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途》月色的睡莲

5、作戏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我看到门外人影闪动，便叫了一声，一人推门而入，正是婵儿。“姑娘醒了，现下就起吗？”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来古代的第一天就睡懒觉，现在这宫里的人还不知怎么传我呢。
　　婵儿并不看我,只是走了过来机械地伺候我穿好衣裳,又打来水为我梳洗．一切完毕后，秋儿和冬儿已是把早膳摆好了．我几口解决完后，便想去拜谢我的恩人三阿哥，但婵儿告诉我他天还没亮就已经去了上书院了．哎，这皇子也不是好当的呀．
　　我提出要在这宫里头四处转转，并谢绝了婵儿要给我当导游的建议，反正我看那丫头也不想太亲近我．
　　我把那一干人等都支走后，拿出了DV，藏在了袖中，便出了门去．在我住屋子的那条廊下，是一个小斜坡，正好可以藏人，我便跳了下去，趴在了斜坡下，举着DV偷拍着那些过往的行色匆匆的太监宫女们．好一会儿，竟然也没被发现，我心中窃喜幸亏之前在学校有过此方面的训练．
　　我觉得差不多了，便收起了DV，随便走走，毕竟这东西的电量有限，我得省着点用，来记录一些重大的事件．
　　我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就当我走过一排房舍时，听到一间房子里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是一群丫头嬷嬷们在闲聊．我本就不是个喜听人私话的人，正准备走过去，突然在她们口中听到了我的名字．我不由得停了下来，走到窗前，把耳朵贴了过去．
　　只听得她们说，“那个应怜啊，才不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呢！”“就是，我听说，她从来都不穿肚兜的，只贴身裹着一块薄薄的布，而且穿衣服也没个正形，那裤腿儿卷的有这么高．”“我看呀，一定是个花街柳巷里的好手儿，不知怎的勾上了我们爷，入了宫来，哼，就凭她，还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呸，做梦，爷早晚厌了她，看她还能神气多久．”……
　　我听一句，脑后便多一道黑线，只觉血液全冲了上来，我真想一脚踹开门，冲进去给那些个三八一人一个大嘴巴．但我的理智告诉我，要忍，这不是那个法制，人权的21世纪了，在这走错一步都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我使劲咽了一口唾沫，沿着先前的路往回走．
　　可是，事情并没因我的忍让便结束，我不犯人，人却欺我．我发现往往奴才们都吃过了，我的那份饭才姗姗来迟，而且总是有一股子淡淡的馊味儿，我的茶水里不是有石块就是有些小飞虫，而丫头嬷嬷的解释总是，“不知道，它们自个儿掉进去的呗．”我倒是奇怪这古代的飞虫真是好雅性,竟懂得品茗.婵儿对我是没什么好脸色，就连秋儿，冬儿，桂嬷嬷她们对我也是白眼不断．
　　我表面上微笑着面对这一切，心里却下定了决心总有一天要十倍的讨回来．
　　三阿哥依旧是很早出去，下午放了学便钻进书房，我除了第一天见过他，之后又偶有些赏赐外，便再没遇到过他了．我也依旧是每天在宫里头闲转，女人天生的敏感让我发觉了这些天我的背后总跟着个小尾巴，我也只能苦笑，人家肯收留你已经是仁至了，又怎敢苛求人家对你毫无戒备之心呢？
　　一天，我从外面逛了一圈回来，走到了门前，发现门虚掩着，我一惊，虽说那些人经常冒犯我，但也不至于敢擅自进我的房间．
　　我轻轻推开门，放眼望去，一个白衣少年背向我，面窗而立，俯首在看着桌上的什么．风吹起他的袍角，优雅地飘舞着，再加上那挺拔的身资，天生的灵气，在那夕阳的照耀下似要羽化而登仙．
　　我不禁痴了，三阿哥转过身来，对我一笑，又像是早已熟识地对我招呼道：“回来了．”
　　我走近几步，对他施了我最近刚学会的万福．眼角瞥见他手里的东西，啊，那是我前天心血来潮时的涂鸦，我劈手想夺，他轻盈地一转身躲了过去，“怜姑娘的字写得还真是不怎么样．”“是啊，所以请爷还给我，让我把它销毁吧．”
　　他手一扬，我想去接，他却把纸叠起，放进了袖中，“给我作纪念吧．”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他又带着嘲讽的语气说，“还说自己是什么高人的弟子，字写得这样，要扯谎也高明些啊．”忽地眼睛又是一亮，“我决定好人做到底，教你练得一手好字．”
　　我心里头惨叫一声，还不如杀了我．想当年，姑娘我小学时，在少年宫里也参加了个书法培训班，可是因为太笨了，练了一个礼拜，硬是连毛笔也还不会拿，最后，被老师拧肿了耳朵，哭着逃回了家，从此发誓再不拿毛笔．
　　“爷，您每天的学业那么忙，哪儿还有时间烦这些琐事．算了吧．”
　　“我已经决定了，由不得你．好了，就从明天开始吧．”说完，对我眨眨眼睛，径自而去．
　　我把他啐了千遍万遍，希望他明天生病才好呢．晚上随便扒了几口饭，便上了床，临睡前不忘又诅咒了他几次．
　　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塌实，隐隐地有些不舒服．到第二天早上时，肚子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我的诅咒在我的身上实现了，我病了．
　　迷迷糊糊地听见人的吵闹声，有人叫端热茶的，有人叫去请太医的，我只觉腹痛如绞，头一歪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只感觉出了一身大汗，身上软绵绵地，但肚子已没那么痛了．我抬眼看见一个从未见过的小丫头蹲在我床前，见我醒了，喜道：“姑娘可是醒了，胡太医的药还真是管用．”
　　“你是谁？婵儿呢？”
　　她脸上的笑容忽然被些许哀愁所取代，小声地说，“胡太医说，姑娘是因为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病了．三爷他以为是婵儿姐姐她们怠慢了姑娘，便把她们全叫到书房训斥了，听说三爷发了好大的火，婵儿姐她们这次惨了．”
　　我在心里狂笑了起来：哈哈哈，Oh yeah,太好了，太解气了, It\'s baoying.
　　我强撑着病体坐了起来，“快，领我去书房．”
　　“姑娘，您这是要为她们去求情吗？您真是好人！”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要去看好戏的好不好，不过我也懒得去解释．
　　她把我从床上扶了下来，穿上鞋，扶着我向书房走去．刚到书房门外，便听到里面的巨大动静，一人扯着嗓子大吼，“不长眼的奴才，统统给爷拖下去，一人重打二十大板．”
　　我往里望去，三阿哥站在房中央，背着手，脸色铁青正在发飙，地上跪了一圈人，大概十来个，有婵儿，秋儿，冬儿，桂嬷嬷，还有就是平日里领头作践我的那些人．我冷笑着．
　　一旁的小丫头推了推我，恳求道，“姑娘，救救她们吧．”
　　我脑中忽地灵光一闪，对啊，若是真的打了她们，只会让她们更加记恨于我，若是对我使什么阴招，那是防不胜防啊．倒不如……
　　我大叫一声：“住手！”强吸了一口气，打起精神走了进去．他看向我，眼睛里流露出几分诧异，但更多的是怜惜，“你怎么来了，身子还没好，怎么就下床，快回去休息！”
　　我走到他面前猛地跪下，他下意识地过来扶我，我对他一笑，瞥了瞥那些人，又眨了眨眼睛．他了然，松开了扶我的手．
　　“三爷，求求您饶了各位姐姐和嬷嬷们吧．
　　“不行，这些刁奴，竟敢以下犯上，今日若不惩戒，他日必将变本加厉，眼里头还会有我吗？我说过，一人20大板．来人！”
　　我俯身磕了一个响头，“爷，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行为过逾礼数，让姐姐们对我有所芥蒂，若爷要怪，便怪我好了，我愿替她们挨这所有的板子．”
　　“你就不怕？”
　　“不，怜儿自幼没有双亲，这些天得各位照料，如同亲人般，又怎忍心看她们因我受苦．”我声泪俱下，以手掩面，余光却瞟着她们，看她们各人都低着头，面露愧色，有年纪小的已是跟着我低泣起来．我心里偷笑着．
　　“哎，你啊．好，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的份上，便饶了她们．你们这些奴才们，听好了，这次亏得怜姑娘求情，不然我决不饶你们．仅此一次，若再犯，我定不轻饶！给我滚出去！”
　　“谢爷，怜姑娘不怪之恩．”一阵错杂的脚步声后，屋里恢复了安静．我再也憋不住了，大笑起来，真没想到，自己颇有演戏天分，以后回去了可以考虑考个电影学院什么的．
　　我抬头看向他，他无奈地笑看着我，“你啊，让我担了所有的恶名，倒成全了你一个贤人的好名声．”
　　我从地上爬起来，他忙来扶我，我奸笑着说，“你是主子嘛，她们再怎样放肆也是不敢对你有所作为的，而我，就不同了，只要她们愿意，有的是法子给我小鞋穿．所以，不施点小恩小惠的收买她们怎么行呢？”
　　突然感觉他握我的手一紧，我刚想抽手，已是被他贴在了胸口，“怜儿，从此后，无论如何，都让我看到最真实的你，好吗？”我乍一听那有点亲密的称呼，不由一愣，又听得他下面的话，刚想说，凭什么，我认识你才几天啊，就算是我爷爷，我还时不时撒个小谎呢．但看到他那满怀期待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身不由己地点了点头．