹宁四下看了看，见对面有个馄饨摊，她拉着他过去坐下，然后又让老板娘给他煮一碗馄饨。

　　可能是很久没有吃东西了，老板娘刚把馄饨端上来，问玉也顾不上烫，拿着勺子就大口大口地吃着。

　　“你慢点吃，小心烫着。”阮丹宁给她擦了擦嘴。

　　问玉咧着嘴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继续捧着碗吃着，很快一碗馄饨就都进了他的肚子，连汤都没给剩下。

　　“还要吃吗？”阮丹宁问。

　　问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似乎有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阮丹宁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偏过头还是让老板娘又给他煮了一碗。

　　“姐姐，你不吃吗？”吃到一半，问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她一直没吃。

　　“你吃吧，我还不饿。”

　　阮丹宁早饭吃的晚，现在确实是还不饿，不过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没多少钱了，她如果再吃一碗，就没有钱坐车回家了。

　　“问玉，你哥哥长什么样？”看她吃得差不多了，阮丹宁这才开口试探性地问道。

　　问玉一口吞下嘴里包着的馄饨，说话不清不楚的。

　　“我哥哥比我大一些、高一些。”

　　“你哥哥还有没有什么比较有特点的地方？”阮丹宁神色复杂地瞥他一眼，“比如说少根手指……”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哥哥少根手指？”问玉一脸期待地看着她，“难道你见过他吗？”

　　阮丹宁虽然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现在听到他的话，这才坐实了她的猜测。

　　“没有，我刚刚就是随便那么一说。”问玉还想问些什么，她适时开口扯开了话题，“对了，你哥哥的手指是怎么断的？”

　　问玉听她问起这个，搁下手里的勺子连馄饨也不吃了，情绪明显有些低落。

　　“那年我想吃包子，就缠着哥哥让他给我买，可是他又没有钱，后来他就去集上给我偷了一个包子，谁知道他当场就被老板抓住了，后来还打断了他一根手指……”

　　阮丹宁听着他的话，想起那具被人扔到乱葬岗无人问津的尸体，她心头瞬间涌起无尽的悲凉。

　　“姐姐，你怎么了？”

　　“我没事。”阮丹宁回过神来见问玉一直盯着她，她轻扯了一下唇，然后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快吃吧，吃了我们回家。”

　　问玉愣了一下，等到回过神来，紧随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喜悦。

　　“姐姐，你要带我回家吗？”

　　阮丹宁点点头。

　　“问玉，你以后愿意和姐姐生活吗？”

　　“我愿意我愿意！”问玉瞬间一蹦三尺高，忽然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收敛了一些，眼底不觉就多了些小心翼翼，“那姐姐，你可以带我哥哥一起回家吗？”生怕她拒绝，他赶紧又补充道，“我们吃的不多的，而且我们还可以干活……”

　　“你放心吧，我会带你哥哥一起回家的。”阮丹宁给了他一个眼神，只是眸光略微有些复杂。

　　“太好了，以后我和哥哥也有家了！”

　　问玉开心地上窜下跳，阮丹宁看着他这样，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回头如果让他知道他哥哥已经死了，小小年纪的他又该如何承受？

　　阮丹宁正想着，周围的人潮开始攒动。

　　很快远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鸣锣之声，乌压压的一群官差训练有素地跑过来把挡道的路人驱逐到两侧，接着一辆马车就缓缓从前面驶了过来。

　　“这谁啊这么大排场？”

　　“你还不知道啊？这是新任的知府大人，听说还是从京都来的，还是个大官呢。”

　　“上一个没他气派，上任不过几年就把我们搜刮了个干干净净，这个这么气派，怕不是得把我们的骨血都给拿去喝了。”

　　“也不知道我们南阳府的老百姓造了什么孽，刚走了一个黄世仁，又来了一个南霸天，以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么活哦？”

　　“……”

　　阮丹宁正准备带着问玉离开，忽然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她不觉就停下了脚步，跟着往人群中望去。

　　只是人太多，她什么也看不到。

　　想着刚刚那些老百姓说的话，阮丹宁顾不得多想，马上就带着问玉去了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